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听到圣旨中的内容,燕今朝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瞬间拍案而起,大声质问道。
一年多来,他绞尽脑汁,以区区百里小县,养活了几十万流民百姓,不说功劳也有苦劳。
就在不久之前,还率领全城军民击溃来犯的倭寇,大获全胜!
正是高兴的时候,偏偏有人煞风景。
况且,连囚车都来了,这次显然不止丢官罢职那么简单,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难道好人就要蒙受不白之冤?
县衙内的空气霎时宁静,对视数秒之后,宣旨的小太监不卑不亢的开了口。
“燕县令,您朝咱家嚷嚷也没用。”
“圣旨是皇帝的意思,有什么话到京城再说吧。”
见此情形,一旁的张勇与欧阳策顿时急了。
燕今朝的所作所为,他们有目共睹。
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被朝廷带走了,那将失去一位肯为民做主的好县令。
“上差容禀!”
形势紧急,刻不容缓,欧阳策扑通就跪下了。
苦苦哀求道:“燕县令自到任以来,惠民爱物,勤勉有加,为本地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可不能冤枉他啊!”
“至于私造火器,是为了抵御沿海倭寇,刚刚就打了个大胜仗,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啊!”
纵使他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使劲浑身解数,那小太监依然不为所动,站得像尊雕塑。
只是轻声宽慰道:“咱家也是奉旨办差,耽误不得。”
“但你说的话,咱家记下了,回京之后,定一五一十的向陛下禀报,快起来吧。”
趁着没人注意,张勇偷偷溜到燕今朝身旁,附耳低声道:“大人,朝廷如此薄待你,我都看不下去了!”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将弟兄们召集起来,咱们厉兵秣马,反了他娘的!”
这番密语,没有第二个人听见,但着实让燕今朝吓了一跳。
他扎根于此,只想做个尽职尽责的县令,多为百姓谋福祉。
造反这么大的事业,可从没想过。
再说了,凭南汇县一隅之地,去对抗偌大的王朝机器,无异于找死。
思来想去,燕今朝终是下定了决心:上有凌霄殿,下有森罗殿。
顶多就是刑场上那一刀,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
“本官随你们走就是了!”
“小公公,我能对两位下属交代几句吗?”
小太监虽然等候多时,但依然点了点头:“请便吧!”
接着,燕今朝挥了挥手,将张勇和欧阳策叫到近前。
“我走后,本县的民生治安都要你们担起来了。”
“无论我在于不与不在,都要和以前一样,对百姓广施仁政,不得玩忽职守,倭寇胆敢来犯,也绝不姑息!”
“你们,能做到吗?”
闻言,二人立即俯身下拜,语气诚恳的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定谨记嘱托,保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交代完毕,燕今朝将那件打满补丁的官服脱掉,乌纱帽置于案上。
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县衙,毫不拖泥带水。
见事情还算顺利,小太监连忙跟上,口中称赞道:“燕县令,不管结果如何,咱家敬你是条好汉!”
燕今朝却一言不发,用眼角余光看着他。
心中暗想:就你个五根不全的阉人,也配谈论“好汉”二字?
等出了县衙,面前的景象足以震惊所有人。
城内的百姓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纷纷跑来求情。
冗长的街道,乌压压跪倒了一片,蔚为壮观。
“燕大人,您不能走啊!”
“是啊,您不在,那些士绅地主又会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我们这些人,可全都指望着您呐!”
“县令大人,我还想着以后给您说门好亲事呢!”
见朝廷要带走他们的父母官,百姓们管不了许多,个个嚎啕痛苦,悲泣不已。
在他们眼中,燕今朝就是头顶的青天,能遮风避雨的保护伞。
“哼!朝廷里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连燕大人这样的人都能蒙冤受屈,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
“没错,简直就是睁眼瞎,毫无公平道理可言!”
“我等心中不服,不服!”
百姓群情激奋,逐渐将愤怒的矛头对准了朝廷。
于是众人纷纷破口大骂,并捡起石块,朝看押囚车的兵士们丢去。
“诸位乡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本官此去虽然生死未卜,但心中会永远记挂你们的!”
“那些兵士奉旨办事,不必难为他们。”
场面一度混乱,燕今朝急忙出言制止,若是百姓和朝廷起了冲突,他想不反也不成了。
“大人,俺们舍不得你啊!”
一个七旬老汉扑倒在台阶下,哭得泪流满面,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其余人等也纷纷跪下,官民之间的鱼水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燕今朝百感交集,为官一任,能得到众多百姓的用户爱戴,他觉得值了!
“燕县令,咱们该上路了。”
耽搁许久,那小太监不由得出声催促。
燕今朝却仰天大笑:“好,本官正想体验下坐囚车是什么滋味。”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说罢,便钻进了囚车,途中百姓掩面相送,直至数十里,才哭着回去。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得知燕今朝被押上囚车的消息,南汇县的士绅地主欢天喜地,弹冠相庆,凑到一起展开庆祝。
“王兄,还是你的主意高!”
“那姓燕的此去京城,必死无疑,以后这南汇县依然是咱们得天下!”
听到众多吹捧溢美之词,王贵脸上笑开了花,把这当成了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只见他高高举起酒杯,毫不掩饰的道:“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姓燕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他拿什么和我斗!”
“如今,碍眼的家伙滚蛋了,属于咱们的好日子终于又回来了!”
“今夜咱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士绅们心情大好,仿佛搬开了积压在胸口许久的石头。
纷纷出言附和道:“王兄,你替我们除了一害,头功无疑。”
“我等愿以你为首,共进同退!”
得到本地士绅的拥戴,是王贵做梦都想的事,如今近在眼前,自然乐的找不到北,故作谦虚的说:“好说,好说!”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