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袁府

南京平康路是中山路的分支,南京路名仿唐制,自然的路区之名又仿唐代长安地名,而在平庚路上有一座宅院,在南京的名气不大也不小,这宅院曾是江淮盐道的私宅,而现在则是副委员长的私邸,与大部分官员依靠政府租房寄居不同,袁世凯人未到南京,便着员参于“伪产拍卖”置下这处面积不菲的宅院。

虽说的现在的“袁宅”不比保定的直隶总督府,也不比天津的北洋大臣行辕,可即便是如此,袁世凯依还用“西席”的名义保留着私人幕府,虽说其不少幕僚都以接受执政府聘任,出任中央政府高级公务员,但依有一些幕宾留于袁府,可谓是是袁府最阔的一堂“摆设”。

过去在天津、保定时袁世凯最信任的一位幕宾,行辈最低,是个苏州人,名叫张一麟,是满清经济特科一等第二名出身,发往直隶,以知县补用,后为袁世凯罗致入幕,月送束修六十两银子。

现在虽说张一麟于农商部任职,可却依然的经常出入袁府,过去在天津时,只要人们提起北洋的“张师爷”来,都有肃然起敬之色。而且袁世凯对其也是信任有加,举办新政的许多章程条款以及奏折,大都托付了张一麟。

在南京虽说因公务员不兼二职,张一麟退出袁氏幕府,可袁世凯依还常邀其入府商谈执政府农商政事,讨教农商实学,而在旁人看来,袁世凯的这一举动,似乎有意退出军事委员会,而有意如张之洞等人一般,入执政府咨政,似乎他真的接受了现实。至少他的这种表现倒是让外界稍松一口气,这会副委员长总算是识大体,识时务。

从辽东回到南京后,段琪瑞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参谋部履行,作书面和口头报告后离开后参谋部,一直等到了晚上段琪瑞便换身便服去平康路的的袁宅。

对北洋旧将入府拜谒,袁世凯本已吩咐“请进来”但张一麟恰好应邀而至,于是便便又关照且慢,待与张一麟谈完了再说。

“仲仁,”

袁世凯唤着他的别号说。

“今天有件事奉托。我知道你很忙,有一个请文,不该再劳你的神,想想还是拜托大笔为妙。”

“是的。”

张一麟到是一愣。

“不知道是何请文。”

袁世凯摸了下脑袋,光亮的脑袋在白炽灯下映出了些反光。

“这不,现在除了蒙古,东北,全国皆定,想来也是时候筹备全国公投,我寻思着,是不是递个请文给执政或者咨议处,请开公投。”

听着这张一麟面有难色,这池水他还真不愿意参和,在农商部任农业次长的他,现在大多数精力都被国家土地调查给拴着,相比于政务,他更愿做“事务”,毕竟刘部长可是隐透着执政有意在土地调查结束之后,以推行土地新政,开举国新政之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愿趟这池子水,若是万一因此若上什么麻烦的话……

“仲仁,你勉为其难吧”

袁世凯的那张方脸挤出些笑容,抱拳作着着请字。

听得袁世凯这么说,张一麟只好答一声。

“哎我勉力而赴就是。”

“拜托,拜托”

袁世凯抱拳作着请。

“脱稿以后,亦不必送我看了,看了我亦不懂。请你直接交给张逊之去润下色吧”

张逊之是前直隶官报局的总办,现在的邮政部电报外处长,素有善书之名,张一麟点点头说。

“行”

说完略等一下,不等袁世凯说话,他便待告辞,在临出门时,他还是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这副委员长府上当真不是好来的,保不齐不知道那天会惹上什么麻烦,现咨议处未提筹备公务,执政同样也未提,蔚亭今个又是喝的那一出啊。

“人心散啊”

待张一麟出屋后,袁世凯忍不住长叹一声,张一麟脸上流露出的难色,让他多少明白自己的那些幕僚们,现在恐怕大都如他一般,已心投执政府了。

喝了口茶,袁世凯才想起来一直候着的段琪瑞,便向听差吩咐。

“请段将军。”

总还是有人念着旧的,段琪瑞在南京一下船,就曾想先来府上拜谒,但他却不比其它幕僚,身在南京袁世凯自然明白,现在自己在夹着尾巴做人,对这些北洋旧将的态度,却一直是袁世凯最难为的地方。

断然不见,执政只会生疑。

若是见了,执政又怎能安心?

前后思量后,袁世凯才差人让段琪瑞先履公务,待处理完公务后,再来府来。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来,甚至于还特意让听差问下段琪瑞有没有从辽东带土产来。

“副委员长,琪瑞从东北返京,特意带来些土产,还望副委员长莫要推辞”

进屋的段琪瑞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盒内是一对新锯的鹿茸,大帅上午差人交待的几句话,早已道出了大帅的担心。

“芝泉啊”

袁世凯眯着眼睛。

“这……我等身为执政府公务人员,切记不得行受他人之礼,虽你我旧谊,但明个,我还是要去执政府报个备,还望你能体谅啊”

“实是芝泉堂突累及副委员长的清名”

简单的客套后,两人便开始谈起了东北。对于日俄两国在东北的战况,袁世凯一直都非常关系,自然也问得很详细,当然最关心的是战局的结果,究竟是日本胜,还是俄国占上风,或者不胜不败,归结于和局。

而段琪瑞也正是从东北前线归来,自然比那些报纸更了解当时局势。

“陆军方面,大致日本胜的把握。”

端坐着的段琪瑞开口说道。

“在琪瑞从东北返京时,日军正计划进攻辽阳,不过,俄军在过去几个月中,已经在辽阳构建了大型堡垒阵地,若是打下来,怕日军不单要苦战一番,恐怕还会损失掺重,但即便是辽阳赢了,恐怕大局要看旅顺的俄军能不能撑下来。”

“照你看呢?”

“很难说。旅顺的防御工事完备,地险而兵精,在我来时日本第三军已经发动过一次总攻击,敢死队一波接一波,可旅顺要塞坚固无丝,日军伤亡非常惨重,估计的没有两三个月的苦战,旅顺见不是分晓,而且日军胜负还在五五之数。”

袁世凯点点头,脸色沉毅。

“照我看,乃木一定可以攻下旅顺。”

“如今日军距旅顺多远?”

“最接近旅顺的一个阵地,五、六里,现在正在攻老虎沟。照日本人说,如果能把老虎沟攻下来,形势就会改变。”

听得这话,袁世凯起身去看悬在壁上的“旅顺要塞兵要图”,现在他毕竟还是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虽说这副委员长不过只是虚职,但关心兵事自也是份内之事,在地图上找到了老虎沟,看到下注“二○三高地”的字样,方始明白这地方是整个旅顺口的至高点。

“是了日军吃在仰攻,‘顶石臼做戏,吃力不讨好’,若能占领二○三高地,对港湾成鸟瞰之势,俄军残余的军舰,就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袁世凯停了一下扭头问道。

“我们能不能帮他什么忙?”

“打旅顺,帮不上忙,而且执政那边,也不见得同意拿光复军精锐去填旅顺。”

“陆军方面呢?”

“也要看机会。总有可以帮他们的地方,不过最近义勇军在辽河东的攻势似乎减弱了,想来义勇军是想减轻损失。”

袁世凯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凝神望着东北的地图,好一会始开口。

“日俄开战前,我不主张中立,应该帮日本打俄国,如果……现在咱们还有机会,若是执政能放弃中立,与日本联合攻打俄国,现在情形就大不同了。”

“请……请副委员长教导。”

“打仗,说白就是赌,跟赌钱一样,日本做庄家,我们搭多少股子在里头,现在就可以计算如何分红了。不管是当年咱们弄的忠义军,还是执政的义勇军,都是在帮日本,咱们现在好比赌场里的混混,看庄家手风顺,在旁边打打扇,递递毛巾把子,说两句凑趣的话。等庄家赢了站起身来,随便抓一把钱给咱吃红,咱还得跟他道声谢,可大头到底还是让他庄家吃了。若是合伙做庄家,当然坐下来细算赢帐,这情形大不同了。”

“是听大帅的比喻,完全明白了。”

虽说知道这些,但段琪瑞还点头轻拍了个马屁。

“前一阵,不是张香帅有个折子,主张西联英、东联日,似乎可以补救。而且今天我在参谋部汇报时,参谋部亦也有意参与其中”

“太晚了没有用处,更何况从烟台的“列西特罗涅号”事件,你也能看出执政的态度来不是吗?”

袁世凯摆摆手说道。

“咱们现在就是掺进去,反而不招待见,这人家的大局都快要定了,只望日本打败了俄国,能把东北还给中国,已是上上大吉。”

听得这话,段琪瑞踏上两步,低声说道。

“其实也不尽然,毕竟现在日军并未占尽优势,若是在辽阳战役打响之前,与日本达成协议,想来日本还会接受的,毕竟现在日军的心里也打着鼓能不能打下辽阳,大山岩自己都没底气。”

“话是这么说,可时不待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