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成为你的妻子;我最想要的爱情,是只爱你一个人;我最平凡的愿望,是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个男人……现在……2000年世纪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洛离和陈青远肩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的手垂直地放在身侧,几次不小心碰到,她从厚厚的手套里,竟奇迹般感觉到有情愫传达进来。他专心看着钟楼数秒的时候,她在一边心慌乱跳。倒记时时,他们站在人群里,附和着人群大声地数着,9、8、7、6、5、4、3、2、1。

“当”的一声,那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时,他携起她的手,“剽窃”了青娃跃起时上肢腾空的势态,大声地欢呼着:“新年快乐!”而后,就是弥漫了天地的烟火。

高中的生活,异常地程序化,不是家里就是学校,不是学校,就是学校小店边的小吃店。日子每天都在重复,重复到没有新意可言。唯一不同的是,广播体操终于可以不用做了,晚自习的时间,又延长了。学校在催命地收着资料费。每科的老师,都在拼命地布置题目。

每个人的桌子上堆的资料,跟小山似的,推门而入,只看到书看不到人。

很快就是黑色七月了,在临考的那一天,陈青远给洛离打电话。

“仙人掌有没有毒啊?”“没毒啊!”他却在电话那头紧张得带了哭腔:“我完了我完了,只是被扎了一下,居然染上了梅毒!”她扶墙喷水:“陈青远,你能不能偶尔正经一点啊?”他乐得直笑,说:“我就是喜欢逗你乐。”“很损唉,明天就要高考了,还有力气说这些。”“我给你的补品都吃了吗?”他问她。

她点了头说:“吃了!”“太阳神喝了么?”“嗯!

“明天就要考试了,加油!”“嗯,加油!”“对了,晚上不要看书了,免得越看越紧张。你平时成绩就很好了,所以,现在最好去睡觉。对了对了,准考证一定要带上,还有,带上2B铅笔,多带几支,怕中途断掉了!”“知道了……”“还有还有……”她一脸被打败的神情,拿着电话哭笑不得地说:“青远,你真的比我妈还唠叨……”第二天高考,一大早,陈青远爸爸亲自当司机,开着车子,载着陈青远来洛离家接洛离。

洛离与妈妈道别,洛离的妈妈同陈青远的爸爸道谢。

洛离上了车后,同陈青远一起坐在车的后座。

她坐好后,他与她相视一笑。

“别紧张啊!”他说。

洛离笑着点了脑袋。

“给!”他突然从包包里抱出了什么东西,冰冰团团的一个圆坨坨。她只感到冰凉透骨,拿到手里一看,居然是一个荔枝。

冰荔枝呃,她最喜欢吃的。她开心极了,对着他说谢谢。

车一路行驶,他又从包包里掏出一些东西来。

“给!”他递过来一瓶水。

“给!”他递过来几支削好的2B铅笔,还有绘图专用橡皮。

“给!”他递过来一把小巧的迷你电风扇。

“给!“他又从包包里摇出一瓶绿油油的清凉油。

她傻乎乎地看着他:“这些我都准备了!”他说:“多备一些,以防什么患!”她又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给我吗?”他也冲她一怔,先是摇了摇脑袋,又点了点头说:“有!有句话带给你:别紧张,加油!”“臭小子,你倒会给别人鼓劲啊!”陈青远的老爸在前面发话了,“告诉你,考不好,我抽你!”陈青远听到此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反感,别开脸去“嘁”了一声,好像煤气漏气。

2000年的高考,洛离和陈青远进入了考点。他们在不同的考场。分别前,他冲着她说了加油。

不得不说,在那个年代,他与她的形影不离,是一种让人惊叹的奇迹。

本校的学生看惯了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不觉奇怪只觉甜蜜,而外校同学看到他们肩并肩地走进来,他还在为她打气,就觉得这些不可思议。

禁止早恋的年代啊,老师家长们打压得多厉害啊!就算有相恋的或者暗送秋波、互倾情思的,也没有他们这般明目张胆。

所幸洛离遇到的是气死老师不偿命的陈青远,所幸的是,他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又是邻居,大家都习惯了他们成天在一起的样子,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那些外校生见到他们这般形影不离,惊讶片刻后,所见之人都是羡慕。想想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初恋情怀,还真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考完试后,他又在考场外等她,然后,等到爸爸的车子后,又一起离开。

地狱似的日子,在高考结束后,转为天堂的日子了!

黑色七月,在高考结束后,飘红了!

一考完试,大家集在酒店用餐,那是高中生活结束后最后一个环节:毕业聚餐。

洛离被大家推荐到台上致词。那种感觉是无比的激动与感触。

没有手稿,近乎脱口秀,洛离拿着麦克风,红了眼睛,在台上说:“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在这个风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结束了我们最宝贵的高中时代。在这三年里,我们哭过,我们笑过,我们悲伤过,迷茫过,绝望过。无论怎样过,我们将来都会好好过。谢谢大家在几年里,像兄弟姐妹一般相互关照相互鼓励,谢谢老师像母亲一样,带着我们穿过这黑暗的日子。现在我们即将各奔东西,或继续求学,或提前步入社会。不管大家路在何处,请大家都要牢记住今天这一刻,记住我们花样的十六岁,雨季的十七岁,梦季的十八岁,都是与你身边的这些人携手走过。这是我们最真最纯的年纪,请大家一定要记得……最后,我谨代表我们高三(二)班全体同学向教过我们的老师说一声,谢谢您,老师。向相处了三年的同学表示敬意,谢谢你们,点缀了我们的青春。这个即将要解散的高三(二)班向大家致以最诚致的祝福,谢谢大家让它存在得这么精彩。”语毕,洛离躬下身去,向台下的各位深深地行上一个礼。那礼行进了人们的心里,好像在大家的心底注入了一股感动的酸楚。大家激烈地拍着掌。

这时大厅里,有人放了周华健的《朋友》。听着那煽情的歌词,大家都哭了。

回来的路上,醉得不轻的陈青远和洛离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他握着洛离的手,脑袋靠在洛离的肩膀上。

“洛离……”他轻轻地唤她。

“嗯?”“我们毕业了吧?”“嗯!”“就这样结束了吗?”“嗯!”“挺后悔的!”“嗯?”“总是把老师气得吐血,走的时候,挺舍不得她的。”她“噗”地一声乐了。

“行行好吧,你留老师一条命吧,她老人家的儿子才刚结婚,她还等着抱孙子哩!”那年洛离和陈青远高中毕业。洛离考上了北湖大学,而陈青远因差分落榜,花了一大笔钱进了她所在的学校。

发榜的那天,陈青远沮丧极了,洛离安慰道:“你不要灰心。虽然高考很重要,但是考不好,也不代表什么啊!”他郁闷地叫嚷:“我本来就不是念书的料,我本来就不喜欢念书,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天天到学校去的!我才不会去复读,我更不会出国念书,我非要跟你念同一所大学,自费都没有关系。我爸若是不依我,我就绝食给他看!我可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啊!”她呵呵一笑:“你可真是‘毒’苗!是病毒的毒!”“毒着你了吗?”她坏坏一笑:“想毒也毒不了,从今儿个起,我天天吃大蒜,虫蚁勿近,熏死你!”“那……我天天送花,用香气冲死你!”“那试试看啊!”“好啊!”他呵呵一笑,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捧红艳艳的玫瑰。

“天啊!”她惊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惊讶我的浪漫情调吧?”他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

她一脸惊讶道:“我是很惊讶,我惊讶你居然把花塞在你书包里。

你书包塞过你的臭球鞋吧!这些花太可怜了。”他快被她打败了:“喂,今天我约你到沙滩来,不是听你说我的臭球鞋的。我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约你!”“约我干吗啊?”“明天是牛郎和织女相见的七夕节呃!

中国人的情人节呃!”他快郁闷死了。

洛离的脸红了:“为什么……要约我?”陈青远要抓狂了:“不要装了好不好,我都快要撞墙了。地球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是怕你考不好,我才忍住不说的。现在考完了,我可以明目张胆了,你可不要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陈青远,你……你很煞风景唉!”她真的很生气好不好,说约就约啊?好歹也是他第一次对她表白,说句“喜欢”有那么难吗?

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他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就不明白她的“装”,就是想他大声地说出喜欢呢!她是在害羞加矜持,可他却急不可耐得像被人逼成了精神失常。郁闷的是她好不好,真是郁闷死了。可他还是不解风情,自顾自地问了一句:“我怎么煞风景了?!”“算了啦,懒得跟你说了!”她一把从他手里抽过那捧玫瑰,从他身边跑开了两步,说:“明儿见!”“喂!”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错身而过的胳膊。

“你就这样走了?”她傻乎乎地转过来问他:“那你想怎样?”他眉头一拧,好像有些生气。

“哦哦哦!”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拿着花说,“谢谢你!”他急得大嚷:“谁要你谢啊?我是要……”江畔,金色的沙滩上,他用指尖顶了顶自己的脸,对她说:“你不表示一下啊?”“讨厌!”她羞涩了,低了脑袋。

他一脸气馁:“算了,我不勉……”她飞快地踮起脚来,在他的脸上香了一下。

他好像被水母蜇了一下,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醒来的时候,捂住脸不满意地大嚷:“这次不算,我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你得重来一次!”“不!”“再来一次!”“不干!”“那……”他说着,便双手攀住了她的腰,似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已是黄晕,暧昧的夕阳用一层暧昧的橘红色将他们笼罩起来,这个世界似被这种暧昧勾勒出一种橘色的光来。

他凝视着她的脸,她的脸像凝脂般散发着乳酪的光泽。情窦初开,他看着她,表情都会不由得柔和生动,唇角微微勾起。他俯下身去,隔着她捧在胸前的那束玫瑰,嗅着那代表爱情的香味,在她脸上,轻柔地啄了一下。

只感到软软糯糯的两瓣唇轻轻在脸上一碰,再接触他夕阳般带着暧昧的眼睛,她便像含羞草枝叶上绽开的小小的花朵,冲他绽开一抹小小而害羞又迷人的笑来。

微风轻轻拂起她的发丝,越过耳际,缱绻在她唇边,像个来回**着秋千的调皮的孩子。

他抬手,拈开了她唇边的那丝发,将它们扶回耳际,眼睛再也离不开她玫瑰花瓣似的唇。

他似乎给了她一种暗示,她似乎接受了暗示里所表含的意思。

他微倾着,向前探进,又稍有疑迟,她微闭了迷离的眼睛,微扬了精致小巧的脸,邀请而许可的姿态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便不再犹豫,也不再疑迟,好像一生的情咒,小心翼翼而颤巍地印上她的唇。

只是,轻轻地贴着。

只是,屏住了呼吸。

只是,感到脑中空白,奇妙的天旋地转。直到她再也屏不住呼吸,离开他的唇,别过脸娇喘连连时,他把她连人带花一起揽进了怀里。

只感到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只感到……他在大力地呼吸。

“我有些晕了!”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糯糯软软,筋疲力尽似的疲乏。

贴着他的胸膛,虚软地拥着他,微微睁了几下注铅灌铜似的眼皮子,依在他的怀里,轻然回应:“我也……是!”“我都缺氧了……”她完全闭上了眼睛,沉浸在他的怀里,好像躺在一张浮**在海里沉浮,不想睁眼,只想闭着眼睛,声音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我也……是!”“以后,大学……我天天送你玫瑰,再天天……做这种‘缺氧运动’好不好?”她只感到自己没有了拒绝的力气,只觉得他的话很搞笑,一时感到滑稽,便笑着浅浅地点了头,说:“好。”“我们上了大学后,我一定会整天捧着新鲜的玫瑰去找你,让你幸福死。”她也笑道:“那我就把那些玫瑰的花瓣全部收集起来。”“干吗啊?你想玩黛玉葬花啊?先说好,我可不会随你吟诗作赋的!现在锄头也不好找,我还得事先帮你去找厂商定做,不然你拿什么刨土啊?用手啊?跟狗刨坑埋大便似的!”“你很倒胃口呃,我有说我要学人家玩伤感去埋这些花吗?”“那你要干吗?”她一脸开心地说:“我要把这些花瓣收集起来,做成干花瓣!到时候再把它们装在袋子里当香囊。可以当熏香用,又可以熏蚊子,又环保,还可以将你送给我的花都保留下来,真是一举多得!”他一脸故作惊讶的夸张:“原来我女朋友不但持俭勒家,还是多功能经济型头脑啊?”她娇嗔地用拳头打了他一下:“谁是你女朋友啊?”他在她耳边坏坏一笑:“抱都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初吻都是我的啦,还敢说不是?嗯?”那一夜,她傻乎乎地笑了一夜,很傻很傻的表情。

而他与她分手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撞到他的人看到他蹭伤的手肘血流不止,拼命地说着对不起,他倒好,乐呵呵地帮别人把车扶起来,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不客气。

很晕!神经失常了还是傻冒啊?撞到他的人骑车走了很远,还不忘回头来看看他,他还在傻笑:“我刚刚说了什么呀?不客气?呵呵?”临近睡觉的时候,他给她打了电话。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收拾儿时的小柜子。

那里有她小时候用的课本啊习题什么的,她打开封尘已久的箱子,随手拈起一本作文本来,那作文本的深色牛皮纸的封面上,写着歪七八倒的几行字。

学校:武钢一小班级:三年级五班姓名:洛离翻开内页,那蓝黑色的墨水还没有褪色,刚学钢笔字,全是照着字帖练的,所以,每页的小方块里,每个字都一笔一画,方方正正,写得满满的。

那作文字的题目是《愉快的一天》。

原文如下:早上我背着书包去上学,小鸟在我头上飞过,小树随着早上的微风向我招手,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小弟弟摔倒了,我急忙扶起了他,还把他身上的灰给拍干净了,我还对他说:“姐姐把你送回去怎么样?”小弟弟甜滋滋地说了一声好。我把小弟弟送回家了,这时小弟弟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想说一声谢谢,可我早就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老师的评语是:语句通顺,生动地讲述了助人为乐的故事。

给的分数,是红红的六十五分。

她小时候拿到作文本的时候,为此纠结很久,明明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分数怎么这么少啊?

现在看了,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别说人家小弟弟在你面前突然摔倒忍住没有大哭,就凭你那时念三年级才八岁多的样子就叫人家小弟弟,那个小弟弟一定是很小了,这么小的小弟弟在外面,人家大人怎么可能不在身边?

还有,拜托,就算你把小弟弟送回家了,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小弟弟的妈妈是想对你说谢谢?还有……你不是把小弟弟送回家了吗?小弟弟家是远是近啊?你也没交代啊,却一转身,就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学校大门?

您是在写作文还是在写《搜神记》呐?

又会读心术,又是飞毛腿,一转身进了学校大门,是不是借用了人家哆啦A梦的任意门啊?

多可爱的老师啊!多么漂亮的六十五分啊,鲜红鲜红的,那是老师实在不忍心摧残了你这朵祖国花朵的自信。

她笑得合不拢嘴,边接着电话,边带着笑音对着电话说“喂”。

他也开心了:“猜猜我是谁。”她乐道:“还能有谁细着嗓子装变态呀?”“唉,想捉我女朋友红杏出墙都捉不到哦!怎么着……她也魅力无穷,让人垂涎三尺,居然没有人敢私下打她的电话,哼哼,一定是我这护花使者太尽职,把想动她心思的大变态都吓走了!”她乐了:“就你脸皮厚!”他更乐:“脸皮不厚,怎么追得上你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什么?”“我们大学又可以同校了!我爸把我学校的事情搞定了,只是……你的系我混不进去!”洛离说:“我们又是同校了?可是,不同系,好像隔很远呢!”他在电话那头笑道:“管那么多干吗,只要能在一所学校,我每天早上都去你寝室下面准时报到,再去买一顶假发,女生穿的裙子什么的……”她奇怪极了。

“你买假发,还有女生穿的裙子干吗啊?”他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混进去瞧瞧呀!”他笑得怎么那么刺耳呀?

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气得她大嚷:“我看你在我寝室下面准时报到是假,想去看女生入寝风光才是真的吧!”“那有什么呀?”他居然还在不正经道,“看看很刺激,色色很温心!”“温你的大头鬼!”那天,是中国情人节的前夜,他却跟她说着没完没了的“色情话”,气得她直嚷:“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给你买巧克力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想让她买巧克力,在中国的情人节都是男生买巧克力送给女生的,可是,她非要买来送给他,还说什么外国情人节都被中国人过变味了,明明是女生给心爱的男生送巧克力,却变成男生给女生送了。所以……他真的说不过她,宠她嘛,她想怎样就怎样了。

“你不让我送,我就不理你了!”她一威胁,他马上求饶,求得她捧住电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七夕,是牛郎和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重要日子。

她在他们约好的广场等他。她包包里有一个很夸张的大哥大,她说不要,陈青远反倒说,谁说送给你了,我给你用来联系的!

他还要把他们家的车开出来,吓得洛离喊:“你千万别,我可不想一失两命!”“你怀孕了?”“什么啊?”“你不是说一尸两命吗?”“我……我说的是你和我的命。”她快无语了。

他却轻松地笑道:“我就说我什么都没干啊,就是那天下雪夜里你冻僵了,我抱着你睡了几个小时,也不可能怀孕啊?就算真的是意外什么的,那也有七个多月了,你怎么也看不出肚子啊?”她气得快跺脚了:“陈青远,你怎么脑袋里总是不正不经的黄色思想啊?”“喂,小离子!”他由家里出来的时候,坐在私家车后排跟她打电话,他说,“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到,怕你闷,我就给你打电话,让你不那么无聊啊!”“很没风度呀,陈同学,说好的时间,你却让我多等半个小时?”“因为……第一次约会,不知道穿什么……嘻嘻,拿着衣服比来比去,不知道穿什么……”她要晕了!

“陈同学,你是男生呃,怎么比女生还磨蹭啊?”“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所以,我很重视啊!”她想笑了!那笑意从心底溢了出来。

“我还喷了古龙香水,很香的哦,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闻闻。”她真的笑了出来。

“陈青远,你真的很鸡婆哦!”他不高兴了:“这怎么能叫鸡婆啊?这表示,我对你和我的第一次,是非常投入的,我不想我们的第一次因为细节不到位而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想你想起我时,就想起我身上的味道啊,我的心跳啊,我的眼神啊,我们相拥在一起时的吻啊……”“陈青远……”她猛然间涨红了脸。

“什么‘第一次’呀?你说话不要这么暧昧啊,是第一次约会,别把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误会!”“嘻嘻,迟早的嘛!”“迟早什么?”“迟早你会是我老婆嘛!我们迟早会……”“陈青远,你再说,我要翻脸了!”“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等你当了我老婆,嘻嘻……”他在手机里笑得极其刺耳,刺耳就算了,还色眯眯的,让人浮想联翩。这让她气红了脸。

“你再说,我就回去了!”“不要啊,我不想情人节变成光棍节啊!我不说就是了,老婆,我回去就跪搓板,让你拎着耳朵教训我……”“你……”“咦?”她刚想骂他几句,他马上在电话里自言自语,“我叫你老婆叫得好顺口啊!我说我回去跪搓板,好像戏前演习啊!要是我们真的结婚了,你可要对我温柔一点,搓板的话……我先拿锉子磨平,再加一层厚厚的垫子,这样跪起来就不累了。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再加个靠背,嗯,跪累了,可以睡一觉,哎……这主意不错,我回去就实行!”他可真有想象力,都装上垫子了,那要不要绑上绳子,挂阳台上当秋千啊?

“陈青远!”“老婆有事请讲!”她真的无语了,又羞又恼,却没有办法真正生他的气。

“我……我不跟你贫了,等你来了,再收拾你!”她挂电话前,还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他的求饶声,说:“不要啊,老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挂了电话后,她笑了,笑得甜蜜而又无奈。

他干吗……总是要把人气得笑出来,又笑得气出来呢?

“讨厌你,真的讨厌死你了!”她似嗔非嗔地怨着,却怨着怨着,有笑从心底溢到了嘴角。

在他约她过七夕情人节的时候,还不正经地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说:“我没觉得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有多可怜啊。”她不解地问:“为什么啊?”他说:“这不是明摆着吗?”她糊涂了:“什么明摆着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是啊!”她说,“我有听过这个说法,怎么了?”“那就是说,以地上的时间换算,他们是一年见一次面,可是以天上的时间换算,他们是一天见一次啊!”“呃……这样说来,好像没错……”“我就说吧!”得到她的肯定后,他更开心地分析,“织女是干吗的?是天上织云彩的,朝九晚五的……那应该相当于我们人间的上班族吧?”“嗯,也对吧!”“什么叫也对?分明就是很正确的。她一职业女性,掌管天上云彩,那是她分内之事,地上一年,相当于天上一天,上完一天的班后,再在晚上踩着鹊桥跟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见面,不跟现实中的夫妻一样吗?俗世的夫妻都不是每天粘在一起,那他们每天都能见一面,有什么不满足的?”“呃……”“所以,凡事不能人云亦云,得有脑子懂不懂!”他按了她的脑袋,好像私塾的老师训脑袋不开窍的弟子。

她被说糊涂了,只觉得很对,又好像不对,想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了。这个死青远,等他来后,一定要当面告诉他:最笨的是你好不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地上一晚,牛郎与织女的鹊桥相会,只有短短一瞬呃……她一直等着他。

等到了他所说的“半个小时左右”,又等了一个小时,等了一个小时,又等了一个半小时……她从脸红心跳到紧张,从紧张到焦急。她给他打电话,而他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再拨,通了,他却不接,再拨,他直接关机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只感到心慌,只感到一阵冰凉,眼泪快溢出眼眶,她捂着心口安慰自己说:“今天是乞巧节嘛,中国的情人节,当然会有很多人很多车,当然会堵车。”路边好多人呃,都是一对一对的,广场边的卖场都热闹得不得了,真的是人挤人了。想到什么小店里找个位置坐着等青远,里面也都满员了。

青远说,他在西餐厅预约的位置,都是提前两天约的呢。但是……她现在站在外面,感觉好凄凉。

她又对着手机怨他:“死青远,一定是手机没电了,才关机了!怎么这样啊?等你来了,我要好好地罚你……罚你……罚你请我吃大餐,罚你背着我走路……”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腿,又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

仲夏,夜来得很缓很慢。

七点的时候,天才灰蒙起来,但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了。

路边或者店面,都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夜越深,城市的夜越明亮辉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开心与甜蜜,唯有雕像前的女生,再也忍不住似的暗自啜泣。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哭得肩头耸动起来。

“我从四点等到十一点,我等你八个小时了,就算牛郎星从银河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也已经跟织女星见面了呀!”“青远……”她哑然失声,“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呀,你怎么可以……让我等你这么久呢?”2000年,洛离与青远的第一个七夕,她以望夫石的姿态,等了陈青远八个小时。

他没有来!

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来。

她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

连巧克力都在高温下化成了巧克力浆。

他依然没有来……第二天,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憔悴地出现在他家的门边。他竟烦了,冲着她大吼:“你来干什么?”他把她吼愣了。她明明很委屈,为什么他一吼,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更是狠狠地关了门,在门那边大嚷:“姓洛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震惊,也愕然……这是怎么了?是遇到外星人给他洗脑了吗?他为什么会对她讨厌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想知道,可是,他总是避而不见,见而不语,从来不向她解释。

金牛座的感情是具有占有性的,也会极端,面对一段失败的感情,她会陷入疯狂自问的“为什么”里。

她确实很想堵在陈青远的门口,大吵大闹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的妈妈已忍受了被前夫欺骗的嘲笑,备受前夫是杀人犯的奚落……如果再让这里传出“何青穗的女儿堵在陈家大吵大闹”……妈妈……怕是无法再承受那样的刺激了。

她是极孝顺的。金牛座的男女,都极其孝顺,特别是金牛座的男生,若是妈妈不喜欢他结婚的对象,他也是会分手的。

洛离极其懂得分寸的捏拿,极其懂得利弊的权衡,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生存能力。

这是一段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莫名其妙结束的爱情。

洛离远离家乡,来到她就读的大学。

两个星期的军训。军训结束后,与教官洒泪挥别时,女生们哭得稀里哗啦。

那些曾经偷懒过的女生们哭得更加厉害。

总觉得军训很烦很多余的人,看到教官们列队上军车前,对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才明白: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太多的事情,无论精彩与否,都仅此一次。只是明白“再也不可以重来”的时候,便真的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来”。

偏偏,很多事情,我们经历后才会懂。偏偏,很多事物,我们错过了才明白已错过、要珍惜。

所谓的“反悔”,就是你再也不可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所谓的明白,就是经历过悲欢离合后的恍然大悟。

军训的时候,也有见过陈青远,只是……大家互不搭理,形同陌路。

再次遇到陈青远,是在2000年10月的一天,大学寝室里算是系花的室友胡蒂在寝室里对她们宣布,她的男朋友要请她的室友吃饭。

“哪个系的?”“金融系的!”马上有人夸张地惊呼起来:“乖乖,金融系的不是高才生就是自费生,富得流油啊,看看他们的教学楼和公寓就知道了呀,真是比研究生的都好,去那里闭着眼睛摸一个,男朋友的家世都够你不劳不累吃半辈子的!系花就是系花,男朋友都让人羡慕。”洛离就在那餐桌上见到了陈青远。之前胡蒂对男朋友的身份再三保密,现在一看,大家惊大了眼睛,先前“酸”胡蒂,说她男朋友一定丑比青蛙的室友,竟发现陈青远看上去帅极了。

他肤色有些黑,在笑的时候,勾起嘴角,有坏坏的感觉,而且他的眼神,同样坏坏的,有说不出来的味道。真的很MAN呃!

“我男朋友帅吧!”胡蒂眼底满是得意。

这是炫耀男朋友的年纪。大家真的羡慕她。

“咦,洛离,你怎么了?”离洛离最近的女生发现洛离怔怔地看着胡蒂的男朋友。

洛离回神似的惊了一下,随后不自然地支吾:“对不起,我……我不大舒服!”她逃离了。

陈青远第一次去她们寝室找胡蒂时,洛离惊见他时眼底是一种难言的惊喜。

恍然间,他的幸福承诺好像兑现了,他捧着一大捧玫瑰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惊喜得忘记他已是别人的男朋友。

当时她在窗边的桌子旁看着一本很厚的书。

她巍巍颤颤地站起身来。

“青……”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叫他的名字。

只是,刚张了嘴……“青远!”洛离前边床铺里看书的胡蒂惊喜地从床里坐起身来,都来不及趿上小拖鞋,就冲到陈青远的面前,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甜蜜的吻,再幸福得要死地接过了那束玻璃纸包好的玫瑰。

她的童话刹那间被现实击碎了,她的王子早就挽住别国的公主甜蜜无比了。她捂住了胸口,失重地坐回了起身的位置上。

心口像被人扎进一把刀,一双无形的手还不住地用力地往里扎。她抓不住那双手,只有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束玫瑰被胡蒂插进喝水的瓶子,然后嚷着要和青远出去用餐,两个人相拥着走了出去。

他刻意漠视她,揽住胡蒂说笑的时候,他瞟见她的黯然神伤。她痴痴地看着那束玫瑰的样子,痴得人的心都碎了。

她看到他送来的玫瑰了,体验了他捧花而入时的惊喜了。但王子不是来找她的,玫瑰也不属于她。花叶随风颤抖,好像她在风中破败不堪的心。

他看到她对着那束玫瑰张了张嘴,无声而凄绝的样子,傻傻痴痴地问了一句话。

“我的玫瑰……怎么会送给了别人呢?”他们走后,一瓣玫瑰的花瓣由花托落下来,真像……破碎的心口……滴淌下来的血。

红艳艳的!

真的……很红。

红得极端,红得刺眼。

一大早,就有人在洛离面前叽叽喳喳。

“胡蒂的男朋友真的好好哦!”“对啊,他对胡蒂真的很体贴,一大早就等在寝室下面,带她去吃早点。”胡蒂也在起床时笑着说:“今天我先用卫生间,我家青远在楼下等着呢!”大家哄笑起来:“喔哟哟,‘我家青远’叫得好顺口哦!”胡蒂开怀地笑道:“不跟你们贫了,等你们有了亲爱的,我也这样酸你们!”“我们的亲爱的,铁定没有你们家青远浪漫温情,隔三岔五地送花送礼物,每次还让你带这么多零食分给我们,还陪你上课,帮你抄笔记,我们可羡慕死了!”站在立体镜前梳头的洛离,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里抓着一把头发,呆呆的,好像被人勾走了心魂。

“洛离,你梳完了吗?”胡蒂过来,推了她一把,“你发什么呆啊?梳完了就快点做别的事呀,我等着用镜子呢!”洛离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将酸楚忍住,冲着胡蒂说“用完了”的时候,唇忍耐得打起了颤。

童话里说,王子被施了魔法,不认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爱上了别人,那姑娘哭得很伤心。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什么魔法,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自己心爱过的人呢?”她看完童话后,情绪低落,低落到问身边的他。他摇了摇脑袋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喜欢看童话。”他还对她说,你没事的时候,别捧着童话书看来看去,光看那个《豌豆公主》就知道是骗人的。

她不懂,问为什么。

他说,这不是明摆着皇后串通那什么公主一起来骗自己的儿子吗?哪有什么睡十几床被子,还能感觉到床底下有豆子的皮肤啊?再说,那公主出现得也太诡异了吧?大雨天……敲城门,国王亲自去城门边开的门。弱智了不是?城门离城堡多远啊?大雨倾盆,怕是连守卫都不乐意待在外面,国王那个时候守在那里?我可不相信他那是爱国爱民爱社会,我也不相信一个国王一听到有人敲城门说自己是公主,他就亲自跑去开门。这国王又不是乡巴佬,又不是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公主,也不会那么猴急吧,起码那些卫兵也要拦一下吧?那女的都被淋得头发凌乱,跟鬼片里似的,还说她衣衫都烂了,怎么看也不像公主。不是事先就串通好的,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是事先就串通好的,国王怎么会近身去看,不担心是刺客?说到底,就是那什么王子心里有病,偏执加多疑,毛病!

他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可是,她依然喜欢童话,喜欢白马载着王子,给她温馨的许诺,让她像骄傲的公主一般幸福。

童话碎裂的感觉,就像金属爆裂的碎片铺天盖地地刺进心里。

他是怎样做到与她面面相对时素不相识的镇定呢?

他又是怎样做到……当她们一行人从公寓楼里出来时,对她熟视无睹,只顾挽着他的女朋友,亲热地走在一起呢?

一行人一起去学校餐厅用餐时,洛离排队,买了一个包子加一碗稀饭,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陈青远。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以前……都是他和她一起排队买早点,帮她拿东西,帮她端碗,总是笑话她端碗的样子很恐怖:“迈什么小碎步啊?看我的凌波微步!”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她总是乐得合不拢嘴。

转身遇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真的以为他是过来帮她端碗的。

不过仅仅是一秒钟的错觉,她知道此时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胡蒂不在身边,这个时候的胡蒂就像一年前的她一样,坐在餐桌旁等青远。

不带这样虐心的,也不带这样让人难过的,就算爱情被判了死刑,但可不可以让她死得明白?

七夕之前,明明很好的,明明很好的呀!

她的眼底包含着深情、难过与不解,而他……竟残忍地将脸转到了一边。

“看够了没有?”他用极低沉的声音问她。

那声音低得好像不是她熟悉的。

事实上,她感觉他不是他了,真的不是了,青远不会这样对她。

从小到大,青远都在身边,她早已习惯了,而现在是如此不习惯。

短短的几秒,蕴含了无比的悲情。她竟还是那般痴迷地看着他。如果他看向她的眼睛,他一定会明白她有多么痛苦。

形同陌路已很难过了,看着心爱的人与别人卿卿我我,却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她在他们面前,演得很辛苦。明明是认识他的呀,明明很熟呀,明明是相爱过的。他们的拥抱,他们的初吻,他的气息,他不正经的笑容……确确实实就是和眼前这个人共同的回忆啊!

她看着他,端着盛满了稀饭的碗看着他。他刚刚问她有没有看够。

从满月的时候,我们就被彼此的父母放在婴儿车里,推出来晒太阳,从那个时候起,就跟你形影不离。看了你十八年,习惯了你十八年,我何曾烦过、腻过和厌倦过?

你的脸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你的声音令我熟悉到……你远远地咳嗽一声,我都知道那是你。

何曾够过?

何曾能“够”?

可他的问话让她如此难堪,她收回了目光,痛苦地咬了咬唇。

他居然说:“看够的话,让开,挡到我的路了!”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时,就像西伯利亚入侵的寒流。

她没有让,只感到身体好像被冻僵了。

他竟起手推了她一把,碗里水多于米的稀饭**了出来,烫伤了她的手,她呀的一声,碗就掉到了地上。

白色的米水糊了一地,好像覆水难收的咒语。

“洛离怎么了?”身后有同学问她。她只是强忍住了泪水,摇了摇脑袋。

心口寒了!好像被冰冻住,冻得厉害,似一片片的冰连着血块从破溃不堪的心口向下剥落。

还是不争气地抬眼看向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妄想看到他心疼愧疚的眼神,而抬首所见,一片空茫,留给她的只有心碎及绝情,还有毫不留情远去的背影。

他莫名其妙的离开,如剥骨抽筋,他不带感情的离去,似敲骨吸髓。

她浑身的毛孔似被微不可察的气流钻出千疮百孔,心口像被一条细细的铁丝缠住,用力,勒紧,勒出血沟。

疼爱她的青远不见了。

喜欢她的青远消失了。

属于他的气息……再也找不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凄然落泪,无暇顾及自己被烫伤的伤口,哑然痛哭。

没有人娇气到只是被烫了一下手,就哭成那个样子的。

没有人哭着手疼,另一只手却紧紧捂住胸口的。

真的!

没有的……而女同学带着洛离去冷水管冲洗的时候,不远处的胡蒂在餐桌上不屑地撇撇嘴,极轻视地说了一句:“真娇气,哭得那么惨,哭给谁看啊?”她的男朋友赫然红了眼圈,似拼命克制心绪起伏,咬了一下牙关,冲她笑道:“吃吧,吃完了,我陪你上课。”大学课程很多都是在阶梯教室上的,上选修课的时候,两个班坐在一个教室里。

老师一般都不点名,上课的时候,都是用扩音器的。而教室里的座位是随便坐的。教室里的人可多可少,外系的人也可以混进来。

大学的课也不是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各个系的课程也是错开的,所以,陈青远一没有课了,就会跑来陪胡蒂上课。

大家都知道,胡蒂的男朋友又帅又多金又专情,他对她的好,有目共睹。

这天,胡蒂和陈青远出去约会,快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

他们在公寓楼吻别。胡蒂手里捧着一个礼物盒,笑眯眯地走进了公寓楼里。

他是笑着目送着胡蒂远去的,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的楼道时,他的目光却不再停留在她的背影上,而是,仰首,无比惆怅地看着她们寝室的窗口。

那透着亮光的窗口,临近窗边的那张床,就是洛离的。他已经看到她挂的粉色蚊帐,他似乎看到她在**听着音乐或者做别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要落泪,胸腔里的内脏被酸楚扯得疼痛难忍。他马上把仰起的脑袋放下来。

夜色中,他伤感地转过身来,转身的那一刹那,与相对而来的人打了照面。

惊了!

“洛……”他忍不住想开口叫她的名字。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那盘旋着飞蛾的灯光下面,整个人蒙上一层迷蒙的光团。他以为是在做梦,还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的心口也是绞痛的。

看着他和胡蒂吻别,看着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们的寝室窗口。她就在灯光下,默默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泪光蒙胧了视线。

他刚刚……是想叫她的名字吧?

看口型,好像是的,可是,叫了又怎样?

她眨了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可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一滴下来。

装作没有碰到他,拎着装满方便面的袋子向前走去。想错身而过,而他却看到了她拎在手里的东西。那袋子是透明的,他自然看得到。

“买这么多泡面做什么?”他强忍着不去管她的事情,可是,那开口询问的,分明是他陈青远。

她一怔,身板都有些僵直了。

“吃!”难怪这些天去接胡蒂吃早点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她,中午到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她,晚上也不见,原来……她成天就吃这些该死的方便面。

难怪她的唇角溃疡了,难怪她面色苍白,那根本就是缺少营养。听胡蒂说过洛离有多省,听胡蒂说过洛离有多节约,但没有想到她节约到成天啃泡面。她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她的同学不知道,可是他是一清二楚的。这个傻瓜,一定又怕给妈妈添负担而刻薄自己。以前她就是这样节食,晕倒在学校的操场上。

她是不是有病啊?又故伎重演,天天啃泡面,知不知道现在还在长身体啊?

学校的餐厅还有消夜卖吧,应该还没有关门,应该还在营业吧,再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她的身体会垮掉的。

冲动之下,他拉住了她的手。她讶然失色:“干……什么?”他只拖着她往前走。她想挣开他的手,怎样也挣不开。

“青远,你……你放开我……”她不敢大声喊,她怕别人看到她和胡蒂的男朋友拉拉扯扯,传出去很无耻。

在夜色的掩饰下,她被他拖着行走,走了一段路后,她看明白了,看清楚了,终于明白了他要带她去哪里。

她突然感到自己要崩溃了。眼泪,像天空的流星急不可耐地划过脸际。

“我不饿!”她哽咽着说,“我真的不饿,我不想去餐厅!”你知道所谓的“恋”人是什么意思么?就是“心”“亦”相通的人!

从小就和他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已有了绝对的默契,他不说话,她也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她什么都能猜到,就是猜不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他站住了,转首面对她时,她正低首拭着眼泪。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饿。”他的动作僵了。

她拉着他的手冲他微笑:“谢谢你,青远!”不久前的冬天,她以同样的笑容对他说“谢谢”的时候,是在那雪花纷飞的小路上,他因为得到她的“谢谢”而开心地向远处跑去,击打那路边压有积雪的树干,让雪一股脑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笑得好调皮,也好可爱,抱着脑袋说“冷死了冷死了”的动作,让人好开心,开心到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

而现在,她以同样的笑容对他说“谢谢”的时候,竟像什么利器刺入了他的心底。他的面容扭曲般地痛苦起来,好像进行了强烈的心理挣扎,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她惊了,手被他猛然甩开的瞬间,那力道大得好像手臂要被扯裂一般。

他要走了!

他如此这般的阴晴不定,就要离开了,可是,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明白。

“等一下,青远,我求你等一下!”她想叫住他,想问他。

而他却怕她会问出什么似的,加快了脚步,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洛离进入寝室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推门而入。

寝室里,室友们都围着胡蒂,看胡蒂带回来的新衣服。

室友羡慕地说:“胡蒂,这安琪儿的雪纺裙实在是太漂亮了,你家青远真是太宠你了,要什么给什么,都快把你捧在手心里化掉了。”胡蒂笑道:“不是我要的,是他送我的。我也奇怪他为什么送裙子给我,不过,还真的很好看!我超喜欢!”室友A说:“这裙子我见过,上次我和洛离逛街的时候,就看到精品店里挂着这条裙子,很贵呃,跟老板说了半天,只给打九点八折,贵死了,我一个半月的生活费呢。胡蒂,你这裙子是打几折买的呀?”胡蒂好像听了什么火星故事,一挑眉毛,冲着室友A说:“你觉得我亲爱的青远会买打折的裙子送给我吗?”“所以才说,你男朋友对你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啊……真是再修一千年,也遇不到这样的男朋友哦,我跟我男朋友出去吃饭,还AA制,恶心死我了!”“好啦好啦,别抱怨了,因人而异嘛,别抱怨了!”胡蒂笑得开心而幸福,站在寝室中间,拎着那雪纺裙丝一般的群摆,像个公主一样,站在大家面前,问好不好看。

洛离被隔离在了人群外,端着一个盆子,进了洗浴室。

室友A也走了进来,在梳妆镜前,拉住了洛离,在她耳边说:“那裙子我觉得还是洛离你穿才好看,胡蒂的骨架子太大了,穿上去,没你穿得小鸟依人。”她说的是真话,若不是这裙子贵了些,她就算凑钱也要给洛离买下来,因为洛离穿在身上的感觉,真的飘然欲仙,真的好像要飞起来的样子,美丽得就像上帝身边的安琪儿。

“可惜了那漂亮的裙子……”A叹了一口气,“大概是陈青远看你穿着好看,才买下来送给胡蒂的。”那句话,突然让洛离惊异地看向了A,A被她的表情吓到了,不由自主地支吾:“你看着我干什么?”洛离只感到心口压着什么重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笑着问A:“你……刚刚说胡蒂的男朋友看过我试穿这条裙子?”“是啊!”A说,“你还记得你那天试穿裙子的事情吗?你穿着这裙子问老板打不打折,老板报的那折扣,跟没折似的,我就凑在你们跟前让老板便宜些,你说算了,不要了,就往试衣间里走。你进去后,我抬眼就看到了陈青远,他好像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我刚跟他对上眼,他就转身离开了。我想他又没跟我打招呼,我就没有必要拉着你说,快看快看,胡蒂的男朋友……没这必要吧?”A的声音仿若越来越远,洛离的心脏痛苦得像要裂开、碎掉一般。

被水打湿了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心口,冰凉的水立马湿了胸口的衣料,顿感刺痛且冰凉。

明明是适合她的衣服,却不能拥有它;明明是自己心爱的人,却不可以亲近他。

你是想羞辱我,还是讽刺我?

她真的好想大哭,好想大声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带这样折磨人的,不带这样虐待人心的。

不带的!

不带的呀!

第二天,胡蒂穿着青远送的雪纺裙,在公寓楼下看到陈青远,就亲热地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好看吗?”她笑着问他。陈青远点了点头,说:“好看。”说得有些敷衍,有些失神,他恍若看到洛离穿着这件裙子时的情景。

“她”比她……穿着好看多了,而他还得心口不一地赞美。

他的思绪痛苦地纠结起来,“她”是不是又在吃泡面,“她”是不是又去职介公司报名做家教?

胡蒂告诉他,说洛离正在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痛裂了。

说好不再关心她,说好无视她,她是好是坏,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绝不会再伸手拉她一把,绝对不会再关心她的事情,她是死是活,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

是的,没有!

绝对没有!

他自我催眠。

看到洛离从寝室楼里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她只是友好而礼貌地冲他和胡蒂笑了笑,就向远处走去。

他的目光就如此被牵引。

“青远……”胡蒂唤了青远一声,但似乎没有唤回他的神志。

“青远!”瞅着自己的男朋友冲别的女生的背影看得失了魂,胡蒂不开心地推了陈青远一下。

“你在干什么啊?看得都不眨眼了!”“哦!”他反应倒快到了极点。

“我看她……脸色白得病态!昨天晚上看她出去买方便面,该不会是那样吃出来的吧?”胡蒂呵呵一笑:“管那么多干什么?走啦走啦,去上课了!”洛离来到老师的办公室,递上了一纸“更换寝室申请书”。

老师看了两眼,就一脸不悦道:“跟同学关系不好了,还是发生矛盾了?什么事都没有,说住不惯就想换?这世上哪有这么称心的事情?现在学校寝室很紧张,很紧张,明白了吗?”在洛离大学二年级那年,关鹏文质彬彬地出现在她的寝室,见她推门进来,冲她点头问好。

学校在周末的时候,只要填写了会客单,是允许男生进女生寝室的,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洛离只是友好地点了一下头,便在床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就要出去的时候,他靠近问:“这是你的床铺啊?”洛离点了一下脑袋。

“你的床真干净!”他竟这般夸奖。

洛离只是点了脑袋,说:“谢谢!”原来以为这是简单的相遇,她甚至都没有问他是来找谁的,或是来探谁的亲,因为她急着要出去,也因为寝室里还有人在,她也没有必要去问。

晚上回来的时候,胡蒂问她:“唉,洛离,你觉得关鹏怎么样?”睡在上铺的洛离只是看着手里的大学英语,头也不抬道:“关鹏是谁?新出道的STAR?”后来她才知道,关鹏是陈青远一个班的。胡蒂和他认识了。有几次陈青远跑来陪胡蒂上课的时候,关鹏跑来凑热闹,说是想看看胡蒂她们系里有什么养眼的美女。

胡蒂当场说:“你怎么这么色啊?”关鹏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胡蒂当场就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向来是青蛙而不是王子!”这话意指漂亮的女生都名花有主。

他却笑道:“名花有主的几个也不怎样,我想当锄头挖墙脚都没有兴趣。倒是你们寝室里的洛离,她好像还没有动静。”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三个在一张餐桌上用餐。一直跟关鹏面对面说话的胡蒂没看到陈青远听到“洛离”两字时,变得青白的脸色。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胡蒂却没有发觉,只是说:“谁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啊,每到周末,就跑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

”“陈子?你觉得那个洛离怎么样?”关鹏又将话题转过来,问陈青远。

陈青远只是淡淡地几乎冷漠地说:“我跟她不熟!”“那你觉得她怎样?”胡蒂在一边不满了:“我说关鹏,你老问我男朋友的意见干什么?他又没有见过她几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生公寓只有周六开放,定时定点,会客时间只有十分钟,青远就第一个周末来找我的时候看过她,后来再去,就再也没有遇过她了。听公开课的时候又坐得那么远,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他哪里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啊?”他们说话的声音似乎离陈青远远去了。

他只有第一次去她们寝室的时候看见过她,那一次后,他再去找胡蒂,就再也见不到洛离的踪影。

“那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关鹏还在问着,胡蒂却笑了:“那么想知道的话,你去我们寝室会会她就是了。”“那就‘明见胡蒂,暗会洛离’好了!”胡蒂笑得眼睛都眯了:“看你得意开心的样子,好像已经到手了似的。”他说:“只要让我和她近距离接触,我马上手到擒来。”“哪来的自信啊?”“我追了那么多女生,你见我失过手吗?”胡蒂突然想到什么:“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只对妖艳性感的女生感兴趣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她看上去很纯吧?呵呵,像她那样纯的女生,在大学能看到几个?我若不出手,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玩弄她的感情!”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们打住话题,看向了黑着脸的陈青远,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声音阴沉到极点。

关鹏夸张地捂住了胸部:“陈子,你声音是钢琴做的?会变调啊?阴沉得吓人!”这是西餐厅,周边的灯光低暗,还点了一块浮蜡,配上陈青远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有那可怕的表情,跟现场直播鬼片没什么两样。

胡蒂不解地看了过去,他不是说他跟洛离不熟吗?

他明显地感到了自己失态,极力掩饰却掩饰得不太好,脑袋转向一边再转回来时,眼神还在心虚地躲闪。

“那种女生……”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评价洛离,他觉得他说得有些苦涩,甚至有气无力。“那种女生……”他又重复了一次,才说,“她应该是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如果你觉得她很纯,就很容易骗到手,那到时候你烦了,就不好甩了!”关鹏哈哈大笑起来:“陈子,你真是好兄弟!”他说:“我就是看准她是不会轻易动情的人,动起情来,是绝对专情的人,所以,我才对她感兴趣了……”“你……怎么知道她是专情的女生?”陈青远不解地追问。

关鹏笑道:“我不是花花公子吗?所以,我什么都不会鉴赏,偏偏就会鉴赏女人。”关鹏鉴赏对了!却来晚了,她早已动情了,且已情殇。

大部分金牛座的女子,都给人一种安安静静的感觉,就像仲夏天小巧而羞涩的茉莉,有种让人安宁的感觉,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很闷,但绝对让人很安心。

关鹏迷上洛离,正如他所说的,看多了妖艳的女子,再看她,便成了一种对比,小小巧巧,清新可人。可谁知道这种“迷恋”的保鲜期是多久呢?

在胡蒂的出卖之下,他在书店里见到了洛离。

那一排一排的书架,一列一列排列整齐的书。那作为休闲小屋的书店,只要花六元钱,就可以坐在那里看一天的书。当然,饮食自理。你若出了书店,再进来?交钱!

那似茉莉般安静而精致的女生在书架上挑选了一本时尚杂志,悠然转身,就感到撞到了什么人。

“哎呀”一声,那男生手里的杯子打翻,简易杯子里的咖啡倾倒在了他的外衣上。

洛离涨红了脸,只对着他白色衣物上的咖啡渍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她转身的速度很慢,也没有听到有人走过的脚步,更没有觉得自己撞到那人的咖啡杯啊!

关鹏的嘴唇逸出一个好看的笑来,他故意把咖啡倒到自己的身上,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你把我衣服弄脏了!”“对不起!”她仍低着脑袋道歉。

“咦,我认识你!”他故做刚认出她的样子,夸张道,“你不是洛离吗?”洛离这才抬起脑袋来看他:“你是……”她显然没有认出这个那天匆匆一别的男生。

“我叫关鹏,上次在你寝室见过的。真巧啊,在这里见到你!”“呃……是很巧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着,就将外套脱了下来,再一把塞到洛离手里:“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要负责,所以,辛苦你了,帮我洗干净吧!”她不得已只好帮他洗了衣服,随后便有人传出洛离是关鹏女朋友的话。

有人不信,便有人说:“什么叫不信?连衣服都帮着洗了,要不是那种关系,你会帮不熟的男生洗衣服?”“关鹏那种花花公子,可以和她好到几时?还不是被抛弃的角色。不提也罢,那种家庭好的少爷小姐们,谁不是图个一时新鲜,谁会真的在意谁啊?他们的婚姻可都是门当户对的,趁没被这种婚姻绑住,他们是会拼命玩的,有的女人不用哄就扑上前来做了他们消遣的倒霉鬼。谁让她们的灰姑娘情结作祟啊?又不是高中生、初中生了,还信白马王子的,不是幼稚就是虚荣,被玩弄了活该,自找的呗!”“就是啊,当是现代版的灰姑娘啊?现实里可没有童话呃……人都是现实的,图完新鲜就完事了的。”有人热嘲,有人冷讽,有人打趣,有人看热闹。

关鹏对洛离是不是认真的?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未知数。不过依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来看,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悬念。

洛离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这些话还没有正大光明地传到洛离耳边时,关鹏已捧过洛离递给他的衣服。

“真香!”他说,“谢谢你,把我衣服洗得这么干净。”洛离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的,衣服说到底也是被我弄脏的。”“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洗洗,没有想到你洗得这么干净,你用的是飘柔还是奥妙啊?”“是汰渍!”“哦。”“还有……”“什么?”她欲言又止:“那个……飘柔是洗发水吧?”他一怔,便哈哈大笑起来:“看我,一句话就出卖了我平日里的懒惰,让你笑话了。”他笑得开怀,感染得她也轻笑出声。

“看你问得一本正经的,我还真的以为飘柔出品洗洁剂了。”“为了感谢你这么用心,我请你去吃大餐吧!”“我……”她来不及推辞,就被他拉拽着往向校外走,然后又坐进他开到学校的车里。

她实在是挣不过他,也实在是盛情难却。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此时此刻,自修室里的胡蒂笑眯眯地收到关鹏的短信。

“洛离上钩了!”她说着就笑了,“关鹏的速度可真够快的。这家伙还真没有失手的时候。”陈青远愕然片刻,目光里好像透出一丝痛苦,似有少许的心理挣扎,又似漫不经心地问:“哦,是吗?那得恭喜他了!对了,他现在在哪里?”“在街头的西餐厅,就是我们常去的一家,位置还是我帮他订的。”他突然眉头一扬:“这样说起来,我突然很想去了,不如今天我们去那里用餐吧!”“可是,我们不是刚刚吃过日本料理了吗?”“我突然饿了,想吃夜宵!”夜宵?拿牛排与红酒当夜宵?她可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他拉着她往外走的样子,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了,好像真的饿得等不及了。

洛离拘束地坐在西餐厅里的卧室沙发里,手脚有些不知道如何摆放。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这么破费的。”那餐台上方是暧昧的灯光,餐台上点着漂在水杯里的浮蜡。

关鹏笑得很**,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衣服只是一个借口,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想请你吃饭,怕请不到你!又正巧你弄脏了我的衣服,所以我就硬扯了一个理由。唐突了洛美人,请海涵啊!”他一脸嬉笑,她忍不住弯唇浅笑。她的五官很精致,在暧昧的烛光下,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不施粉黛的脸上,是令人怦然心动的干净与单纯。

他见她笑了,便兴奋起来,一开心,便忍不住伸出手去,越过那燃着暧昧之光的浮蜡,伸手握住她摆在桌上的手。

“洛离……我……”她惊慌得像一只小鹿,惊了一下,将手快速地收了回来。

她的手……除了那个人外,没有别的男生捏过。

他只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看多了装“精”的女人还有“送上门”的女人,还有唯恐激怒了他而对他有求必应服服帖帖的女生,洛离的抽手,让他感到一丝兴奋。

果然……还是自己去追的猎物,比较有意思。

“关鹏!”不远处,胡蒂挽住陈青远出现了。

“胡蒂,陈青远?”关鹏一惊,随后郁闷,“你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啊!”胡蒂笑道:“我们本来是来用餐的,可是没位子了,想想你这位子是我帮你预订的,预订的时候又是以我的名字,我就过来搭个顺风车啦!”“可是我……”“你不会介意吧?”她问了出来,还没有得到回答,就将话题转移到洛离那里。

“洛离,你看关鹏多大方啊,其实他老早就看上你了,看在他这么痴情痴心的分儿上,你还是从了他吧。呵呵,他这样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你这样说,青远会有意见的!”“怎么会?你比青远差远了,哈哈哈哈!”他们在那张桌子落座了。洛离与青远面对着面。

胡蒂和关鹏说东说西的时候,她默默站起身来:“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洛离,你是不是对我和青远打扰你和关鹏介意啊?我们用完餐就走,不会打扰你们接下来的安排的。”胡蒂皱起了眉头说。

“不是,我……”她生来就有些语拙,生来就不懂得拒绝,一时间被胡蒂问得哑口无言,便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牛排端上来时,她的右手拿住了叉子。

胡蒂奇怪地嚷道:“你怎么反手用餐具啊?”洛离脸涨红:“我……不会用刀叉,因为……第一次来西餐厅!”“咦?你以前都没有来过吗?”她笑着,点了点头,她的余光瞥到坐在对面的陈青远。

心有些刺痛。记忆的残片在脑海里拼出他说要带她去吃西餐的画面。

他说要带她去吃西餐,她说:“不去啊,还是去吃中餐吧!”他不解,问为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吃过西餐,只会用筷子呃!”现在……不会用餐具的她,在他们面前出糗了。她都觉得脸烫得快不行了。

关鹏笑了:“没关系啊,我教你!”他靠近身来,贴着洛离时,洛离的身板明显地直了直。这微妙的紧张,让他忍不住笑了:“别紧张啊!我不手把手教你,你怎么能会拿刀叉呢?”关鹏的脸贴了过来,离她很近,她可以嗅到他的气息。她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人,他却一脸淡漠地切着他自己的那块牛排。

她的手被关鹏把住了,他在用心地教她怎样用刀叉,贴得很近。她的脸带着微笑,她的眼眸却很快地垂了下去,看上去很认真地在学,说“是这样……吗”的时候,声音有了微微的颤抖。

本来……本来……青远说,他要教她的。

鼻子酸涩了,想哭,她却拼尽全力忍住了。她将切下来的一小块牛排吃进嘴里时,关鹏凑过来,“叭”地一下,亲在了她的脸蛋上。

“亲爱的,你真聪明!”她猛然回首,惊愕地看着与她对视的关鹏。他……怎么可以这样就亲了上来?

胡蒂只是见惯了似的笑了,而陈青远,只是微抬了眼皮子,再一无所知的样子,波澜不惊地去切他的牛排。

四十分钟后,关鹏去了洗手间,胡蒂随后也去了女洗手间。

这位置上只有他们两个了。

主食早已被撤去,只有餐后的甜点,她点的是堤拉米苏。她用那把精致的小勺子挖了些,浅浅地品尝着。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品尝,便嗤之以鼻地冷笑了。

“好吃吗?”“嗯。”她扬起眸子,用澄清的目光看着他。看他的时候,微微地笑了。

火岛咖啡在全国都有连锁店,在他与她生长的城市也有,他当初约她吃大餐的地方,也是火岛咖啡。

她有了少许的幻想,幻想第一次约会的那天,他来了,她等到他了。她有了一刹那的错觉,错觉时间倒回了从前,刚刚教她用餐具的人不是关鹏,而是青远。

只有他和她。

她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件小碎花的裙子,他不用向下看,就晓得她的腿纤细而修长。她戴着月牙儿形的发箍,在发际上适当一箍。她的眉毛很好看,是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因为她的睫毛天生长而卷翘,她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微笑的时候,都传递着清透而温暖的感觉。

若硬要将她形容成花,她就像朴实而美丽的白玉兰。

她未施粉黛,却清秀如斯,像隔壁走出的邻家小妹妹。

难怪关鹏会选中她,难怪……他的心竟涌上隐隐的恨意。

“你是不是觉得关鹏人长得英俊,家世又好,跟他在一起又可以享受美味,能被他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的动作停滞,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楚被更深的微笑取代。

“嗯。”她点头,笑得像绽开的花朵,似有了招蜂引蝶的魅力。

他冷笑着:“别太当真,他最多跟你交往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只有被人玩腻了甩掉的份儿。你想洁身自爱会被甩得更快,因为……他不是那种对占不到便宜的女人付出耐心的人。”她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提醒,我知道了。”“哦,对了……”他又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上一次被曝光流产的女生,她就是被人玩腻了,想拿肚子里的孩子作要挟,让她打掉她不打,她的前男友就找了一群人,在半夜将她打流产了!玩玩而已的女人,没有资格怀上孩子,所以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辙,最好做好避孕的保护措施,有了意外也不要拿孩子威胁,不然,我怕你的下场会比她还惨!”她再一次微笑着说:“谢谢。”他的脸笑得抽了起来:“你回答得可真风轻云淡啊。看来,你早已做好跟他上床的准备了?还是庆幸钓到他这个有钱的凯子?”她淡淡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我想管吗?”他笑得更冷,“我只想提醒你,趁他还宠着你,你赶快向他要你想要的东西,什么包包、首饰还有别的东西,趁他玩腻你之前,趁他像甩别的女人一样玩失踪之前!”“谢谢提醒,我的身体让他开心,他的钱让我满意。不必认真,我明白。”“你知道他不会对你认真,你还跟他在一起?”“我们彼此都想找人消遣。”他左眼下方的眼皮隐隐跳动了起来。

“你犯贱!”她竟笑了:“人贱人爱,你没有听过么?这世界本来就很现实,你索我求,相互利用,彼此所需,何乐而不为?”“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你说……这算不算是你家的因果报应?你爸爸玩了别的女人,现在,轮到他宝贝女儿让人玩!”说到这里,他突然又讽刺一笑,“我说错了,宝贝应该是他的女人,你和你妈只是他想甩掉的废品!你和你爸玩过的女人一样,****犯贱!”阴冷的语气,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她笑里有了冷冷的味道,微扬了下巴,淡淡道:“我乐意!”他猛然站起身来,大半个身体已越过桌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她双手按住了他攥她衣领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洛离……”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撕碎了你!”她惊惶地看着他。

他原来是咬牙切齿,一刹那间竟被她的眼神迷惑。映着跃然烛光的眼眸,真是美得摄心动魄。

她向上伸来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便瞳孔陡然增大一圈,俯下身来,给她一个激烈又带有侵占性的吻。

她惊大了眼睛。

洛离推陈青远,他一手攥着她的衣领,一手死死扣着她的脑袋,手指已插入她细细长长的发隙。

他很激烈地吻她……她挣命地推他。脑袋左右躲闪,就是躲不开他的唇。那吻有发泄和恨意。

可是……为什么会有恨意?

真正负了她的是他才对!

他为什么会恨她?这根本没有理由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放开我!”她推不开他,慌乱中,手撑向了桌子,更是在慌乱中,手触到了桌子上点燃的浮蜡。她“呀”的一声惨叫了出来。

他慌乱地放开她,拿住了她的手,看她的食指上面被火灼了一个白色的泡,便赶紧放到唇边,轻轻地吹着。

她的手触电似的缩了一下。

他将她的手又拉了回来:“别动,小离!”一声“小离”,轻声细语,陡然一闻,肝肠寸断。

他轻轻地吹了一会儿,再轻声问她:“好些了吗?”她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嗯。”她保持着将手递给他的姿势,被灼伤的地方,对着他贴近的唇,刺痛的伤口感觉不是很敏感了,但其他的地方,仍感觉得到他唇触上去的温柔。

“我去帮你买药!”“不用了,只是被火灼了一个泡,过些天它破了,自己就会好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没有关系的,真的……”“谁说没有关系?万一因为伤口进水感染发炎肿起来怎么办?你是不是觉得熊掌很值钱,你想去仿造啊?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肿得再厉害,也是没毛又难看的猪蹄子。”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脸,他焦急的样子,好像时光倒流到从前。

他比她还焦急,比她还担心,比她还疼的样子。她的手被他手掌捧在手里的时候,她觉得那才是她真正想待的位置。

“青远……”她竟这般小心翼翼地叫了出来。

这般的……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打起了颤。好像她相爱的人死去好久,好像他已离开她的生命很长时间。突然有一天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影,她惊愕,狂喜,又不敢确信,又不想放弃,抑制不住,试探地在一边低唤着他的名字。

他惊愕抬首,她闪着泪光的眼就嵌入了他的眼眸里。

“你……你是青远吧?”他听到她如此一问,问得木然,只是下意识地随口一答:“我是啊!”她竟欢喜起来,淌着眼泪,笑得如此凄美。这一只手被他拿着,另一只手颤抖地捧住了他的脸。

“是你……”她笑得眼睛眯了下去,眉毛却蹙了起来。她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她就会找不到他。

她的指轻触着他的脸说:“真的是你!”泪已泛滥。

她竟笑得有些痴傻:“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不理我了,我梦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梦见我天天哭,我天天躲你,我梦见我天天……想你,我又天天怕见到你,我……”属于青远的气息,又……不见了。他一甩手,她的手便被他像丢废品一样甩开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就是陈青远,我就是和别人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和我怎么会在这里?”被他甩开手的一瞬间,属于她的青远不见了。人的气场是多么奇妙又充满灵异感应的东西,可以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分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她酸楚至极,却无法压抑住心中的不解。

“可不可以……”他抬眼看她。

她噙着眼泪问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年七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来。”“因为我觉得你根本不值得我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你?”“可是,我等了你八个小时……”“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约我的!”“我临时毁约不行啊?”“那刚刚你为什么要吻我?”他紧紧地咬了咬牙齿,狠狠讽刺:“你……不是犯贱吗?犯贱的女人,一个男人哪里能满足得了?你迟早会有第二个男人、第三个男人、第四个男人,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他扯起唇角来轻蔑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白玩的,我会付钱的……”她挥起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他只感到脸麻了一下,耳边有了少许的嗡鸣,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拭了一下嘴角,再冷笑着转过脸来,继续羞辱她。

“你这种货色我肯看上你,你该偷笑了,你装什么纯情?你穿三点式的时候早跟我睡过了,还装什么圣女!”她想笑,真的很想笑,可眼底却在源源不断地淌着眼泪。她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泪眼莹澈地看着他。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成为你的妻子;我最想要的爱情,是只爱你一个人;我最平凡的愿望,是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个男人……现在……”她微笑着淌泪,她不想自己强忍着讽刺的尊严在这一刻崩溃瓦解。

她在微笑。

她在很努力地微笑。

“我依然只喜欢陈青远,但是……你是谁?”她淌着眼泪,终于大喊着:“你只是一个长得与他很像的人,你比不上他的一半好,你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他不会伤害我,他从来都不会!你根本不是陈青远,你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她转身跑了出去。白色的T恤,碎花的小裙子……他怔怔地目送着她离去,想追,握着拳头硬生生地忍住。身体失去支撑似的坐在了起身的位置上,他痛苦地捶了一下桌子。那漂亮的浮蜡强烈地晃动一下身子,火焰差一点被水熄灭。

胡蒂进来的时候,奇怪极了。“洛离呢?”她问。

陈青远苦苦一笑:“她手烫到了,先走了。”“走了?”关鹏从后面冒出来,不可思议地惊叫,“我好不容易约出来的,说走就走了?有没有搞错啊!”晚上,洛离寝室的电话铃响,是关鹏打来找洛离的。

“听青远说你的手被烫着了,所以先走了。你的手怎么烫着了?严重不严重?”洛离摇了摇脑袋:“没有关系,只是小伤而已。”他什么都没有说,就挂了电话。

晚上九点,寝室的门被人敲响,开门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站在门外。

开门的女生怔了:“你找谁?”“我……”“她”一开口,就引起了胡蒂的注意,胡蒂抬眼一望,便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太扯了吧关鹏,你是怎样在门卫大妈的火眼金睛下混进来的?”关鹏一进来,就掩了门。

还好现在是秋天,大家的床边都有长长的布帘,若是夏天只挂着薄薄的纱帐,里面穿着三点式的女生,都要尖叫了!

关鹏一把扯下的头发上的假发,问胡蒂:“洛离呢?”胡蒂笑道:“在洗衣房呢!”“手都伤了,还去洗衣服?真是太乱来了!”“人家是平民百姓家长大的孩子,哪有你们这富甲一方的富家子弟金贵啊!”关鹏也不作声,只是问了一句:“洗衣房在哪里?”“左转,路的尽头,右转就是!”“哦!”他应着,就去戴手里的假发,谁知心急之下,就戴反了,长发遮面,好似现实版的午夜凶伶。还没来得及纠正,正好同寝室的一女生推门而入。她见门掩着,就推了一下,门被关鹏挡住了,推不开,于是,她用力推了一把。

刚一推开,惊然发现“无脸女鬼”。她惊大了眼睛,上气接不上下气,惊恐万分下,一声惊叫,划破这宁静的天空:“鬼啊——”洛离正在洗衣房里洗衣服,她承认她没有节约用水,也没有故意去想什么,只是看着水龙头的水哗啦啦流着,听着水声,不自觉就犯了怔。

有人将水管拧住的时候,她才陡然回过神。

“你……”她惊呆了,睁大了眼睛。

“在干什么啊?”长发飘飘穿着女装的关鹏……还抹了艳妆。

他奇怪极了,别的女人看到他不是扑哧一声笑出来,就是滑稽得将脸扭曲。而她却是怔怔地,眼底的泪水直打转。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因为我很担心你,只有穿成这样才混得进来啊!”“谁给你出的主意?”“没有啊,我自己想的啊!”她无语相对,泪使语凝。

“手怎么了?听说烫伤了。”她起手,用手背拭拭眼角,强颜欢笑道:“没什么的,用OK绷贴上了。”“发炎了怎么办?”他拿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角为她吹了吹。她好像被毒刺刺中,猛然将手收了回来,冲着他大嚷:“发不发炎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来的?谁让你穿成这样来的?我是你什么人,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你来关心?”她一甩手,倒出水盆里的水,端着盆子与他擦身而过。

他无敌的温柔战术第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失效。

“洛离。”他追上来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我听到青远说你伤到了手,所以离开了,我很担心,才想了这个法子来看你。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混进来,我以后翻墙进来,不穿成这样了,好吧?”她后面都没有听到了,她只听到了“青远”。

她突然很想哭,甩了关鹏的手,向前走去。

有一些女生不远不近地围观了上来。

此情此景,关鹏觉得很没有面子,想想自己都男扮女装来找她了,她还不识好歹,于是,一把扯了头上的假发,掷在地上,冷哼一声:“把你当个人,你还给我装起了神仙。女人都他妈的死绝了?我他妈的在你面前犯贱?!”说罢,还在地上的假发上踩了一脚。

秋天过后,便是冬天,冬天过后,就是考试,考完试后,就是寒假。

关鹏再也没有来找过洛离,而陈青远……洛离也再也没有见过。只是胡蒂在寝室里变本加厉地炫耀她和陈青远的爱情,有时候好像是有意说给她听的。后来,陈青远也没再去他们班听课,反倒是胡蒂常去青远他们的班上。

最后……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彼此都不再有任何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