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邀 团圆之章
其十 烟火人间, 共聚团圆此时
当一个人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形成一把锁。
人们为这把锁赋予了太多的含义。有人留恋着它, 将它称之为幸福, 因为它意味着羁绊;有人恨着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之斩断,因为它意味着束缚与脆弱;还有人将之称为“神明的注视”, 凝聚为“神之眼”, 借以长长的锁链掌控着她的人偶。
可是,这样的人们常常会忘记……
这把锁,过去、现在、未来, 都仅仅只是一把锁而已。
至于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全凭你心中所想。
夹杂着黄昏的余晖, 细雪簌簌地落下。路灯徒然亮起,在空空的街道中,灯光投射在枯枝上, 地面上覆盖的那层薄薄的雪影随着风缓缓摇曳着。
万籁俱寂,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棵巨大的玉兰树在默默地注视着你们。
阿贝多怔怔地望着你, 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站了起来, 走到了他的面前, 伸出了手:“你手里的东西, 可以给我吗?”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用那双失去往常冷静的湛蓝色的双眼看向你,眼中尽是挣扎之色。
你抿了抿嘴, 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怒意,直接一把抓过了阿贝多握着阳华的那只手, 硬生生夺了过来。
而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阳华刚一入手后, 你便感到了一丝明显的异样。
那是一阵……灼烧感。
“别……”一直没有反抗的阿贝多见你手里拿着阳华, 突然急切地抬起了头, “那上面有我们凝结的元素力,没有我的引导——”
你这次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咬了咬牙,用力把他的手一翻——
——你便触摸到了一阵仍旧灼烧的余温。
你想起来了很久之前,有一种做成莲花形状的蜡烛。你悄悄地关上了屋里的灯,在一片漆黑中小心翼翼地把点燃的蜡烛轻轻地推入装满水的大桶中。虽然之后被说了好久,但那天在黑暗中一瞥那跳跃的烛光时的景象,却在回忆里挥之不去。
爸爸接高中下了晚自习的你回家,把你放在门口,开着车去找地方停车。你就那样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路灯,无数的飞蛾在不断盘旋。
“在看什么?”爸爸熄火后掏着家门钥匙。
“路灯。”你说。
爸爸说:“飞蛾扑火啊。”
“真傻。”你说。
爸爸说:“趋光性嘛。”
“那是受光源特性的影响。”你说。
爸爸笑:“真不浪漫。”
如果你一定要是蛾子的话,你想,你要么聪明点,要么——
“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安排?”你微微仰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平静地问道,“伤害自己,不告而别,现在连最后的回忆都不惜斩断……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掌心的阳华仍在灼烧着,蜡烛仍在水中静静漂浮,飞蛾依旧在扑向灼烧的灯芯。
“先把它放下,好吗?”阿贝多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它会伤害到你的……”
“——可是,”你的眼中浮现起了一丝悲哀和决绝,“它难道没有在伤害你吗?”
随后,没有等阿贝多再说什么,你便握紧了手中的阳华,用力地玉兰树上一掷——
随着一声破碎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短暂地停住了一瞬——
紧接着,玉兰树便飞速地抽芽、生长,花朵一朵一朵地绽开。满树满树的白玉兰就像是鸽子膨满的羽毛,在夹杂着细雪的风中轻轻地摇曳着,仿佛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鸟,在向天空诉说着什么未尽的话语。
“好了。”
你呼了口气拍了拍手。转过身来,不知为何,你的纠结繁杂的思绪一扫而空——
——如果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这便是你一个人的选择。
而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愿望。
“现在,”你瞪了一眼整个人都像冰雕一样愣住的阿贝多,看到他的样子后忽然怒意一下全部烟消云散了,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要么主动跟我回家处理伤口,要么——”
还没等你说完,阿贝多就轻轻地把手递给了你。
你愣了一下,握紧了他的手,然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走到路灯下,阿贝多拉着你仔细地查看着你抓过阳华的手,确认上面只有一些小小的烫泡后叹了口气:“你啊……”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问道:“你刚才说,要么主动回去,要么怎么样?”
你愣了愣,随后笑着挥了挥拳头:“——要么我拖着你去。”
阿贝多:“……”
走到家门口了,阿贝多又停住了。你很无奈地回过了头:“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拖过去啊?”
阿贝多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这样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然后……
……然后他就被你拖进去了。
“这是我在外地工作时认识的朋友。”你咬了咬牙,大声和盯着你的父母说道。
虽说你凭着一股意气把阿贝多拖了进来,但说实话,其实你还挺害怕父母的反应的,尤其是——
“哎呀,好俊一小伙!”妈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是这孩子的朋友呀?叫什么呀?做的什么工作呀?来这儿找她玩吗?”
你:“……”老妈,虽然很高兴你不抵触,但是你的方向是不是似乎有些不对。
阿贝多没有待太久。他毕竟也与人类接触了不少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反而用礼貌的语音把你父母——尤其是老妈——哄得龙心大悦,差不多上了药后,聊了两句就放他走了,还嘱咐你把人家送到门口。
“……”语言的艺术啊……
你和阿贝多回到了玉兰树下。他打了个响指,那枚阳华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看着你警惕的眼神,阿贝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将元素调配融合本就不容易,我暂时还没把逸散的元素力收回的能力。”
你松了口气,抱着臂:“谁叫你们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阿贝多顿了顿,正色道:“……之前说的事,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望向开了满树的玉兰花,“玉兰花……是不是很漂亮?”
阿贝多凝视着你,没有说话。
“它确实不该存在。”你深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可是……这不正说明,它的存在是一个奇迹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贝多默然片刻后开口道,“不止是你所要背负的压力……如今,世界的锁被斩断、“她”的眼被切断,但我们的纷争却不会停止。倘若有一天,我们必须直面危机时,或许也会波及到你——”
“——我不怕。”你打断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抬起了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属于我和你们的这把锁,谁也不许斩断。”
……
目送着已经走了一段路还回过身来冲自己用力地挥着手的少女,阿贝多轻笑了一声。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吗?”他独自立在雪地中,平静地问道。
空无一人的街道默然了几秒,才响起了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你们又没给我留什么选择的余地。”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阿贝多取出一块藏在身侧的炼金造物轻轻一扭,一个黑影便从中飞了出来,静静地停在了他的身侧,“刚才的任何一个时刻,你都可以出来阻止。”
派蒙静默了片刻:“……这是她的愿望。只要愿望尚存,想要斩断锁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失去记忆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哦,对了。”阿贝多整理了一下衣领,“刚才她可是说,邀请大家一起来过春节了哦。”
派蒙:“……”
“那就算成默认好了。”
“……算了你们的事情派蒙不管了!”派蒙气得在空中一跺脚,“哼,回头出了事,你们和旅行者一起抱着哭吧!”
阿贝多:“……你这是去哪儿?”
派蒙:“找笨蛋旅行者去!”
阿贝多:“……”
目送着逐渐缩小的黑影,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又是一个人独自站在茫茫的雪地中……
……可是,这次却不会感到孤单了。
“哈?!”老妈差点把锅铲丢在你的头上,“你的意思是,你在外地认识了四十几个朋友,然后要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你弱弱地举起手:“准确来说,四十五个。”
老妈拿着锅铲阴森森地看着你:“你要么当你老妈我是傻的,要么……”
“要……要么什么……”你颤颤巍巍地问道。
老妈:“要么就是想挨揍了!”
“哎哎哎哎!”老爸赶紧拦住了即将自由飞翔的锅铲,“你俩都多大的人了!”
然后,老爸就转向了你,一脸崽阿爸对你很失望的表情:“你也是,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再怎么说这也有点离谱了吧?”
你咬了咬牙,大声重复道:“他们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老爸快被你的音量攻击弄得神经衰弱了:“……至少我们必须跟着一起去!”
你们静了几秒,然后你弱弱地说:“……你们一开始,不是这么理解的吗?”
老妈:“……”
老爸:“……”
老妈:“还是想揍你。”
飞一样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你的被子动了动,派蒙一脸坏笑地飞了过来:“哎呀呀,看不出来嘛,你还挺会耍赖的。”
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就做大锅煮派蒙。”
派蒙冲你做了个鬼脸:“早知道这样,当初天空之琴都不用偷,让你去耍耍赖就好了。”
你无语地整理着床铺:“那是因为那是我爸妈。”
因为是父母,所以愿意尝试去迁就你看上就很不合理的要求。
派蒙飞到你身边好奇地问:“那如果当时和修女耍赖呢?”
你脑子里冒出了那张芭芭拉端着冲锋木仓大喊“巴巴托斯大人会原谅你,但是老娘的汤姆杰克逊冲锋木仓不会”的表情包,忍着笑回答道:“嗯……可能会把派蒙喂给草史莱姆吧?”
派蒙:“……旅——行——者——”
“哟,在说什么史莱姆呢?”一道轻快的笑声伴随着屋内泠泠作响的风铃响起,下意识地转过头,你便撞见了一片翠绿的影子。
“哇啊——”眼看着派蒙就要叫出声,你赶紧一把捂住了派蒙的嘴。
“哼哼,多亏了风神我提前料事如神!”温迪狡黠一笑,颇有几分邀功的意思,“早就放了个风结界……呃,旅行者,你的眼神好像有点可怕呢……”
“你——还——好——意——思——说——”
“欸,欸!好粗鲁啊!”
派蒙抱着臂,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别以为她换了个世界就不能打了……”
好好让风神知道了什么叫做“凡人的怒火”后,你气呼呼地坐回了座位上:“别人呢?”
“欸?明明我就在身边,却还想着别人吗……呃,咳咳,”看着你有些恐怖的眼神,某位吟游诗人清了清嗓子,“虽然“眼”被斩断,但门和她之间本无联系。”
你:“说人话。”
温迪:“……简单来说,以前是又要偷偷摸摸又要小心翼翼,现在是正当光明的……小心翼翼。”
你、派蒙:“……”
还真是……相当明确的说明呢。
“等等,每次不都是钟离先过来吗?”派蒙怀疑地看向温迪,“你确定——你是“正大光明”地过来的?”
你也有些好奇地望向温迪。
“喂,我好歹也是风神啊!这话可不太好听。”温迪露出一个有点委屈的神色,随后向你狡黠一笑轻轻勾了勾手,“不过嘛,如果是旅行者你好奇的话——耳朵凑过来!”
笑话,你还在生气哎!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无聊的事情……
……你把耳朵凑过去了。
“——飞,比跑快吧?”
夹杂着苹果的清甜与草木的淡苦,温热的气息让你的耳朵有些痒。
“旅行者,你脸怎么——”
派蒙又被你一把捂住了嘴。
“呵呵……”温迪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递给了你一封信,“这是大家的邀请函,上面有写在你家附近选定的聚餐地点,可不要忘记来了哦。”
你接过了信封,上面写着“旅行者亲启”,旁边还用彩笔画了一个嘟嘟可,旁边标了个箭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可莉拜托琴团长选的信封,荣yu骑士姐姐一定要打开看哦”的字样。
“这是……”
“这是大家一起写的哦。”温迪那双苍翠的双眼温柔地望着你,“很久很久以前,风就负责为人们传递思念。至于向你传递我们的思念……当然是值得我亲自来送达了。”
你转过头望向派蒙,派蒙赶紧摆摆手:“这次派蒙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然派蒙就……就被史莱姆一口吞掉!”
你:“……”派蒙,你咋就和史莱姆过不去了呢。
你刚一抽出信纸,就被几个巨大的“本大爷来找你玩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一行扭扭曲曲的字迹“良宵美景,当尽余欢”吸引了注意力,旁边以端正的字迹上书“这次不练功,与你共度佳节。啊……最好能少点辣”;
小小的锅巴冲你招着手说“旅行者,我和锅巴一起给你研究菜谱呢”;一个小小的鬼魂冲你嘿嘿笑着,旁边上面用毛笔大大的挥下“快来找本堂主玩”;旁边是“咳咳,璃月法考、璃月法考,你们哪里放烟花不犯法吧”,顺便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人以青金色墨写着“我带了霄灯。”,下面则是一行娟秀的字迹“留云借风真君一定要我跟你说,上仙的意思是……这次想和你一起放”,旁边则有一行简约的字迹写着“上次的事,抱歉。虽然人很多,但是很想和你一起……去明亮的地方。我会努力笑的”;
再旁边,是一笔豪迈的字迹:“这次憋死我了!我带了好些好酒……呃,你能喝酒吗?没事!高兴就行!”;一行字还散发着药草的香气:“备了不少健胃消食片”,旁边是一行有些不熟练的字:“不太,尝的出,味道,但是,想和你,一起”;下方是一行繁体字:“备了好戏,只等听戏人。”;
一片红色的枫叶吸引了你的注意力,旁边竖着写着“流光换日月,鹤归云起共聚时”;旁边是一行有些潦草的字迹:“想吃什么?早就想给你带了!嗯……稻妻的食物不合适的话,打扫的工作就交给我!”;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白露与清梦,胧幻与此生,若比君侧时,皆算久长事”;
再旁边,是一束用了好几种颜色画的烟花,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附注“长野原特供,旅行者专属”;旁边写着“听说要熬夜……不过,陪你的话,也没关系”;再旁边,则是又一行娟秀的字迹:““若遇挚友,真情相对”,为你专门加上了这样一条哦”;以及“相信我,这绝对是一顿大将级别的“士气晚餐”!”;
一行字迹气势如破竹般:“诸多经历,当以共聚为庆”;而在其旁边,则是一行简单的字迹:“谢谢你。这次把上次要带的赠礼会一同带来。”;而旁边仍带着樱花香气的字则写着:“哈哈,还是和果子和团子牛奶哦”;
信纸的另一边画了好多嘟嘟可,其中有些带着童趣的粗糙,有些则是熟练而精致。在嘟嘟可的围绕间,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荣yu骑士姐姐不要生可莉气好不好,可莉带了自己最喜欢的宝物说对不起!”;
而旁边则是一行端正的字迹:“已经检查过了,只是嘟嘟可的玩偶。”;旁边画着一朵紫色蔷薇,旁边写着“小可爱,一起共用晚餐,不许不来哦”;另一边,则写着“对不起,旅行者,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但是,没关系的,这次来了,请一定让我多多帮忙!”;
再旁边,是一行用钢笔写的难得的极为正式的邀请;不过,旁边却被人标了个大大的鬼脸,上面写着“我们的迪卢克老爷,居然用正式的家宴邀请,真是笑死丘丘人了”;下面,则是一行爽朗的字迹:“这份仇,我记下了!”,旁边则是一个可爱的兔兔伯爵,旁边写着“优菈其实是想不出来邀请词哦”;
在左边,则是一大堆由“幽夜”、“皇女”、“旅客”、“诅咒”构成的词语,下面补了一句:“小姐的意思是,想和你一起过节”;一行有些潦草的字迹写着:“我这几天可倒霉了,不过运气守恒,你看,我能和你、和大家一起过节!”;
底下有一行短短的“不算加班”,旁边则是“不许喝酒!”;而一行清秀的字迹写着“一开始以为罗莎莉亚肯定不会来呢”;再旁边,这行字迹继续写着:“雷泽说,他也回来,嗯……‘卢皮卡,一起,给你肉,要开心’,你能看懂吗?”;
旁边则是一行写着“听说要发红包,我特意又去打了几份工!”;右边是上面又是一堆大写的数字,大意是“研发了四倍好吃的甜甜花”;而最下面则是一朵塞西莉亚花,旁边只写着“传递到了”;
从第一行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旅行者,亲启。谢谢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们,让我们一起……渡过第一个在一起的春节吧。”
第二行则是“带够摩拉……呵呵,开个玩笑。地址是附近的锦绣别墅4栋3号。晚上六点半,不见不散。”
旁边潦草地挤着:“伙伴,我学会怎么使筷子了,睁大眼睛看着吧!”
而最后一句则是浑厚稳重的一行行:
““缘分”一事,原是经得住考验的。”
你愣愣地放下信,望向温迪:“大家……”
温迪微微一笑:“是我们考虑不周。”他仰起头,那双苍翠的双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自你推开那扇门的一瞬间,缘便相结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又岂是一念之间,就能斩断的东西呢?”
温迪说完便走了,而你也开始跟着父母四处走亲戚——虽说是走亲戚,但其实今年很多人都回不来了,也只是去看一下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虽然说很遗憾……
……好吧,其实很多根本不太熟的亲戚过不来你也不是很遗憾;
总之,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说服爸妈一起跟你去和大家吃年夜饭的难度可能要直线上升好几个等级;毕竟,你是了解你爸妈的,人岁数大了,都是喜欢热闹和年味儿的。
“好了。”妈妈挑了挑眉,“锦绣别墅4栋3号,是吧?”
“……是,是的。”
你有些紧张地掀了掀眼皮,在心里默背提前打好腹稿的“应急措施”,但她只是看了你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你们驾着车行驶在万家灯火中。爸爸在车里放着喜庆的歌,你却有一种要奔赴高考考场的紧张感。
就在你已经开始紧张得咽唾沫的时候,忽然一双小小的、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你。
是派蒙。
……是啊。
“想要把重要的朋友介绍给父母”的这份心情,本来便是正常的、无须遮掩的。
不过,一边用信中随附的证件刷卡进入别墅区,一边接受着父母有些惊异的目光的时候,你还是觉得……嗯……有些压力。
该说……“不愧是凝光小姐”吗?
在指引下,你们停好了车。打开车门、迈下车、走向别墅、推开大门……本身是如此自然的事情,你的动作却显得无比僵硬艰涩,每走一步心脏都狂跳不已。
忽然,你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你的肩膀。本就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你直接蹦了起来,转眼就看见了自己老妈翻得快要上天的白眼:
“拜托,你老娘我又不会吃了你和你朋友,干嘛一副上刑场的样子!”
“……”很明显吗?
老爸点了点头:“说上刑场不太严谨。准确来说,是被押上刑场后被说了‘啊,找错了人’,然后又被押上刑场说‘不好意思,确实是你’。”
“……”比喻的修辞手法用的很高超,下次不要再用了。
不过被自家老爸老妈这样一打岔,你心里莫名升起的那份紧张的情感也淡了不少。
你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锁。
看着这扇雕着华美的花纹的大门,恍惚间,你竟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你第一次登录游戏时,推开的那扇门——
你推开了门,无数温暖的灯光和笑声便争先恐后地从门缝中溜出——
然后突然归于沉寂。
“三——”
你看到了好多好多张桌子。
“二——”
桌子上摆着好多好多菜。
“一——”
大家都在,冲你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叔叔阿姨晚上好——”
你:“……”
派蒙:“……”
请问这里是须弥教令院么?!
“……噗。”
打破这一片尴尬的沉寂的,却是你一直板着脸的老妈。
“噗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狂笑着一边拍打着你的肩膀,“闺女儿啊,不愧是你的朋友……哈哈哈哈哈……”
老爸一脸无奈地扶住了老妈,和你交换了一个痛苦的眼神。
……是的,你的老妈,只要一开始笑,就很难再停下来了……
于是,在老妈豪放的狂笑声中,一场属于你们所有人的欢宴,开始了。
“好!姐姐性情真是豪爽,我北斗喜欢!”
北斗似乎在你们来之前就喝了酒,直接豪迈地一抬手喊道。
你:“……”北斗姐快住手这样看上去真的很像鲁智深但是您是美女所以有一种更加怪异的错位感——
不过,也正是北斗的笑声,打破了一开始有些僵硬的局面。虽然大家一开始还是有些放不开,使劲围着你爸妈夹菜聊天——用你老爸的话来说,就像那热情粘人的小学生第一天见班主任一样争先恐后的做自我介绍——不过等香菱带着帮忙的众人把菜往桌上一摆,这些压力就瞬间清除了。
“姑娘,你家是专门开餐厅的吧?”立志吃遍五湖四海的老爸一下就服气了,向香菱竖起了大拇指,“别的不说,这道每家餐厅必备的老菜红烧狮子头,我自问全国各地都吃过不少了,你这道,味道真是绝了!这风味、这口感……”
“还有这烤鱼!烤鱼配蘸水,尤其是这蘸水,真可谓是精道……”老爸自己把自己说得是红光满面、眉飞色舞。
“嘿嘿……谢谢叔叔,这可是我最新研发的特制蘸水哦!”香菱开心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后面藏着的锅巴又一晃一晃地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猜猜……”老爸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加了蒜泥、葱段?”
“欸?”香菱惊喜地抬起头,“是的!把干煸小米椒磨成粉,加上葱段、蒜泥拌匀,再加入盐、醋、酱油,最后以滚油钓香……”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来来来,香菱,这道小黄鱼,你是加了……”
“对对对……”
再看老妈……
……老妈她,她居然和北斗姐开始互相拍后背了……甚至开始说自己初中称霸一条街的事情了……
虽然听老爸说过老妈当初彪悍得一批……不过能让老妈一个小时多就能聊得这么欢,该说不愧是武装船队“南十字”的首领,豪快的大姐头吗……
“晨曦酒庄的酒……嗝,果然不错……”温迪一扫酒瓶,“嘿嘿……真想,嗝,一直这么喝下去啊……嗝。”
“第十六杯……”迪卢克皱着眉摇了摇头,“啧,果然与常人不同……”
“好了,你也甭端着你那杯破葡萄汁喝了。”凯亚推来两杯酒,“好久没一起了,今天就碰一杯,啊?”
“……我说过,不喜欢酒的口感。”虽然这样垮着脸这样说道,迪卢克还是端起了酒杯,和凯亚碰了一杯。在酒液滑过喉咙的那时,他们两人嘴角都勾起了微笑。
当然,有人不太好过……
“……酒的味道,好臭!”迪奥娜捂着鼻子到处乱跑,和因为早柚撞了个满怀。
“急风遁术!哎呀呀……”
“……行、行秋!你、你、你……”重云整个脸变得跟绝云椒椒一样红,“迟早有一天,我非要组建一个“行秋受害者联盟”!”
“此话可谓有失偏颇,”行秋在后面笑嘻嘻地跟着,“你嘛,现在还是执着“武”技,却不理解“侠”心的境界。需要多练练。比如……从吃辣的方面开始,如何?”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诺艾尔看到后急忙赶了过来。
重云露出了感激的目光:“#$%&*#$……”
“……不好意思,请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哦,他说,他想吃那盘“爆辣绝云椒椒”。”行秋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菜。
重云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哈哈……”行秋逗够了重云,从旁边取来早就备好的水递给了他,“谢谢你,诺艾尔小姐,问题已经解决了。”
“欸?已经解决了吗?”
“……影,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可以问问托马是怎么做的。”八重神子有些调侃地往嘴里放着甜点心,“不用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吧?”
“神子。”影无奈地扶了扶额,“你这家伙……”
“托马!”神子喊道。
影:“……”
“神、神子大人?”托马从蒙德人的那桌抬起了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在这里就不要叫我什么“神子大人”了,”神子招了招手,“快来快来!快教教我们的雷电将军大人怎么做甜点心——”
“——哦,对了,”她故作惊讶地掩住了嘴,“哎呀,我忘记我们的影不会做饭了!哎呀,我可怜的影啊,因为不会做甜点心又吃不到团子牛奶,气得内心崩溃、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哭得好可怜呐……”
影:“……此刻……”
“啊啊啊啊将军大人不能在这里……”
“呜哇!咳、咳、咳……”胡桃往后一跳猛地一跳,一边煽着黑烟一边咳嗽,“都、都怪那个家伙!砍锁的时候犹犹豫豫的,怎么这个时候拔刀就这么利索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水煮鱼配虾饺又失败了!”
“呜,我的金丝虾球……”刻晴看着撒了满满的锅灰的金丝虾球,连一直精神十足的玫红色双眼都黯淡了几分。
“欸!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来来来,咱们再来一锅……哎对对,锅巴,过来喷个火!”
“胡……胡桃小姐做吗?那……那果然还是不用了……”毕竟……总感觉刚刚炸掉的那锅“水煮鱼配虾饺”,是在雷电将军拔刀之前自己炸开的……
“上仙,您看要不要吃一点什么……”甘雨小声劝说道。
“我对人间的食物并无兴致。烹饪繁琐,等待漫长……”
“这是旅行者特意跟香菱点的杏仁豆腐……”
“……唯独杏仁豆腐,勉强可以入口。”
众人:“……”
“哈哈!来吧,睁大眼睛看着吧!”达达利亚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块蟹肉,“怎么样,这就是成功的滋味……呸!呸、呸……”
“他怎么了?”路过的安柏和优菈被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烟绯狡黠一笑,冲两人摆了摆手,“就是不小心吃到了胡桃做的海鲜羹而已。”
“这……这嘟嘟莲的苦、薄荷的涩、蟹肉的腥......能把食材的负面全部集中到一碗羹里,似乎也是一种本事……”
一只公子,失去了梦想。
“他可真够倒霉的,”路过的班尼特露出了同情的眼光。
“被世界唾弃之人于他人的怜爱吗……哼,错不了的,我这只“断罪之眼”,看透了一切的虚妄,一切的背后尽是嗤笑——”
“小姐的意思是,唯独班尼特没资格说人家倒霉吧。”
“啊?怎么这样……哎疼疼疼,怎么房间里还有雷劈啊……”
优菈揽过安柏:“走吧,越快越好。”
“他们愚人众执行官都那样吗?”
“有的特别坏,有的很执着,还有的……”
“嗯?”
“……还有的可能有点憨。”
“——呜呜呜,琴团长,他欺负我!”可莉拉住正在和凝光、丽莎聊天的琴,两眼泪汪汪。
“……可莉,谁能欺负得了你……”琴虽然这样无奈地叹息着,但还是宠爱地站了起来,无奈地对两人轻声说了句“抱歉”,任由可莉牵着手走了过去。
“那个奇怪的大哥哥,抢走了可莉的小车!”可莉指着不远处的某位鬼族男性。
琴耐心地问:“是什么小车呢?”
“是……是那个!”
琴看着可莉指着的餐车:“……”
“大哥哥为什么……抢你的小车呢?”琴蹲了下来轻声问道。
“可莉本来骑着小车到处乱跑,结果大哥哥突然说要和可莉比赛斗……斗虫,本来可莉都要赢了,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块石子,可莉没注意就给踢飞了,就输掉了……”
……现在知道班尼特头上的石块是哪里来的了。
“……可莉,这样的话大哥哥是以正当方式赢走的,而不是抢走的哦。”虽然整个过程充满槽点,但琴还是耐心地摸了摸可莉的头,“待会儿大哥哥回来,我们和大哥哥商量能不能再比一场,把小车赢回来,好不好?”
“好耶!”可莉欢呼了起来。
“……不过,他要那个小车到底是……”
众人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荒泷一斗,居然一边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一边和看上去冷心冷情的申鹤一起把电视机搬过来了。
“……听说,旅行者的故乡每逢除夕,都会放上一个简称为“春晚”的节目。”申鹤似乎很不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放下电视机就匆匆离开了,“……我就自作主张搬来了。”
八点的钟声准时敲响,而当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时,大家也都看向了你。
你其实也不太敢在众人的目光的聚焦点下,总是会感觉很紧张。
但是……
……因为大家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没关系。
你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提了提旁边正吃的不亦乐乎的派蒙。
……谢谢大家。
不怎么好笑的相声,被小巷派暗黑打油诗人胡桃的这一句那一句的打岔弄得大家笑得不能自已;华美铺开的裙摆,让绫华露出了格外感兴趣的眼神;一曲传统京剧让云堇心生共鸣,在广告致辞时间直接为众人唱了一曲《神女劈观》;万叶和词,行秋来添,阿贝多画了一幅《共度良辰》……
不知不觉,指针已经挪动到了十一点半。一只手神神秘秘地拍了拍你,你回头,发现是笑容灿烂的宵宫。
“来来来,有个惊喜哦。”宵宫冲你吐了吐舌头,“跟我来跟我来!”
一直下意识地关注着女儿的爸妈看见了两位少女从侧门偷偷溜出去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起身阻止。
“哟,转性子了?”爸爸调侃道。
妈妈却默然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还是很好奇,她到底是从哪儿交到这么多……真正的朋友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爸爸笑了笑,“再说,友情这东西,在那里就在那里,不在那里就不在那里,又何苦这样纠结呢?”
“……行了行了,收收您那大道理,”老妈不耐烦地一拍老爸的肚皮,“大得跟您那啤酒肚一样,假大空。”
老爸:“……”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保持沉默。
宵宫拉着你走到空地时,你发现空地上已经来了好多好多人,连你的父母也裹上羽绒服,对你微笑着。
“旅行者,这是我们大家送给你的烟花。”宵宫认真地看向你,那双琉金般的双瞳中倒映着天空炸开的无数烟花,“这是……只属于你的烟花。”
你接过了火柴,走了过去,缓缓地俯下了身,点燃了引线,就像无数个童年中的冬日一样——捂着耳朵,一边乐着一边快速后退,然后高高地仰起头,看向天空——
无数的烟花倒映在你的眼中。
塞西莉亚花、小幽灵、魔法阵、蒲公英、一只火凤凰;
嘟嘟可、霄灯、地图、一只可爱的小羊、一袋药草;
鲸鱼、琉璃百合、清心、烧瓶试剂:
白鹭、红绳、九条家纹、龙胆花纹、神社御守;
跳跃的音符、狼、枫叶、浪末、游鱼;
戏冠、酒壶、鬼兜虫、兔兔伯爵、蔷薇;
小说、雀羽、夜鸦、玫瑰,一个大大的赞;
小锅巴、驱邪符咒、摩拉、一个猫爪;
狗狗爪子、小貉、天平、十字架、琴……
宵宫没有说话,始终保持沉默。只有在烟花结束时,她才轻轻地开口:
““霞彩焕花火,花火知我愿,我愿入夜空,夜空自甄明。””她回过头来,冲你微微一笑,“……烟花易散,人情长存。”
人们常说烟花转瞬即逝,是须臾之物。但只要它足够美丽,就能在人的心中永恒盛开。
相伴赏烟花的人,与那时的美好,将会随那份感动深深印入脑海,成为一生的美好回忆。
如果时隔多年,能够再度仰望相同的烟花,那份感动想必也会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吧?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你望着大家的身影,不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旅行者。”
你回过头了头,微笑道:“钟离先生。”
“我听说,你们的春节,最讲究一个“团圆”。”他望向天空中无数绽放的烟花,那双亘古不变、琥珀色的眼瞳似乎也微微动容,“那么,“团圆”一词,你认为如何?”
你怔了怔,随后展颜一笑:“……意境甚美,时节又佳。”
“……“千枝随地生,挑得彩灯去。此情此景,恰似山柳云烟暖春色,故人同聚共此时。””
钟离的身影在万千烟花炸开的映衬下有些模糊。
“念万家灯火,跨重山叠水,携飞彩流年,承华夏之脉,迎新春之意……”他转过了身,那双见证过无尽岁月的双眼盈满了温和的笑意,“万般感怀,皆谓“团圆”。”
“旅行者!”
派蒙抓住了你的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起来新年倒数了哦!”
“十——”
愿长长久久。
“九——”
愿身体健康。
“八——”
愿万事如意。
“七——”
愿年年有余。
“六——”
愿心想事成。
“五——”
愿得偿所愿。
“四——”
愿平安顺遂。
“三——”
愿国泰民安。
“二——”
愿此情长存。
“一——”
愿万家团圆。
“——2022,春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了很多,但最后决定都写在文里,就连夜赶出来了。
愿所有人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幸福顺遂。
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