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扔的, 那花儿被好生养在了瓷瓶里,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倒是招了卫瑜的喜欢。
就是不知道这折下来的花枝能活几天, 她想, 待过几天花儿谢了,叫山竹再去花园折几支来给她插瓶好了。
嗯,也不知道花园有没有,没有的话,她就要去祸害御花园了。
没想到隔天顾珏又给她送了花, 这回是一支大丽花, 那硕大的花盘有她手掌张开那样大,红艳艳的一朵, 好似晨间天上的太阳。
卫瑜看到这花却是笑了,山竹问她笑什么,她只说:“没事,想到了有趣的事。”
说着接过那支大花, 将它插进了细颈珐琅铜花瓶里,花儿与花瓶很是相配,卫瑜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它,想着也说了出来:“山竹, 不用你再去折枝了。”
山竹疑惑脸。
第三天、第四天,卫瑜都收到了顾珏送来的花, 只是这人前些日子追她追的紧, 这几日却只闻其声不闻其人, 也不知是什么思虑了。
倒是卫瑜心里有一些些的想见他。这几日晚上, 她一躺下脑中便会回放那日顾珏朝她表白的情形,而后便是在被子里一阵翻腾, 好几回山竹进来翻她被窝,还以为小京钻进去了。
顶着凌乱的一头发丝枕在枕头上,卫瑜亮晶晶的眼睛毫无困意。
不知他何时来见自己呢?
也许是两人心有灵犀,卫瑜前一夜刚这么想完,第二日顾珏便约了她出去,约的地点是顾府,说是一道去看看顾悦。
卫瑜欣然接受了邀请,她也好几日没见顾悦了呢,婚期又近了一些,也不知她消除了些紧张没有。
又是一次巧合,两人的马车在顾府门前相遇两方下了马车后,隔着几丈望对方,都有些莫名的紧张。
那一日后,好似有哪里总是不一样了。
“阿瑜。”顾珏向她打了个招呼,先朝她走过来,看似没有那处不对,可若是仔细看了,就能发现他走出的第一步同手同脚了,不过很快又恍若无事的改了过来。
好在卫瑜也在紧张自个儿的,并没有发现对方这般毁形象的行为,她僵硬的抬起手,招了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顾珏,早上好。”
说完就后悔了,这都巳时末了,早什么早。
同样的,顾珏也没发现她话里有什么不对,还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不尴不尬的说着话:“走啊,去看看顾悦。”“好啊。”
只是在走路时,两人有意无意的将肩并靠在了一起,一走一步间手臂摩擦着手臂,大夏天这般也许有些热,但谁也没有提出要叫对方离远些。
顾珏忽然看到了卫瑜发间别着的粉色木芙蓉,他抿了抿唇,像是不经意间问道:“前些日子送你的花,你还喜欢吗?”
“啊,那个,”卫瑜伸手拂了拂鬓边,道,“喜欢的。”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人走路的速度不由都快了些,原本要走一盏茶的时间愣是叫他们一炷香就走完了。
顾悦看到两人倒是很高兴,带着他们去花园的石凳坐了招呼着丫鬟们奉茶。
卫瑜仔细看她,发现面色比起前几日好多了,心下放心许多。
无奈这头卫瑜担心她,那头顾悦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壶,她笑道:“诶,上回阿瑜来看我,听闻表哥也来看我就走了,可我后来左等右等,怎么也见不着说是要来看我的表哥。”
卫瑜闻言有些尴尬,心说她关心顾悦,顾悦却恩将仇报。
原应比之卫瑜更尴尬的,是这段话里的主人公顾珏,可顾珏经过那一段路好似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如今又是那个京城小魔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回顾悦:“我本就不是来看你的。”
“哈。”顾悦又好气又好笑,卫瑜则是悄然红了脸,既不是来看顾悦的,那另有其谁自不必言说。
“都说女生外向,表哥这般,倒是颠覆古人以往的认知。”想起那日她傻傻的坐在屋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确定真的不会有人再回来了,顾悦还是没忍住顶了一句。
顾珏根本没分她一丝目光,反倒是对卫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阿瑜,到时你要给顾悦送嫁吗,要不我同你一起?”
卫瑜点头:“我自然是要给顾悦送嫁的,那、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好了,不过听我娘亲说,开始我是要同阿悦呆在一道,看喜婆做嗯……什么什么的。”
顾珏仍旧笑:“没事,那我等着阿瑜出来了再一道。
顾悦在一旁听两人讲话,只觉得字字都提到了她,可又字字都不是同她说话,虽如今是三个人围坐在石凳,可顾悦却觉得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不由得疑惑,难道不是她才是这场成亲的主角吗,又觉得顾珏卫瑜两人来打着来看她的主意,可实际并不是来看她的。
顾悦鼓起脸想生气,忽然又想到自己已经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哪里还能和这两个“小孩子”闹脾气。
唔,对,她已经是大人了,即便顾珏年纪是比她大的,可娘亲说过,成了亲的才是大人。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卫瑜奇怪的看了好姐妹一眼,叫她也不回应,想什么呢。
她只得道:“好吧,阿悦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同意了,替你送完亲后就叫顾珏带我去你夫君家吃喜宴。”
顾悦的重点完全歪了,她娇羞的捂住脸:“哎呀讨厌啦,我都没成亲呢,阿瑜先你别这样喊。
卫瑜:“哦……“
“对了阿瑜,我……我还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你。”顾珏说着从衣襟处掏出一样巴掌大的小东西,将那物什放在摊开的掌心,顾珏郑重的将东西递给卫瑜。
这是……卫瑜看向他手中的那东西,那是一个木雕,模样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小兔子的一只耳朵欢快的竖着,另一只则可爱的耷拉下,那毛茸茸脸上,三瓣嘴的两侧竟是微微扬起的,就好似在微笑,显得可爱又灵动。
卫瑜看着这只兔子,脑中忽然飞快的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一个愣神间,顾珏已经开始解释。
“那日……之后,我总觉得该送你些什么,想来想去,我决定亲手做些什么东西给你。
这只小兔子,是我亲手所雕刻,虽然它的模样并没有十分精致,但我已经尽我所能将它雕刻的好看些了,望你不要嫌弃。”
卫瑜终于反应了过来,兔子,是她的生肖啊。
想到顾珏消失的这几日,她不由在脑中勾勒出了少年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木头,生疏却认真的按着心中所想雕刻着手中的木块,终于,在经过几日的努力后,一只古灵精怪的小兔终于出现在他的手中。
原来这几日见不到他的人,竟是因为这个小东西么。
手中的小小木雕忽的生起了灼人的温度,就快要握不住,一如卫瑜的双颊,轻轻的咔哒一声,她小心的将木雕放在桌上,声音里忽然多了些娇娇的不满:“一只木雕就想要套牢我么,我怎么记得我还未曾答应过你什么。”
卫国有此民俗,若是未婚男女互通了心意,便要送一样亲手制作的东西给对方,已表示两方心意相通,互交换了定情信物,对方亦是彼此未来的成婚对象。
通常女子多是赠送自己做的香囊、绣的帕子等等,男子则是赠送自己亲自做的木簪、木雕等。
如今顾珏送了卫瑜自己亲自雕刻的木雕,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有顾悦夹在两人之间显得无比迷茫,什么套牢,什么答应,这两人之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啊?
“我知道。”顾珏重复,“我只是想送你些什么。”
“我却也不能接,”卫瑜的脸又红了几分,手下却不由质疑的将小兔子木雕在顾悦的视线之下,从自己这侧推到了桌子另一侧顾珏的手边,“先……”
“好。”顾珏一点没有强行要她收下的意思,从善如流的将小兔子收回了自己的衣襟内的心口处,“这木雕我先收着。”
两人间的空气因为顾珏的行为又黏腻了几分,卫瑜无疑听明白了顾珏言语中未尽的那半句话。
那木雕先在顾珏身边收着,即便卫瑜现在未接受,总有一天,顾珏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那只小兔子。
卫瑜闷闷的嗯了一声,与此同时,顾悦终于从两人的对话间琢磨出了两人的关系。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长大了嘴,连着“你你你”了好几声,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顾珏终于舍得分给表妹一个眼神:“说的什么话,注意些言辞。”
卫瑜:“还没搞在一起。”
顾悦仍旧一副天崩地裂,“你们联手蒙骗弱小的我”的表情:“那你们送这木雕是……”
顾珏:“我还没送出去。”
卫瑜:“我没收。”
顾悦张了张口,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且“事实”就在刚刚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瞬间无话可说,张口闭口半晌,她道:“我要告诉姨母。”
顾悦的姨母便是顾珏的娘亲,荣威侯夫人,她倒不是真就想要告小状了,只是对此事有些被瞒在鼓里的气闷,她作为顾珏的亲表妹,卫瑜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两人的好事她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至于两人解释说他们还没在一起,顾悦表示:蒙谁呢!
就她朋友和她表哥那眼神拉丝、黏黏糊糊的状态,说是在热恋也不为过。
哼,叫她们瞒着她这个亲友团,吓吓他们。
卫瑜闻言的确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她挽住顾悦的手臂讨饶道:“好阿悦,我真没骗你,真没在一起呢,康皇叔他们不也都什么都不知道吗?别去告诉伯母,你要真去告诉了我多没脸啊,好阿悦,好阿悦,下次有什么我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相较起卫瑜小女儿对于长辈的害羞,顾珏就坦**了许多,甚至还带隐隐期待之意:
“好啊,你去啊。”
他阿娘从卫瑜小时候就格外喜欢她,有时还更甚他这个亲生儿子,若是他阿娘知道了他正在追卫瑜,肯定不会生气或阻拦,帮他出主意一起追还差不多。
荣威侯夫人啊,怕是巴不得顾珏能将小团子拐进荣威侯府的大门。
顾悦此时倒是聪明了一回,她扭过头看着眼里毫无畏惧的表哥,娇柔做作的哼了一声:“如若我说要告诉六王妃,表哥又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