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楼赌约

这“欢乐”到底从何而来,蓝剑是没有感觉的,玉璧又哪里说得出缘由?他只是觉得心里单纯地在高兴而已。所以他驾着马前前后后地跑着,脸上一直挂着灿烂温暖的笑容。这笑容从白云城一路绽到江南,就没有消减过。

江南的花迎着春日来临,纷纷伸展着最美的姿态。越往南去,越是娇艳非常、颜色万千。而在这万千颜色之中,有一座小楼汇集了所有美丽的颜色,也许只是一片稀奇的紫罗兰,一块珍贵的牡丹墨,一星罕见的藤萝绿,但只要花朵上能找到的颜色,都能在这座小楼里看见。

这座小楼就是花满楼的家,玉璧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就干脆自个儿给他起个“百花楼”,至少不会跟花满楼这个人名混淆,虽然他很想叫它“花满楼”。

叶孤城已在之前和他们分道扬镳,去了广州。所以此时只有玉璧和蓝剑两个人能欣赏到这满楼鲜花,还能品尝到花满楼亲手烹制的花茶。每一次玉璧都猜不出花的品种,但若让他猜水果的味道却是百发百中。这让花满楼想到把鲜花和水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放入茶中,那或许也是一种美味。

“花满楼!快快上茶,你的好朋友来了!”玉璧还走在楼梯上,就已经开口喊了起来。

但是楼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人用温柔带笑的声音说:“早已备好,就等你来了!”也无法闻到一丝掺杂着水果清新的茶香味。

玉璧上楼一看,果真是空无一人,花满楼不在,也没有任何书信留下,那就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玉璧略微思忖,便对蓝剑笑道:“你猜花满楼去了哪里?”

“花公子若是远行,定会留下信条挂于门上。此时楼内并无他留下的说明,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被人带走了。”蓝剑道。

玉璧点头,“那他会被什么样的人带走呢?”

蓝剑已来到窗台上,望着被踢倒的一盆紫色鸢尾花说:“或许是个女人。”

“为何?”玉璧十分惊讶,他早已将楼里四处角落看过一遍,没看出半分头绪,蓝剑怎么凭一眼就断定拐走花满楼的是个女人?他又不是专破奇案的陆小凤!

蓝剑将地上倾倒的泥土指给玉璧看,“这是女人的鞋印。”

玉璧连忙跑到窗台上去看,那盆鸢尾花还安安稳稳地栽在花盆中,只是花盆的边缘打碎了个口子,倒出一些泥土洒在木地板上,泥土似乎被人用鞋底抹过一样,隐约抹成一个圈。玉璧硬是没看出有什么和女人有关,便道:“我不明白。”

蓝剑便侧过身将脚放在那圈泥土旁,这一比较玉璧就明白了:“前掌后跟鞋印完整,印记却比男人的小了一圈,所以你判断这是个女人留下的?”

“而且是花公子救了这位姑娘。”蓝剑一指旁边挨的很近的一圈脚印,这圈脚印十分模糊,不仔细寻找是看不出来的,“花公子前掌着地,落地不全,再看周围花叶较为散乱,应该曾运轻功的过程中与人打斗。”

玉璧点点头,“花满楼的流云飞袖配上轻功的确事半功倍。但你又怎么断定他是要救这位姑娘,而不是与她打斗?”

蓝剑抬头看玉璧,说:“根据脚印的形状。”

“形状?不是脚的形状吗?”玉璧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穿的白色靴子,又转而研究起那些脚印来,突然道:“为什么是一圈一圈的?”

“因为花公子抱住那位姑娘的腰使她躲开攻击。”蓝剑道。

“哦!原来如此。”玉璧想通后突然对蓝剑笑道:“你都能赶上传说中的陆小凤了!哈哈!那你能不能看出这个姑娘年纪多大?样貌如何?身材如何?”

听他这样问,蓝剑不禁脸颊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看的玉璧笑声又大了几分。一会儿他才止住笑,道:“我不逗你了。但你真要好好看看,花满楼被带去了哪里?我们现在去何处才能找到他?”

蓝剑道:“这我恐怕是看不出来了。”

玉璧望一眼楼下热闹长街,便道:“那我们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不小心看到点儿什么?”

二人遂往街上走去,一番探查下来,只打听到青衣楼的人曾追捕一个少女,之后那少女带着一位白衣公子上了马车,往城外驶去。再问那辆马车,却是华丽奢侈,没有人知道出处。

玉璧一琢磨,如果朝城门外的方向追寻,有可能找到他们,但也有可能找不到。毕竟郊外光官道就有好几条,谁知道他们从哪个岔路走了。但是不去追吧,在城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既没琢磨出结果,玉璧只好看向蓝剑,让他拿主意。

蓝剑沉默一会儿却道:“现在不是考虑追还是不追的问题。”

玉璧苦恼道:“那该考虑什么?”

蓝剑持剑抱胸,只道:“比还是不比。”

玉璧眨眨眼,瞬间领悟了蓝剑的意思。他端坐于八仙桌旁,手捻瓷杯,一拂长袖,那只瓷杯就像被满弓射出的箭矢一般直冲正在为客人倒茶的小二而去。灰衣的小二竟也十分灵活,顺势一转,就把瓷杯稳稳握在手中。

小二笑呵呵地踱到玉璧这桌,径自坐下倒酒,美美地咂了一口,道:“你这兄弟眼睛可真毒,我以为这世上除了陆小凤,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看破我的易容。”

“那可不一定。”玉壁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三个人能看破。”

小二奇道:“哪三个人?你若说错一个,就算你输!”

玉璧自信满满,在盘中又拿一个干净的酒杯斟满美酒,道:“花满楼,可算一个。”

“他那不叫‘看’。”小二摆手。

“识破!”

“行,勉强算一个!”小二兴致勃勃道:“还有两个呢?”

玉璧抿了口酒,又道:“西门吹雪。”

小二端着瓷杯的手微微一顿,紧张道:“不错。还有一个?”

玉璧已挂上胜利的笑容,斜斜睨着脑门冒汗的小二,一字一顿地说:“叶、孤、城。”

“叶、孤、城?”小二不自觉重复一遍,喃喃道:“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听说也是个厉害的剑客。我却没有见过。”

“你若见到他,就会承认他也是能识破你易容的三人之一。当然,现在还多了我家蓝剑。”玉璧笑道。“瘦猴子,你输了哦!”

被称作“瘦猴子”的人,自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第一神偷司空摘星。此时被识破的司空摘星却也没有揭下人皮面具,反而冷哼一声道:“我怎么输了?刚才我们有在比试什么吗?既然没有比试,又何来输赢之说?”

“好!”玉璧十分大方,道:“我不与你计较。反正现在世上有五个人是你的克星,有本事你别在他们面前出现。那,这就有一个坐在这儿呢,你赶紧捂着猴屁股逃跑吧!”

“你!”司空摘星拍案而起,双眼圆瞪,看着就要发火,但下一刻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给憋回肚里。他淡定地坐下,露出个狡猾的笑容,对玉璧说:“你要我走,我偏就不走。我们正正经经来打一个赌。”

“赌?”玉璧暗忖,这人今儿个不比轻功不比内力了?枉他还卯足了劲儿打算甩他两条大街。既然不比,那是最好不过,免得伤筋动骨两败俱伤。于是玉璧放心地问:“怎么个赌法?”

“就赌我的易容术。”

如果前一秒钟玉璧的感兴趣是装出来的,那么现在则是真正的感兴趣。司空摘星难道没有听见他才说世上有五个人能识破他的易容术?他怎么还敢赌这个?

司空摘星此时的笑容实在是胸有成竹,只听他说:“而且就赌陆小凤那只野鸡!”

“说说看。”

“我赌他不会识破我的易容。”司空摘星道:“而你,一定是赌他会识破。”

玉璧毫不犹豫地道:“当然!”然而正是他这一副毫不犹豫的态度,让他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