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帮忙啊!”

姜黎大声向对面喊了一句,空洞的眼睛无神又无助地望着前方,无人回应。

反而是仗着她真的看不见,那些饮料瓶子杂物,接连不断朝她丢过去。

时不时打中她的脸,脑袋,身体。

看着她衣衫整肃,到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周围看众的眼里一个个盛满了得以泄愤的兴奋和畅快。

姜黎护着怀里晕倒的小助理,不想让无辜人跟她受连累。

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捱得好像死海里的盐,尝不到尽的苦涩。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梦初姗姗来迟,娇嗔地惊呼着,在经纪人和数名保镖的护送下,穿过狗仔记者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进来的看热闹人群。

周围不断砸落的杂物停了下来。

有人试图掰开姜黎的手臂,将她怀里的小助理带走。

被姜黎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拍开,警惕地裹抱着小助理的身子后撤。

清清淡淡的铃兰香水味,无孔不入地包围了姜黎的嗅觉感官。

她听到女孩温柔好听的嗓音,天使降临般,带着救世主的高贵,“我是来帮你的……先把小陶交给保镖送去医院做检查。

别害怕,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了。”

姜黎听到过这个说话的声音。

在以往的电视专访节目里,前几天被包场的医院急诊室里,还有每次与陆堰,二人酣畅正烈的深夜,突然响起的手机电话里……

这是白梦初的声音!

“求求你别伤害小陶,她是无辜的。有什么你冲我来好不好?”

姜黎内心狠狠颤动一下,脑海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怀抱小助理的手臂极力收紧,却在眨眼间就被保镖卸掉胳膊,从怀里抢走。

耳边是白梦初失声尖叫声,“啊,小陶刚才那么护着你,你怎么狠心伤害她!”

清脆的“当啷”声落地。

姜黎看不见,剧痛的手臂就被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制服,按压在身后。

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

纷纷议论着她果然不安好心,谁家调音师上门,会随身携带一把尖锐刀具服务客户?

姜黎张口试图大声辩解,最后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有理不在声高。

同理,若有人刻意混淆真相,再大的声也都只是狡辩……

他们欺负她是个瞎子。

欺负她孤身一人!

眼睛不争气地氤氲满水汽,姜黎用力眨了眨,使劲睁大不让眼泪掉下来。

漆黑一片的世界,就这样被她硬生生撑开了一条朦胧的缝隙。

光线透进来,照清面前每一张神情各异,又一样丑恶叫嚣的嘴脸。

近前一张与她长相三分相似,尤为清晰。

对方穿着一条熏紫色连衣裙,手臂上一道鲜明的划痕,艳丽的血珠子渗出来,滴答在地板上,依旧挡不住她清洁雅致的姿态,盛开的铃兰花似乎娇贵欲滴。

在她身侧不远地面上,一只皮鞋踩着染了血迹的利刃。

姜黎艰难地扭转视线,落在陆堰冷冽阴鸷的俊脸上。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从公司匆匆赶过来的,金丝眼镜都忘了摘掉。

他一身西装领带十足的精英范,眼神却透着摄入心魄的寒凉狠意。

像是从前电视剧里即将给人行刑的刽子手,斩立决的铡刀。

他向来都是这样,杀伐无情的机器。

眼前男人保护的姿态护在侧后方女孩的身前,任谁看起来都是十足的登对。

呼吸里熟悉的铃兰香水味道,还有女人身上熏紫色的裙子……

让姜黎脑海里某些疑问,在这刹那恍然清明。

过去一年婚姻里,数不清的细枝末微,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也瞬间认出了眼前女人的身份。

她丈夫的小三,长了这样的一张脸啊。

没有想象中的花枝妖艳,或者任何狐媚子样。

那是一张经过用心浇灌,没有经历过风霜吹打,被人疼宠呵护备至长大的娇贵的模样。

更像姜家没有倒台前,有父兄疼爱的姜黎的脸。

有那么一刻,姜黎低下头,内心不受控地滋长着名为自卑的情绪。

转瞬她又重新仰起头。

**的小三和婚姻不忠的丈夫,才该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在这段婚姻里没有任何错,羞愧的也该另有其人才对!

至于容貌,世有千花百态,人各有万千不同。

即便不被欣赏,不管那人是丈夫亦或旁人,都不用在乎。

女人只管活好自己的姿态,悦人不如悦己。

这是姜黎在过去婚姻里,挣扎讨好陆堰一年多无果后,得到的感触。

白梦初的目光与她隔着保镖和经纪人,于半空中对峙上。

“你早知道是我了……”

姜黎缓缓开口,是肯定的陈述。

与白梦初三分像的容貌,更多了几分天然去雕饰的,恰到好处的娇与媚。

更加精致完美,漂亮得让人嫉妒得想发疯。

那双本该只有空洞和绝望的眼睛,望向白梦初的视线澄澈明亮,一汪泉眼映照出她丑陋的自我。

陆堰就在她身边,可从他出现,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那个瞎子女人身上。

多余一眼都不曾看过她。

白梦初的心态不稳,提前酝酿的演技几乎崩盘。

旁边经纪人佳姐,适时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办正事。

白梦初这才重整旗鼓,继续方才的表演。

姜黎的视力也不过恢复了那么一瞬。

在保镖的推搡摇晃下,明亮世界的四周角落不断崩塌,黑暗覆灭了眼前一切。

最后看到的是陆堰那双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懂情绪的眼。

印象里视力正常时候,远远看见这人的时候,他也永远板着一张脸。

不苟言笑,活像跟所有人都有仇似的。

这下她“伤”了他的心肝白月光,在他眼里怕是更加罪该万死了。

先前那些说姜家全家该死的中伤,姜黎都当做耳旁风,不曾放在心上。

可忽然一想到陆堰对她更加厌恶,她的心莫名揪紧了一下,绞着肉的慢慢疼了起来。

二选一的结果很明显。

过去一年多,她早该习惯了陆堰处处维护白梦初的偏心的啊。

如今亲眼目睹了,怎么还这么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