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蹲坐在路边,双臂紧紧环抱膝盖,想要在深秋的冷夜里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一些。

不知道这么蹲了多久,身边传来一声惊呼。

“太太?”

姜黎听到佣人熟悉的声音,从迷糊的昏睡中醒过来。

仰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可她忘了自己的眼睛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什么都看不见。

佣人本来还不确定,此刻看到姜黎那张瘦小的细脸,当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您一天一夜跑去哪了?先生在家都急坏了。”

“呵呵,他什么时候回得家?”

“额,昨天回来一趟,太太不在家,他就又匆匆忙忙走了,好像是陆老太太手术,他去医院陪着了,当留了话让您回来赶紧去医院。”

昨天的眼角膜摘除手术,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

他怕是只关心白梦初的情况,根本没有闲心关注为她置换眼角膜的捐赠者是谁吧?

亦或者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姜黎想到自己发给他的那份录像。

她要见陆堰一面,从他手机里拿到那份录像再去报警。

姜黎蹲了一晚上腿麻的厉害,佣人刚扶她起来,她身子摇摇晃晃又要倒下去。

佣人阿姨直接拉着她一条细手臂绕过肩膀,勾在自己脖子上在她身前弯腰。

“太太不介意的话,我背你回家吧。”

姜黎冻了一晚上,脑袋混浆浆的。

加上眼睛摘除眼角膜,术后麻药失效,每分每秒都尖锐地疼。

道了声谢,姜黎爬上佣人的后背。

昨晚她眼睛看不见,被丢在安静的地方,没有手机导航也没有盲杖,竟然没发现自己距离家门口只有几百米远。

但饶是如此,她一个成年人体重还是有的。

佣人李婶背她进了屋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姜黎窝进沙发里,给李嫂放个假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天。

李婶喘口气拒绝,爬起来又拉着姜黎上了自己背上,带她坐电梯送回二楼房间。

“太太发烧了,我联系私人医生来给您看看?”

“不用,我和陆先生已经签字离婚了,我不在他的私人医生服务范围。”

何况这个时候,缪旭应该人在医院,陆奶奶刚做完手术,才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帮我找点感冒药,还有消炎药。”

姜黎说着摸了摸眼睛上厚厚的纱布,指尖刚触碰到眼睛的部位,隔着纱布眼球里跳动着钻心的疼。

“太太您的眼睛是怎么了?”

佣人看着姜黎一脸担心。

她一个人大清早穿着病号服蹲在别墅门口的马路边找不到家。

显然不像是遇到了好事的样子。

“只是又看不见罢了,放心,不久我就会重新复明的。”

她短暂地复明了几日,白梦初和白耀阳兄妹二人,就夺走她的眼角膜。

陆堰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不重要。

姜黎都会想办法,把自己的眼角膜拿回来!

姜黎吃了感冒药睡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喊了几声,佣人李婶端着水杯上楼。

“太太这一觉睡到天黑了,先喝杯水,我熬了鱼胶粥,你的眼睛,喝些营养流食好消化。”

睡了一觉,姜黎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下楼时候,腿上也有了些力气。

睡觉之前,她吩咐李婶帮她去买了一部手机。

和姜黎之前使用的是同款,店员提前帮她设置好盲人模式。

她熟练操作登录社交账号,第一时间想要查看消息记录。

除了姜父十几通电话和几十条催她回电的短信,以及孟清砚发的一条消息。

她之前发录像视频给陆堰,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们两个签字离婚了,陆堰自然不会过度干涉她了,从前不会关心她去哪儿,现在除了需要,更不会关心她的死活。

她原本还担心是自己手机出问题,陆堰找不到她。

现在确定陆堰消息都没有回复,压根没有要找她的打算。

失望不是一天攒够的。

姜黎早已经习惯了不对陆堰怀抱希望。

打开孟清砚分享的音乐,轻灵的吟唱在手机里溢出来,她的心情却沉重得如同厚重的雾霾天,看不见一点天日。

她手指停顿在爸爸的来电号码,想要打过去,可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她害怕听到爸爸的声音,会后悔地哭出声来惹他担心。

如果昨天下山时候,她第一时间把视频发给哥哥或者爸爸,那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救她。

但她却选择了相信陆堰,以为他可以帮她。

事实证明,陆堰永远都不会是她的依靠和救赎。

姜黎最后只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借口说忙工作,姜父那边立马打来电话。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答应明天回家吃饭,爸爸这才把肚子放回心里,暂时放过她。

醒着眼睛实在太疼了。

姜黎用过晚餐后,回房间拆掉眼睛上的纱布,钻被窝里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的大床陷下去一半。

身子被拥入一道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姜黎猛地惊醒过来。

不等她转身将人推开,男人的吻先落在她发顶上。

“吵醒你了?”

“陆先生如果实在无处可去,我可以短期内把房子让给你,自己出去住酒店。”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陆太太也答应让我在这里借宿一周。”

“借宿的前提,是分房睡,互不干扰,陆先生现在严重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我们还没有领离婚证,睡在同一张**不过分吧。”

“很过分,我们签了离婚协议书,我不喜欢和马上要娶别的女人的男人睡在一张**。”

“不会的,陆太太仅此一个。”

陆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条件白家最初不答应。

他昨天在国外找到了稀有血型符合的肾源,白家先一步得到消息,白梦初突然同意他的条件,只需要订婚,不需要领证,就可以给奶奶捐肾。

奶奶的手术从昨天到今天早晨,他在医院守了两天一夜没有睡觉,此时此刻身心疲惫,只想抱着香香的小女人入眠。

姜黎听到他的话后,却像是受到什么剧烈刺激,猛地推开埋在她后颈的男人,坐起身。

“陆堰你是想反悔吗?”

陆堰明明签了离婚协议说,现在又说陆太太只会有她一个。

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