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消息?”林恩顾一边打着方向盘, 一边瞥了眼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的许水星。
“噢——”许水星尾音拖得长长的,举着手机晃了晃屏幕给林恩顾看,顺手系好了安全带,“生病了, 撒娇呢。”
“唐晚书?”林恩顾打着方向盘的动作一顿, 他镜片后的眸子沉了沉, “你们已经这么熟了?”
“算不上很熟,”许水星说, “但我觉得他挺有天赋, 也挺努力,挺……”
许水星想了想, 说道:“挺真诚的一个演员。”
林恩顾驾着车驶出停车场,他淡淡道:“很少见你这么夸奖一个异性。”
“他年纪还小,”许水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下意识觉得唐晚书和认识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异性都不同, 但跟着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偏袒唐晚书, “跟你们不一样。”
林恩顾忍不住笑,“我们?”
他笑完,瞧了眼坐在后面的莫茉, “看着点水星,别让她和唐晚书走太近。”已经明显在往那孩子身边靠拢了,自己却好像还全然没有发觉。
“师兄,我不在乎, ”许水星靠着椅背, 看着前方不断跳动的红灯数字, 她轻盈一笑, “只要让我觉得喜欢让我觉得舒服就行, 其他的,我不在乎。”
是好是坏,是黑是白,是真实的还是虚伪的,她都不关心。
车程一个小时,许水星睡了一个短觉,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但不知道停了多久。
莫茉见她动了,收了手机,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我们回去吧,师兄再见。”
林恩顾将座椅旁边一个咖啡色小纸袋递给许水星,“恩香给你做的手工钥匙扣,让我顺带捎给你。”
林恩香是林恩顾的妹妹,还是个大一学生。
她很喜欢许水星,比喜欢自己哥哥还要喜欢。
“帮我谢谢妹妹,”许水星推开车门,“对了,有时间我会去看望老师的,还有,让她别想着让我给她教学生。”
她说得无情,林恩顾无奈一笑,“知道。”
车门关上,林恩顾靠在座椅上,往车窗外看过去,莫茉抱着许水星的臂弯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以来就好得不得了,莫茉更是将许水星看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许水星发梢扬起来,她应该也是在说话,她说话时,只要是关系好的人在身旁,小动作便不断,摸对方的头发,摸对方的脸,摸对方的腰和手臂。
她像悬崖上的野百合,像荒草遍野如柳絮一般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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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拿了两盒酸奶,莫茉递给许水星,“我要一起吗?”
“你想一起吗?”许水星按了楼层。
“不想,我想回房间洗个澡然后趴在沙发上追剧。”
“什么剧?”许水星蹙起眉,平时莫茉要是什么看什么电视剧,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她安利,就算没有安利成功,也要天天在她耳边念叨。
但最近没听她提起有什么剧不错。
莫茉缩在电梯角落,“就是,嗯,反正是你不会喜欢看的类型。”
许水星觉得有点奇怪,“我只是不看恐怖片,可是你不是也不看恐怖片?”
莫茉把自己缩得更小一团了。
“在看你和唐晚书的同人文。”
“……”
“无聊。”许水星看着楼层到了,“记得给我留门,我马上就回来。”
从王初五那里问唐晚书的房间号,在拿到房间号的同时,王初五还附赠了许水星一场打趣。
她极尽所能地调侃许水星和唐晚书。
但许水星完全不为所动。
唐晚书的房间在走廊最末端,许水星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锁才响起一声轻轻的咔哒,唐晚书出现在门后,他看着站在门外的许水星,耷拉下去的眼尾扬了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眸子也瞬间明亮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对方的欣喜太外放,唇色都还泛白,许水星难得生出点不太好意思的心情,她把手里的酸奶递出去,“王初五的助理说你胃病犯了,我正好吃完饭回来,顺道看看你。”她还戴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
唐晚书手指还握着门把手,他另外一只手缓缓抬上来捂了捂胃,没有什么血色的唇抿了抿,“可能是因为晚饭吃得不太合适。”
他整个人精神气弱了下来,连发丝看着都没平时那么富有光泽。
很奇怪,看着这样的唐晚书,许水星想起了家里兄长那只总受到冷落的小狗。
特别像。
好像他也被冷落到了一边。
“姐姐,你要进来坐坐吗?”唐晚书往旁边让了让,他越说声音越小,“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聊聊天。”
许水星帽檐底下的眉挑了挑,“你这……”
“不不不,不是,”唐晚书连说了几个不字,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但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只好放弃了,“我只是想您陪陪我,我生病了,我不舒服。”
更直接了。
但看着也更让人难以狠下心拒绝。
许水星知道唐晚书没有别的意思,他和那些邀请女艺人进自己房间的人完全不同,她只是看对方害羞觉得很好玩儿。
她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摘下渔夫帽,带了几缕头发扬起来,她抓了几下,“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她走进唐晚书的房间。
背对她的唐晚书,轻轻地,推上了门。
“姐姐,这个酸奶,我可以现在就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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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书的房间和许水星的房间大小一样,只是主题应该不同,许水星的房间偏简约法式,用咖啡色和奶油色比较多,而唐晚书的房间虽然也是简约法式,用的却是黑白色居多。
看着不沉闷,可却有些没人气儿。
进门直面阳台,那盆嘉兰百合开得太盛,就算放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也很难让人忽视。
一走进房间,许水星最先看见唐晚书的嘉兰百合。
她眼神有了落到地面的惊喜,不再是飘在天上浮于表面的敷衍和轻慢,她走过去,蹲到盆栽面前,“这是酒店的,还是你的?”
唐晚书走过去和她一起蹲下,答道:“是我自己养的,养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没经验,差点没养活。”
盆栽里有墨绿色的花架支撑,以免花枝承受不住叶片和花朵的重量而下塌折断,有些花已经谢了,有的还在开,但已经是少量,地上落满了已经枯萎卷曲的花瓣。
“等再冷点,它应该就要冬眠了,”许水星了解这花的习性,“你为什么会种嘉兰百合?”
唐晚书害羞地笑笑,他腼腆青涩的笑容在夜色里比嘉兰还要柔软清新,“因为我之前看您的采访,您说这是您最喜欢的,所以我才会种植。”
许水星怔然地看着唐晚书,她眨眨眼睛,她手指搭在膝盖上,握了把空气,脑子头一次陷入一片空白,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许多话了。
但嘉兰百合,的确是她喜欢的,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仅仅因为她喜欢,仅此而已。
所以当年她负气从港城离开,除了带一些衣服,唯一带走的就是亲手养护的嘉兰。
“我,”许水星避开唐晚书的眼神,“我之前也养过,但是去年生了病,怎么都没治好,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小截根还在。”
唐晚书盯着许水星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看了会儿,目光重新落回到眼前的盆栽上面,“我想试试,您把您的花交给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帮您重新养活。”
不等许水星回答,他翘起嘴角,小声说:“我可是为了养花专门去花卉班上过课呢。”
“等工作结束,回了京城,”许水星撑着膝盖站起来,“我让人把它送到你住的地方。”
唐晚书抿掉唇上沾的酸奶,点头,“好。”
除了意外看见的嘉兰百合,唐晚书自己的私人物品仿佛什么都没带来,酒店跟无人入住时一模一样,连床都铺得丝毫不乱。
许水星在餐桌边上坐下来,桌子上插了一束鲜花,这次的比较常见,是小花头的海洋之星,浅紫色花瓣。
唐晚书坐到了许水星对面,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套装,纯白色,棉质,柔软没有褶皱,他的脸就算是丢到娱乐圈,也是万里挑一的精致和华丽。
看着对方,许水星想道,也难怪他0作品,粉丝就已经破了五百万,连粉丝名都出来了,听莫茉提起过,叫小夜曲。
“姐姐,您和林恩顾老师认识多少年了啊?”唐晚书伏在桌面,语气重新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眼底浮出一抹病色。
许水星手指挑着海洋之星的叶子,“大三认识的,他是我班主任的徒弟,不过他不是科班生,这些网上都有。”
“但网上还说林恩顾老师以前追过你。”唐晚书低声道。
许水星一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那时候也和你一样,被我的外表给欺骗了,直到他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他立马就不喜欢我了。”
“我和他不一样。”唐晚书反驳道,他浅棕色的瞳孔在柔和的光线底下更显柔和。
因为就算被欺骗了,他也愿意。
他自愿的。
“有什么不一样?”许水星笑起来。
唐晚书也笑起来,他笑得明朗清净,“不管姐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都不会不喜欢姐姐。”
他手指在桌面微微攥着,眼睫鸦羽一般漆黑,和浅棕色的瞳仁是完全两种感觉的颜色。
许水星戳着玫瑰叶子的手指慢慢收了回去,品完刚刚男生说的那几句话,她歪了下头,“唐晚书,你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性质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