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难以决择
“还有三个月!”
放下驻俄大使发来的电报,随手在烟灰缸内按灭烟蒂,陈默然的眉头依然紧锁着,拉斯普京的死亡只是历史上的一个事件而已。
可是这一事件,却标明着另一件事——俄罗斯帝国的覆灭,正如拉斯普京的预言一样,三个月后,随着“二月革命”的爆发和随后尼古拉二世的退位,俄罗斯帝国消失于人类历史之中,又过了半年,一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政权,出现于俄罗斯,并在随后的70余年间影响着世界历史的发展。
手指轻点着桌面,陈默然默默的站起身,而后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花园,神情变得极为严肃,推开窗户,带着寒意的冷风扑面而来,只让神智为之一清,原本因暖气而昏睡的神智瞬间恢复清明。
“一个帝国的终结,意味着另一个帝国的崛起!”
在唇边默语着这句话,陈默然非常清楚,在历史上,俄罗斯帝国的覆灭,意味着苏俄帝国的崛起,从十月革命到后来的苏联时代,是俄罗斯历史上前所未的强大时期,苏俄和后来的苏联在十几年后步入世界先进国家的行列,在国际舞台上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苏俄帝国的价值观、意识形态,可是说是中国的天然之敌。
与他国不同,中国将不得不直接面对来自苏俄的影响,数千公里的陆地接壤、自北方而下的压力,未来的中国都需要面对,尤其是需要面对来自苏俄的革命输出,苏俄的革命输出从来不是为了“解放全人类”,而是为了苏俄自身的利益,为了其扩张、为了其国家的存在。
如果中国不能将苏俄消灭于萌芽状态,那么在未来的几十年间,中国都不得不背负沉重的国防压力,时时警惕来自北方的强敌,警惕那一陆上强敌的入侵,沉重的国防包袱以及随之而来的“国内革命”将会重创中国,令中国根本不可能在二十世纪前半期,成为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并最终成为同美国并驾齐驱的强国。
“阻止他!”
虽说早已在心下做出了决定,可是对于陈默然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择。
在未来的几年中,将数以百万甚至更多的军队投入俄罗斯战场,镇压俄罗斯的革命,重建俄罗斯帝国,将会令中国在付出上百万人伤亡的为代价的同时,又将背负沉重的军费开支,或许通过儿子的婚姻,可以将两个帝国合二为一,但是……未来呢?
对于未来的恐惧,准确的来说是,是对汉民族和俄罗斯民族的不确信,使得陈默然的心下一直犹豫不决,但却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这种心迹,因为,在几个月后,在那场革命之后,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意志去说服每一个人,说服所有人,中国出兵俄罗斯是极为必要的,也是符合中国利益的!
可是一个五亿人的民族,真的可以统治另一个一亿多人的民族吗?而且两个民族肤色、习俗皆不相同。这时陈默然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就在今天上午,同管明棠的那番谈话。
“陛下,如您必须要考虑到一点,如果俄罗斯爆发反抗的话,那么您必将面对三十年的游击战。”
话语顿了下来,管明棠望着陛下,提出了他的看法。
“在欧洲,一直都有着黄祸论,一但中国和俄罗斯合并成一个帝国,那么,在未来的欧洲,黄祸论必将就此更为盛行,并会受到各国的认同,而各国出于对我们的敌意,很有可能扶持俄罗斯国内反对力量,通过向他们提供武器、资金等方式,发动一场针对我们的游击战,到那时,整个俄罗斯都会变成战场,变成反对我们的战场。”
游击战!
管明棠的话语却是让陈默然想起越战以及阿富汗战争,前者在整个“赤色世界”的支持下对抗着美国,将美国拖入战争泥潭,而后者则在美国的支持,将苏联拖入游击战的泥潭,令苏联经济背负了沉重的战争包袱。
“毫无疑问。”
在沉默良久之后,陈默然方才说道。
“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甚至将来还会有美国人,他们或许会在俄罗斯掀起一场针对我们的游击战,但是,这场游击战不会是毫无止境的,而且对于我们,似乎还有其它的选择,要知道,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象俄国这样,大多数人民都在受压迫,俄罗斯民族在全部人口中仅占43%,还不到一半;其余属于其他种族,是没有权利的。在俄国一亿七千万总人口中,约有一亿人口是受压迫和没有权利的……”
这时陈默然却是不由自主的引用了乌米扬诺夫的话语。
“孟森把俄国比作一个垃圾箱,说它是靠沙皇政府这一条生了锈的铁箍才勉强维持着,而我们在进入俄罗斯之后,可以给予他们很多,过去不曾拥有的权力……”
在提及自己的想法之时,陈默然的脑海不自主的浮现出历史上的苏联,苏联时代,尤其是斯大林时代的压迫比任何沙皇的压迫更为严重。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波罗的人、哥萨克人、高加索人,以及其许多的少数民族,都不会忘记他的十年集体化政策(1928—1938)所带来的恐怖。在这十年期间,大约有一千万人被屠杀、充军和饿死。在1941年,仅仅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波罗的这三个小国中,就有四千万人渴望着解放。
所以为了瓦解俄国这个庞然大物,任何一个入侵者所要做的,只是以一个解放者的身份进入到俄国境内,终止其集体化的政策,恢复民众的私有财产制度,这样他就不仅能赢得少数民族的拥护。而且还可以瓦解斯大林的军队,因为他们大部份是由集体化的农民组成的。
这就是斯大林害怕德国人入侵的原因,而且斯大林也不相信敌人会愚蠢到“只用军队来进行战争”,可是他们的敌人的确如此的“愚蠢”,那么中国呢?
等到1941年,再去解决苏俄的问题吗?
回忆起上午同管明棠间的谈话,陈默然再一次拿起一枝铅笔在一张纸上画着:
“1917,目标发生革命,抵抗力量最为弱小,但目标内部问题较为平缓,无亲善之余地……”
在写下这么一串分析之后,陈默然又思考一会,在纸继续写道。
“1941,目标内部因长期集体化、民族压迫,导致国内存在大量异见份子,如充分利用,可以解放者身份进入,如此可以获得来自民间的支持。而不足之外则是:其国民大都接受教育,主体民族民族观念浓厚,大不利于亲善,……”
接连写下一串不利因素之后,对两个时间作着比对之后,陈默然意外的发现,无论是1917年还是1941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两个时间段可谓是各有利弊。
前者最大的益处是对方没有完整的抵抗力量和国民教育的低下,使得中国能够轻易占领这个国家,并通过教育去影响绝大多数人“接受”新的帝国。而后者的益处是其国内存在着大量反对力量,而且那个看似强大的国家,是可以从内部瓦解的,毕竟那个帝国从建立起,就有着无法洗去的原罪。
“一切都是从斯大林开始的吗?”
突然,陈默然的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不!绝不可能,也许……”
突然,陈默然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时间,如果是在其革命成功之后呢?对于信奉暴力主力的乌米扬诺夫来说,他非常清楚在“他的国家”存在着大量反对革命的人,否则也不会有大名鼎鼎的“契卡”,有随后的古拉格,有对权贵、知识分子、富农的清洗,那些清洗是血腥的,可以说那种清洗在某种程度上摧毁了俄罗斯的旧时代。
“杀死十分之一的精英为了巩固共和国,那么摧毁共和国,再以审判之名……”
想着陈默然笑了起来,通过后世对苏联的披露,赤色恐怖的“科学性”,他可谓是极为了解,赤色恐怖从来都是信奉“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而且还相信血统论,相信为了巩固政权,必须从根本上扫除“反革命以及反革命家庭”。
“也许,在未来可以适当的添加火、加把油!”
适当的添加火,或许可以让其变得更为……嗯,这个念头闪现时,陈默然却又在纸上写着一个时间段,而这个时间段正是战争结束的时间,也是战后第一次经济危机的时间,而适当战争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刺激国民经济的发展,从而使中国经济,可以在战争的支持下,摆脱战后的短期低迷,从而避免国民经济发生战后危机。
“看来,这场仗是非打不了!”
轻语着陈默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如果一定要进行这场战争的话,那么有一件事必须要提前做好安排,否则,最后中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
可在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心下却依然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