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案谋杀司办公室。

卢克押着麦凯尔·亚瑟回到警局,让珍妮负责给他办理看押手续。

返回办公室后,副队赶忙问道:“听说马库斯和杰克逊被嫌犯袭击了,伤势严重吗?”

“不算严重,我让他们去医院检查了。”卢克拿出茶杯,泡了一杯龙井,压压惊。

副队猜测:“嫌犯很难搞吗?”

“呼……”卢克吹了吹,喝了一口茶水。

“没错,他的战斗技巧、经验和意识远超常人,如果咱们抓的嫌犯都有他一半的水平,我可能会辞职不干了。”

卢克将麦凯尔·亚瑟的社会保障号码交给马修:“查一下他的资料,所有的。”

“很少听到你这么夸奖一个人。”副队露出好奇的神色:“他怎么打伤马库斯和杰克逊的?

用枪挟持了他们?”

“他没用枪,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他用的什么武器?”副队更加好奇,还有什么武器比枪厉害?

卢克拍了拍手:“他没拿武器,只有一双手。”

“你在开玩笑?”副队难以相信。

“好笑吗?”卢克一脸严肃。

副队瞪大了眼睛:“哇喔,你们四个持枪警察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嫌犯打到呼叫支援!

还伤了两个?”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说完,卢克也有些尴尬。

“我想不明白,你们四个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

就算是烧火棍也能把他打伤,为什么受伤的反而是杰克逊和马库斯?”

卢克没有回答,这不是啥光彩的事,他也不想细说。

“那个嫌犯是怎么办到的?”副队愈发关心。

这倒不是八卦,更多的是担心。

人不会害怕动物尸体,却很害怕人类的尸体,其实人们害怕的未必是尸体本身,而是能够杀死人的东西。

副队也是警察,一样可能会遇到危险的嫌犯。

看到老头刨根问底的架势,卢克知道无法回避了,解释道:“呃,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嫌犯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手段。

他应该提前了解过周围环境,很擅长利用地形潜伏,近距离袭击了马库斯和杰克逊,还抢夺了两人的手枪,嫌犯近身搏击的技巧很厉害,马库斯两人根本不是对手。”

“空手夺枪!”

副队从警多年,也很少听到类似的情况,更不要说同时发生两次,这说明对方不是靠着出其不意,而是本身的能力超群。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卢克耸耸肩:“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就是个普通人。”马修坐在办公桌旁,伸了个懒腰。

“我查到他的资料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副队问道:“他有在军队服役的经历吗?”

“没有。”

“警察或其他特殊部门?”

“也没有。”

马修指着电脑屏幕:“他年轻时做过厨师、房产中介,现在在一家超市工作,也没有犯罪记录和吸毒记录,税务各方面都很正常。

家庭关系也很简单,父母去世了,未婚。”

“不可能。”

卢克依旧不相信,从嫌犯表现的能力看,他肯定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如果他是个普通人,那百分之九十五的警察都属于废人了。

“不相信你自己看。”马修让到一旁。

卢克走过去查看,嫌犯麦凯尔·亚瑟和马修说的一样,确实很平凡,甚至没有一次违章记录。

卢克又核对证件照片,的确是同一个人。

“有造假的可能吗?”

马修摇头:“这是警方系统数据,不可能造假。”

“的确不正常。”副队若有所思道。

刚才他听了卢克的话,还认为卢克有夸张的成分,在他看来嫌犯很可能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有过从军或从警的经历,比普通嫌犯反侦察能力和战斗力都要强一些。

但这个人却没有类似的经历,这反而不正常了。

太干净了。

一个人的资料干净不是坏事,平常相处也没人会怀疑,但嫌犯手无寸铁打伤了两名持枪警员,却没有丝毫军事训练经历,这就诡异了。

卢克求教:“副队,你经验丰富,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副队哼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用非法手段做的就是假,用符合法律手段做的就是真。

而法律的本质只是用来制约普通人的工具。

这家伙背景肯定不简单,可能有某个强力部门背书。”

卢克赞同副队的想法。

他让马修调查麦凯尔·亚瑟的资料,原本是想摸清他的底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接下来的审讯做准备。

但现在看来官方资料是指望不上了。

卢克也没有放弃,吩咐道:“副队,你和珍妮去嫌犯工作的地方,询问他的日常表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地方。”

“马修,你负责查嫌犯的手机。”

“雷蒙,跟我去一趟嫌犯家。”

……

卢克两人按照系统上的地址找到了嫌犯麦凯尔·亚瑟的家。

这是位于洛杉矶南部的公寓,公寓有些年代了,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

麦凯尔·亚瑟家住在四楼,卢克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才让专业人士开锁进入公寓。

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一卫,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物品堆放的很整齐,客厅放着一个三米宽的书柜,上面摆放了不少的书籍。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看不出特别的。

卢克和雷蒙还是仔细检查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物品。

回到警局,副队和珍妮也回来了,他们也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嫌犯所有的同事都觉得他很普通,很和善、很好相处,几乎没有人说他坏话。

马修检查了嫌犯的手机,对方使用的是非智能手机,除了打电话干不了别的,通话记录也不多,都是跟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联系。

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卢克也很无奈。

他推测,对方要么彻底金盆洗手,要么是隐藏的很深,还有另外一个庇护所。

如果是前者,调查的意义不大。

如果是后者,调查的难度太大,卢克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和人力。

所以,他选择轻装上阵,直接审讯。

这也是无奈之举。

……

翌日上午。

劫案谋杀司第一审讯室。

卢克和小黑走进审讯室。

小黑望向审讯桌对面的黑人男子,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有怨恨、有庆幸、其中也夹杂着一丝感激。

他很清楚,当时这个男子有机会直接杀了自己,甚至可能比打晕自己更容易,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卢克也打量着对面的黑人嫌犯,问道:“姓名?”

“麦凯尔·亚瑟。”

卢克试探道:“我问的是你真实姓名?”

黑人男子神态轻松:“这就是我真实的姓名。”

“你面临三起入室伤害案的严重诉讼,很可能会被判死刑,就一点都不担心?”

麦凯尔·亚瑟摊摊手:“担心有用吗?”

“你为什么要伤害萨伊德·麦肯?”

“我之前说了,他是个变态,这种人应该受到惩罚。”

“他都做过哪些变态的事,说出来听听,如果触犯了法律,我可以考虑起诉他。”

“没用的,被他伤害的人已经死了。”

“你指的是诺维娜·琼斯?”

麦凯尔·亚瑟轻叹一声:“没错,她是个可怜的女孩……”

“你是为了她才伤害萨伊德·麦肯的?”

“是的。”

“你和诺维娜·琼斯是什么关系?”

“朋友。”

“男女朋友关系?”

“只是普通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在大街上,我看到一个小偷试图抢走她的背包,我帮她夺回背包,她出于感激请我喝咖啡,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那家咖啡厅很安静,我很喜欢那里的氛围。

之后晚上下班了,我都会去那家咖啡厅坐回。

她上班前也会喝杯咖啡。

渐渐的,我们就熟悉了。”

“你知道她是卖银女?”

“她从来没明说,但我的确知道。”

“9月15号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

麦凯尔·亚瑟反问:“你觉得是我杀了诺维娜·琼斯?”

“No,我不这么认为。

但查案不能完全以我的主观意识为准。

你属于涉案人员,我需要例行询问,排除你的嫌疑。”

麦凯尔·亚瑟说道:“我家距离咖啡馆不远,我一般是在咖啡馆坐到晚上十点五十分,然后回家,大概十一点左右到家。

二十分钟的洗漱收拾时间,之后睡觉。”

“咖啡馆叫什么名字?”

“帕米拉咖啡厅。”

“你怎么知道诺维娜·琼斯遇害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离开咖啡厅返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手链,那个手链很像是诺维娜·琼斯的,我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诺维娜·琼斯被杀了,以为她只是遇到了难缠的客人……”麦凯尔·亚瑟微微摇头,露出些许愧疚之色。

卢克顺势说道:“所以,第二天你就找到了彼得罗夫,对他严刑逼供,询问诺维娜·琼斯的下落。”

麦凯尔·亚瑟不答反问:“李队长,你一直在问我,但似乎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疑惑吧。

你怎么看出我有问题?

如果你没有及时看穿我的身份,只要让我离开视线,就别想再抓到我。”

听到这,卢克也有些侥幸,假如昨天不是他带队,估计又让嫌犯跑了。

如果是面对普通嫌犯,卢克能随口敷衍一句,但对麦凯尔·亚瑟说假话很可能被看穿。

如果对方也向卢克说假话,不利于接下来的审讯。

“我学过一些微表情分析。”

“我对微表情也略有了解,据我所知这个并不是很准。”

卢克笑了,见过对方的身手后,可不会轻易相信什么略有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微表情分析是否有效除了自身的经验和积累,更重要的是被观察者的心理素质和情绪控制能力。

有些人心里素质差,真实情绪很容易被表露出来。

至于你。

表情控制的很好,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你有明显撒谎的迹象。

你应该是从彼得罗夫那里了解到受害人萨伊德·麦肯喜欢白人女性,故意提到了客厅里有个白妞,让我们相信你是受害人。

但是经过几次对话后,我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有撒谎的迹象,虽然不明显,但交谈时间长了,撒谎的概率也增加了。

当时我也不是很确定,就试探要跟你一起进入房子。

你不同意,我就越觉得你有问题。

之后,你主动暴露了。

说实话,你的演技不错。”

“谢谢,但还需要加强,否则,也不会被你看出来。”

卢克话锋一转:“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是不是该你说说彼得罗夫的情况。”

“你想让我承认伤害了彼得罗夫?”

“他还活着,可以指认你。”

“只有人证是没用的,还需要物证,而且他是一个帮派份子,有案底。

对于陪审团来说,我的话更可信。”

“另一名受害人艾迪·罗斯也会指认你。”

“他同样没有证据。而且,这两个人一个是组织卖**者,一个是嫖客,没准一起串通了。”

卢克道:“我们在萨伊德·麦肯家抓到了你,人赃俱获。

而彼得罗夫、艾迪·罗斯的遭遇和萨伊德·麦肯相同,再加上两人的指认,陪审团大概率会判你有罪。”

麦凯尔·亚瑟笑道:“李队长,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陪审团或许知道我有罪,但他们未必一定会判我有罪。

这三个人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如果让陪审团知道他们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女孩……

我相信洛杉矶市民是很有正义感的。”

卢克换了一个思路说道:“你审问彼得罗夫、艾迪·罗斯、萨伊德·麦肯三人的目的是什么?”

麦凯尔·亚瑟纠正:“我只审问了萨伊德·麦肯。”

“好吧,那你审问他的目的是什么?”

“抓到杀死诺维娜·琼斯的凶手。”

“你抓到了吗?”

“没有。”

卢克指着自己:“现在只有我能抓到那个凶手。

你知道吗?我也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

我不想抓你,但作为一个警察不得不抓。

这让我很矛盾,抓到你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我真正想抓的是杀害诺维娜·琼斯的凶手。”卢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掌握了一些线索,我也知道你真的关心诺维娜·琼斯。

把你知道的线索说出来,或许能够协助警方尽快抓到凶手。

你所做的一切才是有意义的。”

麦凯尔·亚瑟想了想:“我可以告诉你们,把我关于这起案件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但我要一份免罪协议。”

“我只能给你争取一份有利的认罪协议,免罪协议不可能。”

“你不用拒绝,只要帮我申请就行了。

我会做一份假设性陈述,将案件的线索告诉你们,既不耽误调查,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有免罪协议达成,陈述才具有法律效益。”

“我洗耳恭听。”对方摆出来一副专业姿态,卢克还能说啥?

麦凯尔·亚瑟回忆道:“发现诺维娜·琼斯掉落的手链后,我有些担心她。

也打电话联系过她,但一直没有联系上。

第二天,我准备去她家探望,家里没人。

这很不正常。

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彼得罗夫,他没认出我。

之后,你的两个同事也去了。

我猜到诺维娜·琼斯可能出事了。

就像你猜测的一样,我找到了彼得罗夫家,审讯了他,从他口中知道了曾经殴打过诺维娜·琼斯的客人,艾迪·罗斯和萨伊德·麦肯……”

麦凯尔·亚瑟露出复杂的神色:“我有一套审讯人的手段,虽然我也不想那么做,但还是对他们做了。

我可以确认他们没有撒谎,他们殴打、虐待过诺维娜·琼斯,但都不是凶手。”

卢克回想起三名嫌犯的遭遇,还是比较信任麦凯尔·亚瑟的手段,暂时可以排除那三个人的嫌疑,追问道:“你在哪捡到的那个手链?”

“维奥仕大街和斯塔文街道路口,那附近比较偏僻,没有监控,很难调查。”

卢克在本子上记下:“你还有其他怀疑对象吗?”

“No,我对她的工作并不是很了解,她从来不说,我也不会主动打听。”

“诺维娜·琼斯在洛杉矶有其他要好的朋友或家人吗?”

“她的家人都在东欧。

她说过有关系不错的同事,很可能是跟她一起卖银的女孩,至于算不算是朋友,我也说不准。”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麦凯尔·亚瑟抿了抿嘴唇:“她对美国很向往,尤其是洛杉矶这座城市。

她希望挣到足够的钱就不干了。

她想学习表演,成为一名好莱坞演员,这是她从小的梦想,每当说起这个就眉飞色舞,充满活力。”

麦凯尔·亚瑟掐了掐额头,有些内疚:“最近一段时间,她可能受到了我的影响,离开这一行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一直在试图抗争。

我觉得,她的死可能跟这个原因有关。”

“你所谓的抗争是指的什么?帮派的控制?还是客人的要求?”

“我觉得两者都有。

她还是个孩子,根本无力应对这一切。

或许,我不该给她自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