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迷茫与迷宫

杜昔坐在亨克主场(Cristal-Arena)看台上,无聊地打望着比利时东部城市天空上的飞鸟,联赛第二轮来得很快,免费看完这场球,再蒙混个一两天,大概方小正就可以从布鲁塞尔“出狱”,自己和黄小婷尴尬的“同居”生活也可以告一段落。

这正是杜昔主动申请来客场的目的。

至于身着白色客场球服的色格拉布鲁日队嘛,杜昔是不介意在替补时间多上场几次,毕竟出场费和助攻奖金也是一项重大生活来源,所以顺便下点功夫也行。

场上,彪悍的亨克正压着“绿黑军团”狂攻着。

首轮联赛胜利带来的一时士气也不能改变色格拉布鲁日的老毛病,同杜昔第一次友谊赛在场外看到的一样,球队依然后防孱弱,中场无绪,前线孤单。

“这鸟队,估计起码还要一个月才能磨起来,”杜昔扶着下巴琢磨着,也没注意到“鸟队”两个字包括了自己。

曾经有人说过,足球是在绿茵场的战争,而一队没有完成足够军事训练就上战场的新兵,就会打成“绿黑军团”现在这副鸟样。足球比赛不是一项一加一就等于二的算术运动,球员间对同一战术的理解程度,相互场上默契,甚至在自己位置上开没开窍都需要时间,这和球员速度多快、脚法多好、身体多棒并无直接联系。

不是堆砌高数据球员就能所向无敌,那只是虚拟游戏才会出现的结果。

据杜昔通过方正打听,现在色格拉布鲁日场上先发只有三人是上赛季老阵容,虽说为减少机器磨合时间,其余场上八人中有四个是加扎从二队直接整抬上来的,但年轻人对战术理解能力总是嫩一些,所以加扎反复在强调战术,战术,战术。

看现在这支球队踢球,就一个感觉,不顺。

三条线是三个板块,每个板块还各有问题。

远赴客场,倒是无意中给了杜昔一个机会,可以在看台上更广阔的角度一点点检查着“绿黑军团”这部新车,看看具体每一个环节,每一块机械都有些什么毛病。

行内人看球赛,就如同编剧看电视剧一样,大量的信息量让杜昔渐渐忘我。

场内,色格拉布鲁日果不其然不断丢球,比赛打到下半场,客场的绿黑军团已经0比4落后,本特加也被换了下去。

最后,倒是斗心十足的鲁迪抓住亨克临终场前一个松懈,带球杀入禁区拉出门将回传,助攻的左后卫哈恩尼抢射空门得手,略微挽回颜面。

1比4,第二场球输得很难看。

杜昔看得有点尿急,中国人摇着头,晃出看台去找厕所。现在比甲几乎还是三巨头统辖,首都球队安德莱赫特,欧战强手标准列治,以及绿黑的同城死敌club布鲁日,这场的对手亨克比起三巨头还算稍逊一筹,可色格拉布鲁日就已经输成了这一团稀泥样。

一番寻找,杜昔走进厕所,开始哼起小调对着白色壁挂物事放水,同时思索着球队未来:老酒鬼不是傻子,他这么拼装“绿黑军团”一定有他的道理,球队里愣头青里有好些都是可造之材,赛季初输个几轮也死不了人。杜昔摇晃着眼前这股水流,心里渐渐清晰,尼玛加扎这货多半是要打造一支青年禁卫军,看这用人出成绩也不是放在今年,本赛季多半保级就成,锻炼队伍才是主要想法。

靠,杜昔瞬间就意识到,如果是这样——那问题的关键,

尼玛加扎签老子等于就是弄个临时补丁?球队这车开得还过得去,就把自己在替补席放着,万一有点颠簸掉链子,就把老子换上去擦屁股?

艹,艹,艹,杜昔越想越郁闷,加扎这老狐狸这是要把自己当未来“绿黑军团”的过墙梯!而让加扎和自己都没预计到的是,这鸟想法第一轮就大获全胜,自己还傻蛋一样给加扎弄了两个点球!

他奶奶的!应该马上找霍克,把出场费和助攻奖金都翻个三倍!

杜昔走到洗手池,用清水洗了个脸。略一冷静,杜昔倒没有对加扎有多愤恨,成年人杜昔很快就思考到了问题更广阔的一面:对于加扎这厮,老江湖霍克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意图,而以霍克跟吴麟的关系,大球星多半也清楚明白自己在比甲会面对的尴尬处境。

那吴麟这混蛋和霍克费这么大力气把自己安排到这里,还贴身服务弄来了方正和黄小婷,

是在打算什么?

走出厕所大门,球场穿堂风清凉地带走杜昔心里的谜团。

杜昔忽然心头一片明亮!

明年1月是在澳大利亚举行的亚洲杯啊!

这是亚洲杯第一次在南半球举行,也是大球星带领的中国队在世界杯后的首次国际大赛!

吴麟这么搞,也就是说,丫准备给国家队主教练推荐自己,和他一起去澳大利亚赢一把!

杜昔脑海里浮现出伦敦,浮现出吴麟那自信的混蛋样,还有更早时候,那货站在他家落地窗前的背影。

吴麟你个混账!

这是好是坏?

现在距离明年1月只有4个月,9、10、11、12,还来及?自己连国家队都没入选,或者说,一个在比甲还是边缘替补的球员,一个毫无过往成绩的球员,用什么来打动国家队?

你想进国家队吗?想打亚洲杯吗?杜昔又问自己。

这些问题如一个个巨大浪涛,掀起了太多波澜,太多过往,一时让杜昔有些接受不来。

杜昔大脑当机了。

在孤单的异国球场走廊上,杜昔在想到关键这一刻,身体打了个冷颤,就像一股冰水在体内沸腾,好纠结的感觉。

这货连忙甩甩头,跑向球队更衣室,复杂的事容后再想,今天俱乐部1比4惨败,现在首先得赶过去欣赏加扎这老狐狸气急败坏的样子。

尼玛利用老子!现在这鸟队输死你!

谁知杜昔赶到客队更衣室,空空如也。

艹,老子这尿太长,队伍肯定上大巴了,杜昔可不想成为球队大败后,加扎整肃纪律的突破口,连忙跑向停车场。

比赛完场已经有了一阵,(Cristal-Arena)球场正在散场。满意的亨克球迷们吹着口哨,三三两两讨论着刚才4个精彩进球,杜昔飞快从他们身边穿过,来到停车场一看,还好,绿色大巴还在。

杜昔连忙跑上大巴,奇怪,大巴上也空无一人,杜昔挠挠头,这是怎么回事?尼玛老子哪个队友、教练电话都没有,就算有,打过去也听不懂啊。

略一思量,杜昔直接走到最后一排,躺下睡觉,反正等一会队伍就上来了,自己只要人在就行。

杜昔刚躺下,大巴司机就似乎上了车,偌大的汽车震动起来,杜昔松了口气,心绪依然混乱:人说有的家伙貌似忠厚,实则玩死你你还在给他数钱。吴麟无疑就是其中的姣姣者,丫虽然年龄不大,已经是英超顶端人物,足见城府之深。

可另一方面,杜昔又想到了伦敦那大铁笼,踢中后卫的吴麟笑得那样爽朗,眉宇之间一副单纯少年气,他说起快乐足球时自然无比,真是从心底说出来的。

吴麟倒底是怎样的家伙?而如同他所说,自己来比利时很糟吗?其实,除了会踢两脚球,别无是处的自己,又有什么好让吴麟图的呢?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求这吴麟图他呢。

那吴麟真是为了国家队才倒腾自己?丫还真是情操高尚,可国家队主教练会凭他一句话就招入老子?

杜昔越想越混乱,最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思绪翻腾中,这一觉很长,杜昔一会儿梦见“猎豹”那件国家队队服向自己飞来。一会梦见自己变成少年模样,看着场上的“吴麟们”颓丧着头,某个外国球员进了中国队球在狂欢。一会儿又梦见加扎拉过自己,准备换自己上场,但场上是“猎豹”和小黑他们,全穿着中国队球衣……

汽车似乎开了很久,杜昔一头大汗挣扎着从许多梦境中醒来。

杜昔喘着粗气,尽量平复着噩梦带来的“突、突”心跳,坐起一看,很多老外正在下车,但,

眼前是一车几十岁的比利时大爷大妈!哪里有队友,哪里有色格拉布鲁日队的人?

杜昔慌了,连忙跟着人群下了车一瞧,此时天色已黑,自己站在半山腰的丛林高岗之上,四周全是森林,面前诺大一家温泉酒店,不少旅客进进出出。

我艹!杜昔傻眼,自己刚才想得太出神,上错车了!

完蛋,完蛋!杜昔足足愣了三分钟,这才拿起手机,连忙给方正打电话,这次真是有理说不清,也不知道球队有没等自己,这场球输得这样惨,回去还不被加扎切了?

方正手机关机。

尼玛!杜昔冷汗都冒了出来,拿起手机一看,这鸟手机只存了方正一个电话!说起来,黄小婷来住了这么久,杜昔一直没有存丫的电话,而在比利时因为语言问题,杜昔谁的号码都没有!

电话里还有两个电话通话记录,是吴麟跟格曼的,但这手机打不出比利时!

完了,完了!

杜昔四下打量着眼前的酒店,从这里要个出租什么的应该可以,但也要人家听的懂啊。

杜昔把手机揣进兜里,咬咬牙,大步走进酒店。

来到酒店大堂,这里来来去去的游客、旅客众多,杜昔一把拉过穿着粉红制服的迎宾小妹:“这里有没会中文的?”

金发外国妹妹一脸恐慌地看着杜昔。

杜昔见这迎宾是没搞头了,心里更加急躁,四下走动,在大厅里见黑头发的人上前就问,“你会不会中国话?”可眼前真是绝对的异国他乡,所有人都一脸迷惘地跟杜昔摇头,吐着“西瓜吐啊”的鸟语。

杜昔足足问了半小时,直至酒店两个壮汉模样人物过来,似乎要把杜昔扔出去。

终于,一个盘着黑头发的亚洲女生跑了过来,对杜昔问道:“Chinese?”

杜昔以为好歹来了个同胞,连忙点头:“朋友,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出租车不?我要回布鲁日!”

谁知这女人也是“老外”,叽里呱啦又跟杜昔换了两三种语言,都不是中文。

杜昔双手抱头,抓着头发,都快崩溃了。

最后亚裔女子想起什么似的,对杜昔招招手,示意杜昔跟着她来。

在暗暗发誓回去怎么都要学两句鸟语后,杜昔跟着这妹子走进了酒店走廊。

连续几个急拐,亚裔女子带杜昔走到了后山温泉区,里面全是日式风格装修,竹席、木格,甚至还有日本灯笼,看来比利时的旅游业真是包罗万有。

最后,亚裔女子带着杜昔来到一个绿色竹帘挡住的房间门前,拼命往里指,“Chinese,Chinese”

杜昔急中生智,算是明白了这女的说里面有中国人,大喜,连忙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比利时的日式温泉也不算专业,杜昔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欧式大房间,里面有沙发有餐桌有电视,就是没一个人,

更别说中国人。

房间里充满湿气,有些白雾缭绕。

杜昔仔细看了看,足足十米长的房间尽头又是两个大竹帘。

“有人吗?”杜昔大声喊了两句。

一点人声都没有。

尼玛在这鸟地方找个同胞难啊!杜昔感慨着,甚至一瞬间有点想念吴麟。

杜昔快步走到这长长房间尽头,不管怎样,总得找到一个会中国话的,自己要快点回布鲁日从长计议。

来到尽头,两边大竹帘似乎是两道门,上面有三种外文,尼玛就是没中国字!

杜昔只好随意从一道门走了进去。

一转进这道门,居然一凉又到了室外,眼前是两堵墙之间一条小道,旁边两个小水池,有假山,几盏落地灯亮着白光照着路,尽头又是竹帘、门。

我艹,老子这是到比利时走迷宫来了?杜昔心里很操蛋,大步又走向前面小门,找个中国人真是跟寻宝一样。

终于进入这道门,眼前温热的白雾更浓,一扇4,5米的屏风挡在杜昔眼前,两旁有很多柜子,躺椅。

感情是走到温泉里来了。

“喂,有人吗?有会中国话的吗?”杜昔在朦朦胧胧的世界里叫喊着,绕过屏风一看,

外面是一个半露天温泉池,周围用木头墙围着,池里一座三米高假山,下面好像有人。

事到如此,杜昔只好脱下运动鞋,大步走到池边,正待再问。

“哗”,一个人从水里站了起来。

白雾袅袅中,一副羊脂美玉般的丰满女性身体正面向杜昔,黑发湿湿撒在两肩,圆润魅惑的脸上,黑珍珠般眼睛打量着杜昔,倒一点都没有女性应有的惊慌和羞涩。

水池里,这女子三十上下,看样子应该是黄种人,身材相貌无不勾魂夺魄。

杜昔整个人呆住了,喉咙里迅速发干,而下半身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充血。

《绿茵之旌旗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