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腹部的燥热邪火难消, 已经膨胀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半边被她正靠着的身子,早就全然酥麻,他不禁曲了曲被她枕在脖下的僵直右臂的指尖, 然后微扯了扯领口……

微凉的空气窜入, 燥热这才能缓解了瞬息。

只是这举动,好似惊动了怀中的女人。

她带着不满了嘤咛一声,扭着身子朝他贴近,原本落在胸口的手臂,直直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枕在臂膀上的头颅, 更是蹭至了他的肩膀!

该死!

邪火愈甚!

再这般下去,他如何还能抵挡得住?

罢了, 不若还是先起床吧!

李渚霖只觉额间微微发汗,一面轻柔将腰间那只纤长细瘦的手臂提起, 一面欲将被枕的手臂抽出……

不甚稳固的床架, 随着他的举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来。

女人睡得深沉, 半梦半醒间, 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仰头望见了男人的面容, 只觉尚在梦中……

她亲昵贴了上去,将这些时日间的所念所想, 喃喃呓语道,

“王楚麟, 我终于睡到你了……”

女人的指尖, 探入寝衣之中, 轻捏了捏男人鼓胀结实的腹肌, 甚为满意得呢语了句,

“不错…硬的…”

???

。。。

!!!

佛舍内的空气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过了几息之后,阮珑玲被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吓得猛然一个机灵,瞬间睡意全无,立即睁眼朝男人抬眼望去……

正正撞进了他似笑非笑,饶有兴味的眸光中……

李渚霖嘴角微扬,挑了挑眉,语调愉悦低声道,

“终于?”

“怎么?阮东家这是对在下…觊觎已久?”

丢人!

难堪!

现在否认还来得及么?

地上有没有洞?

她此时此刻只想一头扎进去!

阮珑玲粉腻酥融面容,因太过羞赧,瞬间胀得通红。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又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般舌灿莲花的一个人,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尴尬到手脚都蜷缩起来,红着脸将头越埋越低……

这幅无地自容的娇俏萌态,李渚霖只觉愈发心痒。

他原就有些心猿意马,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挑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哑声道,

“天下觊觎我的女子如过江之鲤,可能睡躺在我身侧过夜的,至今确唯只你一个。”

话罢,他俯身低头,朝那两瓣娇艳欲滴的唇瓣直直亲了上去。

“唔……”

这猝不及防的亲吻,使得阮珑玲瞳孔微扩,眼睫慌乱颤了两颤……

想睡他这件事儿……

既然王楚麟都知道了,那她是不是就不必装矜持了?

懵然半瞬之后,阮珑玲开始笨拙地回应他,二人嘴唇碰在一处,呼吸交缠……

清寂的佛舍中,传来床架咯吱咯吱摇撞的声响。

“嘶……”

二人吻得皆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不小心压迫到了左臂的伤患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不禁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闻声,微喘着迅速离开了她的唇瓣,他的指尖抚过她鬓边的碎发,将那张满面春色的面庞映入眼帘,哑声道,

“是我思虑不周…你先养伤。”

说罢,他似是极力按耐住什么,垂下眼眸,未再看那个躺在榻上发丝纷绕,寝衣凌乱的女子,然后扭身下了床榻,将将披了件薄氅,就朝佛舍外踏去。

侯在院中的云风迎了上来,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惊奇。

毕竟首辅大人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出门在外,向来衣装整洁,极重规矩……极少见他这般连外衫都不穿,就踏出门来的景象。

李渚霖深呼吸一口,勉强定了定神,才沉声吩咐了两件事,

“无论用何种方法,两日之内,务必将她的伤治好。”

“备十桶凉水去盥室。”

云风拱手,垂头恭顺道了句,“是。”

又何止是男人因这个晨吻失控?

佛舍之中,那个躺在榻上的女人,亦觉得浑身都绵软无力,丝毫动弹不得,她抬起指尖触了触柔润的唇边……

露出了个连自己都未察觉到了灿然笑容……

*

扬州城内,冯府。

阮丽云携了丫鬟翠湖正要出门,才走出了内院的垂花门,就远远望见婆母方氏,被一个身着艳粉色衣裳,浓妆艳抹的女子搀扶着,迎上了前来。

冯家虽是官户,子孙却不甚出息,皆只在县衙中讨了一份小小的公差,可却丝毫不妨碍方氏瞧不上阮丽云这个商女儿媳。

方氏拦在阮丽云身前,冷嘲热讽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四次回娘家了吧?”

望见二人的瞬间,阮丽云的脸色立马暗了暗,到底是婆母为尊,她只得抿了抿唇,低声应道,

“家中传了信来,道三妹因急事要出门几日。

可阮家商行那么大一摊子,天下楼中又住了众多宾旅……儿媳委实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着回娘家瞧瞧…”

方氏斜乜了她一眼,只愈发瞧不惯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瞧瞧,瞧瞧,一口一个娘家,一口一个阮氏。

在你心中,究竟是你娘家阮氏重要?还是夫家冯家重要?!”

“俗话说得好,身为女子,需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既然已嫁入我冯家,自然应当事事以我冯家为先才对!”

“我说你嫁入我冯家已整整五年,怎得只生了舒姐儿这么个赔钱货?连个带把的男丁都没有?想来是将心思全然放在了娘家,所以才至今没有给得才生个儿子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多仆婢的面,方氏便如此念叨夫妻**、传承子嗣,显然是不打算给阮丽云留脸面的。

这些冷言冷语,阮丽云初时还会反驳,现在只会一脸木然地听之任之,毕竟若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方氏发泄一通之后,便会袖摆一挥,让她离去。

可今日却不一样,方氏一通骂完,将身侧那个眉梢眼角略有些轻浮的粉衣女子拉了过来,喜笑颜开道,

“虽你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可好在上天庇佑我冯家,莺儿已被大夫诊断出已怀胎三月了!并且大夫断定,此胎定能一举得男!”

那莺儿站在方氏身侧,轻抚了抚肚子,一脸得意地瞧着阮丽云,颇有些有恃无恐之态。

阮丽云脸上还是无甚表情,仿佛此事浑然与她无关,

“哦,那便提前预祝婆母喜得金孙了。”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觉得异常刺耳!

瞧见她这阴阳怪气,无半分欢喜的神色,便让方氏看了来气,

“按照出身来讲,莺儿虽曾卖过几日唱,可与你这商户的出身比起来,也并不低到哪里去了,人反而比你还要伶俐些。

如今又怀上了咱们冯家的子嗣,我预备着,等她生产之后,便提她做平妻,与你共事一夫!”

“女子怀胎十月最是紧要,需有人在旁照料,这事儿便落在你头上,莺儿一日未诞下麟儿,你便一日不准出门!好好助莺儿安胎,听见没有?!”

就算是商女,可怎么着也不能与一烟花柳巷女子共事一夫!

冯得才不嫌脏,她还嫌脏呢!

还要侍奉安胎?整整七个月都不能出门?

阮丽云当下便黑了脸。

此时那莺儿瞧出她神色不对,佯装怯怯上前几步,眸光中却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伸出手就要去碰她的衣襟,娇柔做作道,

“丽云姐姐…是老夫人决意定要莺儿做平妻的,你不会生气吧?你放心,你入门早,莺儿今后定会好好侍奉你……”

那双染了嫣红丹蔻的指尖,却在触及阮丽云的衣角,被一股力道拂开!

“莫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这力道分明不大,可那莺儿却仿佛受到了剧烈冲击,直接跌落在了地上,顷刻捂着肚腹疼痛难忍了起来!

身旁一个眼尖的仆妇,瞧见了地上的一小片鲜红的暗渍,惊呼一声,

“血!血!快!快去请郎中!”

*

子时一刻。

相国寺。

一个穿着银白色薄氅,容貌艳绝的女子,犹如月下精灵般由庭院中穿梭而过,终于停在了东南角的一间佛舍前。

阮珑玲瞧见屋中未点烛火漆黑一团,门又是被紧紧关合上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沮丧。

这人应当晓得她晚上害怕狼嚎,定会再来寻他,却未曾留门?

是她昨晚闹得太过了么?

所以李渚霖一日都未曾见她,连膳食都是她自个儿独自用的。

这人怎么这般阴晴不定?!

阮珑玲赌气般得用指尖轻推了推木门,谁知那门竟开了?!

原来只是虚掩着,并未闩死!

阮珑玲心中一阵窃喜,轻手轻脚踏入了佛舍之中,转身这才将门合栓上。

清辉烁烁的月光透过微黄的窗橼,洒落在了床架上,那个早上深吻了她的男人,此时正换了寝衣平躺在榻上的左侧,并未因她的出现,而有任何反应。

床榻右侧被腾空出好大一片,仿若是刻意留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了,还是假睡……

阮珑玲欲要引起他的注意,从怀中抽出一物来扬了扬,低声道了句,

“楚麟哥哥,我今日自己带了枕头。”

……

无人回应。

行吧。

就当他真睡着了。

阮珑玲摸至床边,异常自觉地褪了鞋袜,在尽量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躺到了那片榻上的空余处。

阮珑玲还有些摸不清他脾性,委实有些不敢妄动,更不再敢像昨夜那样贴上去……

她难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耳旁传来男人清朗的嗓音。

“臂上的伤可好了?”

“唔……原就已经结痂了,上午还来了个大夫,又往我臂上扎了几针,此时红肿尽褪,已然大好了。”

“嗯。”

男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相国寺的斋菜清淡,你这身子需吃荤腥补补,还是另寻处农舍,好好将养将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