第三十一章

熏水阁, 浴室。

崖边的石洞天然的温泉池中,石壁因地质原因变为了乳白微黄的颜色,氤氲的雾气腾然升起, 受天地灵气的滋养,浴池旁长了不少颜色艳丽的植株…

一身劲装的男人踏进浴室, 欲要泡澡解疲,宽衣解带间,眸光瞥见了池旁掉落的破碎白色纱幔……

望见它的瞬间, 他脑中顷刻浮出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夜, 此轻纱薄幔原是穿在她身上的。

后来……被他撕落, 扯碎, 甚至被扯成了布条, 轻绑住了她耐不住时拍打他背部的手掌……

真真是, 荒唐了一整夜。

也确确是……令人食髓知味。

原来这**、**,竟是这般美妙绝伦。

李渚霖的唇边不禁微微上扬, 身周刚硬霸道的气场,仿佛都柔和了不少。

祁朝的公爵豪户间,子弟们常有三妻四妾, 后院中常有妻妾之争,可舒国公李家却不同些。

自李渚霖□□辈起, 李家高门后宅,族长房中都只有一位嫡妻,再无任何通房、妾室、贵妾。

李渚霖原也是欲想效仿先祖,只娶一位嫡妻的。

也从未想过在娶亲之前, 会碰其他女人。

偏偏阮珑玲蒙着头、不管不顾就往他身旁撞。

无论他如何严防死守, 她都想尽办法死缠烂打、契而不舍, 甚至舍命护他, 为他负伤……硬是一点点将他心门凿出条缝来!

也罢。

阮珑玲那般精明市侩之人,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可见对他情意有多深多厚!

也是痴情!

那他便破例,成全了她。

二人现在既有了肌肤之亲,那阮珑玲今后就是他的女人。

李渚霖自然不是那等将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就弃她于不顾的小人,十五日后,他会让她一同随伺回京,然后抬手,让她得以入首辅府内伺候。

到了京城后,阮珑玲今后便不是玲珑娘子了。

她不必再呆在扬州,为了些俗不可耐的铜板碎银,而奔波劳碌、日夜操劳。

她不是喜欢钱么?

今后等着她的,便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不是被刘成济欺辱退婚么?

今后他便让刘成济在她面前双膝跪地,痛哭求饶。

她不是要给胞弟延请名师么?

今后会有无穷无尽的大儒巨公、名人志士…上赶子追着给她胞弟刘成峰做西席先生。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为首辅女人应得的。

这是她痴心一片,舍命挡刀应得的回报!

李渚霖附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细碎白色纱幔,眸底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阮珑玲知晓他真实身份时的反应了。

*

自从阮珑玲十二岁时,兄长去世之后,她便一直在奔波劳碌,想着如何赚钱,养活阮家一家老小,甚少能有闲暇时间。

每年的这个时候,周阁老下塌天下楼之际,她愈发忙得头脚倒悬,连用膳都没有时间。

可今年为了舍父求子的大计,她将一切生意上的事情都抛诸脑后,甚至离开了扬州城,一直追李渚霖到了熏水舍……

反而得了几日难得的闲暇时光。

阮家商行不是初初成立之时了,天下楼的讲坛算起来也开设四年有余了,那几个精明干练的女掌柜早就被磨练得能独当一面……想必她就算离开几日,天也不会塌下来。

阮珑玲干脆放宽心,安安心心看山观鸟,品茶赏花,温泉沐浴,漫步山林……

至于李渚霖,他虽是个不欲入仕的商贾书生,可却好像有许多杂事要忙,每日除了用膳时,鲜少能见到他。

至于到底他在忙些什么,他不主动仔细说,她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毕竟她只要他的种子。

只要他对自己的身子还有欲|念,有心撒种就行。

谁会去关心一个工具人的私事?

瀑布崖边,高亭之中。

一整套紫砂茶具,根据大小在亭中的石桌上排列开来,石凳上坐了个容貌倾城的女子,纤纤玉手摆弄着茶具,瞧着不甚熟练。

女子梳了个简单精致的发髻,簪着支钏金丝雕花步摇,钗环尖垂坠着珠链,微一晃动便闪出细碎光芒。

身上的橘粉色的衣裙材质上佳,在少女的娇俏间,又显露出几分动人的妩媚。

崖间的微风吹来,轻纱曼动,翩然若仙。

李渚霖踏回院中时,瞧见的便是这幅景象,他伫立在原地静静观赏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才踱步上前,朗声问了句,

“点茶呢?”

“霖郎怎么才回来?玲珑都想你了。”

阮珑玲抬眼望他,眸光一亮,搅动着茶筅的动作停了下来,立即起身上前迎他。

呵,这个女人果然离不开他,不过才三个时辰未见罢了,她便如此娇缠上了。

今后他若要因政事外出个十天半月,她岂不是要在首辅府中望眼欲穿?

李渚霖唇角微微上扬,将她那双嫩白纤长的柔荑握在温热的掌中,回到了石桌旁,语调中透着愉悦,

“怎得想起点茶来了?”

“焚香点茶,挂画插花,乃世家贵女们的必备技艺。

原早就该学的,可以前忙得实在顾不上,如今闲下来,才有时间好好钻研钻研……

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免得今后生意越做越大,应对命妇贵爵时露了怯。”

阮珑玲抿了抿嘴,满脸挫败,

“可惜我总是不得要领,莫说点茶成画了,打出来的茶沫都不甚均匀。”

眼前的女人,现在满脑子还是她的生意……

她定是不知,十五天之后,她就再也不必为了银钱再奔波劳碌。

莫说她茶点的不好,就算她是个目不识丁的,仗着首辅府的身份,也能在皇子公主面前横着走,那些命妇贵女们,岂敢当面挑剔她半分?

可有些事情若是提早让她知晓了,那便没意思了。

既然她有意学…

李渚霖倒也不吝赐教。

“我教你。”

“若想要点茶成画,水质、茶饼、器具一样都不能差,不过那些都是其次……

最为关键的一步,乃是捣茶。”

李渚霖绕至她身后,从后握住了她的指尖,然后抓起茶筅,引导着她缓缓搅动了起来……

“茶筅的击拂要轻,要缓,要盈然均匀,如此才能让茶沫与沸汤水乳交融……”

阮珑玲感受着他指尖的力量,集中注意力垂眸盯着指尖的茶碗。

果然!

在他的指引之下,她久坐了半个时辰都未能捣出来的茶沫,未过多会儿,清水般的茶面,在茶筅的搅动下,茶沫缓缓上浮,形成一层壁厚均匀的茶汤沫饽来!

还未完!

茶汤成行之后,他松开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捻起一盘石桌上的细竹签,然后在茶沫上简单挥了挥,划了划……

便绘出了一幅荷叶锦鲤图!

李渚霖竟会点茶成画!

他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初见他时,阮珑玲只以为他不过相貌生得英俊些,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

后来,才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是能令周阁老都夸赞不断的麒麟才子?

再后来,他被贼人追杀,阮珑玲才发现他武功也甚是高强,能在数百悍匪的进攻下顽抗颇久…

貌若潘安,能文能武也就罢了!

他怎得连女子闺阁中的这些微末技艺都会?!

阮珑玲此时此刻才惊觉,之前她对眼前的男人了解得太浅显了,他们二人明明已极其亲密过,可他面前好似还遮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神秘面纱,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王楚麟此人,好似比她想像中本领更大些,更复杂些……

阮珑玲脑中闪过诸多念头,怔怔望着石桌上的茶碗,喃喃赞叹道了句,

“好厉害……”

“雕虫小技罢了。可学会了?”

耳旁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阮珑玲才发现他紧贴在身后,二人靠得极近,近到她甚至能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若是才学一遍就能学会,那玲珑岂不成了神仙了?

不过方才霖郎指尖的力道,我都默默记在脑海当中了,今后定多加练习的。”

阮珑玲俏脸一红,委实还不太习惯在除了屋中之外的地方,就与他这般亲密无间。

伸出绵软无力的手掌,将他微微往后轻推了推。

这般推拒,落在男人眼中倒成了撒娇。

瞧她秀靥艳比花娇的模样,一丝竟生了几分欲意|。

那夜要了三次之后……

二人便没有再肌肤之亲过了。

李渚霖倒是极其想要的,可到底生了些怜香惜玉之心,顾忌着她被折腾得太过劳累……所以在榻上抱着她深吻片刻之后,终究强忍了下来,抽身离开跑去瀑布下泡了个凉水澡。

能看不能碰,瞧着也是馋。

后半夜他未入主卧,安歇在了东北角的侧间当中。

李渚霖不仅未退,反而愈发将她揽紧了些,紧凑在女人耳旁,带着强烈的暗示,低哑着嗓子道,

“教你,我是要收束脩的。”

“可你也知道…我不缺银子,自然要用其他的来抵…”

说罢,竟凑上去亲了亲她粉嫩小巧的耳垂。

耳尖的触觉甚为灵敏,阮珑玲娇柔的身躯不禁颤了颤,呼吸变得微微凌乱了起来,面庞上的羞意蔓延…直至脖颈都变为了殷红色…

可若是能轻易得到的,男人越不会珍惜,反而需使些手段,才能让他的兴趣持久些。

最关键的第一步。

是她率先踏出来的,那剩下的第九十九步,合该由他来走。

饶是她求子心切,可也不能表露分毫。

阮珑玲在他怀中微挣了挣,满面都变得通红,垂下乌羽般的眼睫含羞颤了颤,娇声带颤道,

“霖郎,这青天白日的…委实不妥……”

“更何况…我那处,还未好全呢…”

“怎会?那药可是生肌膏,腐骨都能生肉,更何况,你那处那点小伤……”

男人逗弄着她的耳垂,顺着脖颈吻了下来,指尖挪动,嘶哑的声音透着万般旖旎…

“不若……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