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中心很乱,每个人脚步匆忙,来来往往,但仔细看会发现,乱中有序。
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悲痛而沉重的,年纪小一些的,眼眶通红、双眼含泪。
裴初原到了这里,步伐开始踉跄而沉重,他在害怕,但又迫切的需要证实。
终于,他翻出手机上的照片,哑着嗓子询问在登记的工作人员。
“请问……这个女孩有被送来吗?”
工作人员匆忙的看了一眼:“不太清楚,有些人的面部都毁了,她地震前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征?”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古装,正在拍戏。”
工作人员手下边登记边回想着,“好像是有一个演员,一身红嫁衣,这会儿应该装车快拉走了,你可以去殡仪馆认认。”
裴初原的蓦然猩红,他转身快步朝卡车跑去。
卡车前,他被工作人员拦住:“我们要发车了,干什么的?”
“我要上车去找人!”
此时的他只想上车去证实。
几个工作人员拦着他:“车上的人都用袋子装好了,你一个个找多耽误时间,你还是去殡仪馆……”
“放开!放开!”裴初原嘶吼着挣扎着,他如困兽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离、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失去了灵魂、随时都会崩溃。
“你冷静一点!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真没办法找。要不你跟着我们的车?”
“裴总。”万协的医疗团队围了过来拉开裴初原,然后跟工作人员道歉:“对不起,我们裴总太悲痛了,对不起对不起。”
“裴总,那不一定是叶小姐,我们跟着车……”
“我上去看看!就一眼!那肯定不是她……”
双双正僵持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初原哥?”
裴初原背脊一僵,快速转身。
不是错觉!
她就站在那!
她的身上有不少暗红色的血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有污迹。
但那确实是她!是活生生的她!
在叶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初原如一股飓风般冲过来,把她卷进了自己怀中。
叶笙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的颤抖和害怕。
裴初原刚才一回头,那模样深深地印在了叶笙的脑海里。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裴初原。
眼神悲痛而绝望,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他。
整个人空洞得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形玩偶。
“初原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运输尸体的地方,她去医疗站帮忙,医疗站人手不够,她就帮忙把在地震中丧生的人送过来,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裴初原。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裴初原:“现在不上车找人了?”
叶笙一愣,他以为她在车上,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裴初原没有回答,只紧紧的抱着叶笙。
叶笙动弹不得,只能伸出一颗脑袋朝工作人员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没说什么,转身上车开着车离开了。
“初原哥,我没事。”叶笙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
半晌,裴初原终于恢复了平静,放开了她,但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她。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通了没人接。”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听得叶笙一阵心紧。
叶笙立刻拿出手机,确实有很多个未接来电。
“这里信号断断续续的,而且我一直在忙,没注意到。”
叶笙看着周围都是步履匆忙的人,他们一群人站在这里实在太挡路了。
叶笙转身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万协医疗团队道:“你们先去医疗站帮忙。”
“等一下,先给她看看。”裴初原指了指叶笙。
“初原哥,我没事,这些血都是其他人的。”
叶笙转头对医疗队道:“快去吧,那边现在很缺人手。”
医疗队离开后,叶笙主动牵着裴初原的手,把他往边上带。
他的手很大,手心带着薄茧。这五月的天,却毫无温度。
一路行来,裴初原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没事,他就没事。
这时,他才发现叶笙主动牵他的手了。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双手,她的手很小很软,带着温热。
像是把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叶笙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然后收回了手。
裴初原眼疾手快的又把她的手拉了回来,包裹在掌心。
想通了自己心里是喜欢裴初原的,但这时候确实不是什么表白心意的好时机。
“初原哥,我先给爷爷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叶笙再次收回手,拿出手机给爷爷打电话。
打了很久没打通,她看向他:“没信号。”
裴初原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好几遍,电话终于通了。
裴初原开了扩音。
叶笙连忙凑上前:“爷爷。”
“笙笙啊,小原找到你了?”
“嗯,爷爷,你们不用担心。”
才说了没两句,信号又开始不稳定了。
挂了电话,叶笙走在前面,裴初原跟在后面。
叶笙边走边给裴初原介绍:“往那边走,就是临时救护站。现在救护物资不缺,但缺人手。”
“那边广场上那些帐篷,都是居民临时居住点。”
看着叶笙手臂上的袖章,裴初原开口道:“你参加了志愿者?”
“嗯,我可能暂时不能回去,得这边人手够了才能离开。你什么时候回去?”
裴初原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在赶我走?”
叶笙连忙道:“没有没有 ,只是万协离不开你,你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吧?”
二人正好路过志愿者招募点,裴初原大步跨过去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过一个红袖章戴上。
他走回叶笙身边,看了一眼自己的袖章,意思不言而喻。
叶笙正要开口,远处废墟中央有人大喊:“快来帮忙!这里还有生命迹象!”
裴初原和叶笙立刻跑了过去。
裴初原戴上了手套,拿着铁锹加入了救援队伍。
叶笙也想上前帮忙,却被拦下来了:“女生去后面。”
虽然说男女平等,但男女的力量悬殊。
这不是看不起,而是保护。
分工明确才能提高效率。
叶笙继续帮着运送伤员、给众人发盒饭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