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这个李大娘, 从昨初见开始就并不多话,再加上她昨日有些被吓到了, 便忽略了她。
元笙笙瞧着这个身量比母亲略高出些在低头吃饭的李家婶子, 感觉确实不对劲。
她虽然穿着一身略华贵的衣裳,但却尽量少言语,更是跟盐商的气质并不搭边。
虽然在这里她见过的富户不算很多, 但多少也知道了些这经商人家的门道。
与寻常的生意不同, 盐,茶,之类的营生却不是一般人想做就能做的,这些生意的许可自然都是拿捏在官府的手中,
那自然,既然是能够能做盐商,茶商之类生意的人家,这背后那都是在官府里有人的。
虽说商人重利益, 在这里一直都为人不耻, 但这富贵谁不想要着,能够做好这样的生意的商人应当都是极为聪慧的性子,却哪里像眼前的这位,
什么都不说, 什么也不做,甚至眼睛都不抬,感觉愣是将自己当作成了一个透明人,
但偏偏这气势若是寻常人也就算了, 可这位却一点都不普通。
她的身份应当才是今日解题的关键, 恰好也是昨日里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如若有个人值得让元母拿着家里人去冒险, 那这个人应当就是那位了吧。
只是, 这有些不寻常,那位怎么会扮成一个盐商,还住到她们家来了,
虽说只是临时歇歇脚,但感觉也是太过荒谬了些。
想到这里,元笙笙开口:“母亲,昨日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但若不是澄迁,只怕我们也今日也没命坐在这了,那时是她心觉这寺庙有些不对,所以才都带了武器进去的。”
凡是寺庙同道观这样的地方,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在神仙面前见了血是会冒犯了神仙,会得不到庇佑的,
因此所以很多人都会在进去之前先卸了武器刀剑。
但昨日,笙笙的心老是安不下来,为了以防万一,五人最后商议还是带上了武器的。
这种事,本就是宁可信其有,原本她们还害怕这样真的会冒犯了神仙,却因着那伙子贼人先伤了那个小沙弥,也就算伤了庙里的人,他们这种做法应当是不会被怪罪。
元笙笙这话一说完,刚才还眼观鼻鼻观心的澄迁和青绿猛的抬起头看着笙笙,那模样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但大家都也都未敢反驳她的话,
“竟是这样?”
“嗯,若不是这样,我们定是要让那些贼人绑来杀了,或者是威胁了。”
元笙笙举着碗筷,说的一脸的认真。
***
午膳过去后,元辰同李大娘一同回了屋子后,才朝着李大娘行礼。
李大娘做着,一副上位者的派头,她慢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你的这个大女儿果然像你说的一般聪慧,只是稍稍点了她们一下,就明白了你的意有所指。”
元辰站在一旁,垂首,一脸的苦相,以她对她的了解,眼前这人应当还有下一句。
“只是,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喽,你家这个长女,整个席间全是在拐着弯的说你们家二姑娘的好,夸的好似就像要让我给她说媒一般。”
“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了,草民替她求您饶恕。???*”说着元辰就是要跪下。
“你看看你,之前咱俩分明说好的,出来一趟不用管这些虚礼。”
元辰苦笑一声,随即站起身,这位的这些话,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平日里与笙笙吃饭,她都是寡言少语,一向都只顾着照顾夫郎的,她哪里听过她说过这么多的话。原本她就想着今日让这位见见笙笙,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你这样我也很是羡慕的,长女虽多年未见,不养在身边,但倒是个孝顺的,且就说你那的治疗风湿的膏药,太医们都弄不出这样好的。再者说,她先是硬要了一个这样的夫郎,又今日说了这样多的话,我看啊,你也是别白费心思了。”
“可我答应过……”
“哎,这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就像我,当初得了这位置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的吗,还有你们家,当年的事情也不是这般吗?依我看,你们家这样就极好,总归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这权势的,百年后,都是些荒凉枯骨罢了。”
“还是你要弄成我这样?姐妹阋墙,内忧外患,你就好受了?”
***
春日醉暖,一转眼眼看着就要过了五月了,
这五月一过,就是入夏了。
最近,笙笙瞧着这小鬼头的簪子做的是有模有样的了,尤其是这搓出来的绒条细致规整,攒出来的造型虽然还不太成熟,却隐隐约约还似是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他应当是极为有天赋的。
于是笙笙眼看着天气热了,这老是搓绒条也不太应景,就又教了些缠花的基本技法。
小鬼头看的出来是从穷苦人家里出来的,是个极能吃苦的性子。
别看他虽然身子小小的,心性却是个极稳的,经常一坐就是一整日。
至于烟雨阁,她又拓建了半个院子,多设计了些东西,以增添每种客人的兴致,趣味。
至于倚绿,算着过些时日怕是也快要生产了。
前些时日,澄迁已经吩咐了疏回安排了两个穷苦的,月份小的孕夫做扫洒,果不其然,那常五辛是来的越来越勤快。
五日前,其中一个孕夫还真的从她口中套出来了一点东西。
是以,她这几日才忙的脚不沾地,满城中寻找这着这通草纸。
通草花,在这里被叫做通脱木,可入药,它本是生长在山里,长长的一根,但外面的粗糙的棕皮是不管用的,她只要里面的白芯,也就是它茎髓,随后用专门的刀,切成薄片,变成通脱木纸。
看着简单,但每一道工序都极考验工人的实力。
“主子,你拿了一堆这通脱纸回来做什么?”蝉阙问道。
“你认识这纸?”
“嗯,蝉阙家里姊妹多,从小我就跟着母亲上山,自然是见过这通脱木的,这种木头要及时砍成小段儿,然后用圆木棍将里面这白色的茎髓取出来的。可来收购的婆子都是拿去做药材的,蝉阙还不曾见过被这样切成薄薄纸的呢。”
“大小姐,买这么多,可是要做什么用啊?”
“我当然是我的用处,你且只管放好便是。”
“是,小姐。”蝉阙说完就搬着这一筐子进了库房,路上恰好撞见了乌雪。
“小姐买这么多纸来做什么?”
“这是通脱木做的纸,我也未曾见过,我知道这通脱木是味药材。”
“药材?治什么的?”
“与鲫鱼在一起熬汤,可下奶。”
主屋内,元笙笙先是饮尽了一盏茶,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通草纸可真是不好弄,她跑了好些个地方才终于买齐这么一筐。
她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做,定是会有些生疏,为了不出错,她要多买些,多做些,但却没想到弄到这些已经是不容易。
她斜坐在榻前,透过窗棂,瞧着自家后院专门辟出来的那块空地上,
尹清在练着一套剑。
今日日头正好,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
不同于在庙中的那些朴素招式,眼前的这一套,尹清是消了些肃杀之气带上了些花样的,一招一式挥舞间,衣袂翻飞,甚是好看。
就连带着她手里这盏茶,也凭添了几番的滋味。
看着尹清收剑的动作,元笙笙端着一早就凉好的茶盏,拿在手中想要隔着窗棂给他递过去解解渴。
却没想到被脑海内的一个惊吓,手一抖,茶盏落地,应声而碎。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子嗣绵延(汴京)】,获得奖励赤练草解药*1,奖励正在发放中,请宿主查收。
???
什么,什么?
绵延子嗣?
元笙笙没有管手里这忽然多出来的药瓶,愣愣地看着急切朝着这边走来的尹清不知所措。
若是她有了子嗣……
是尹清他怀了?
眼看着心上人马上就要走到跟前,就要踩到那茶盏的碎片,她这才立刻回过神来冲他喊道:
“别动。”
若真的是尹清怀了,那刚才那套剑法可会动了胎气?
因着上次如澜如此的艰难,让她对这怀孩子很是惊骇,所以每每见了倚绿也都不自觉的害怕。
元笙笙提起裙摆,匆匆忙忙就从前院绕了过去,
只见,这尹清就呆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拉过尹清的胳膊走到了一旁:“我方才不小心打破了个茶盏,别过去,碎片要伤到你的。”
“嗯。”尹清听后点点头,一言不发,随后稍稍与笙笙拉开了些距离。
“怎么了?”
“天气渐热,我刚出了身汗,别熏着你。”
元笙笙听罢,靠近他的脖颈嗅了嗅,然后抬脸说:“没有啊,我没有闻到汗味。”
不仅没有汗味,到还有些若有似无的香气,这味道她分明之前从未在尹清身上闻到过。
尽管元笙笙如何克制,却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眼尹清的小腹。
在这层衣衫下的,是他的拿到现代都绝顶的好身材,许是因为练武的原因,他这腰间一丝赘肉无,
她也不晓得怀了多久了,现在看过去,也是平坦的。
虽然这些时日,他饭量仍和平日里一样,睡的也和平日里差不多,倒没有那些个预兆,但却是真真的怀了的。
因为她方才叫田田看过了,在尹清的生命值下面又多了一处,窄窄的生命条。
她们,是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即使她知道,但她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
就像怀揣了一个天大的宝贝,但是只能装作平平无奇,低调做人的时候。
当真是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