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哀嚎，在姜妍的脑中交汇。

疼痛来自自己，哀嚎来自远方。

那家伙的杀气将所有感觉笼罩, 即使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也令姜妍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不断地翻腾, 几乎要从喉咙里满出来。

姜妍嗅得到远处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 分散出去的意识能感觉到的气息越来越少。

但是那也没有办法。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而且深受重伤。

姜妍现在没有积分买治疗药剂，只剩下一些绷带。她也不想要自己流血而死, 试图给自己止血, 但是只有一只手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这匕首只有手指长，就算用了萧赫的力气，她应该也能□□。

说什么喜欢, 其实就是把她当玩具。想到这里，姜妍就一肚子火气。皮肤上立刻燃烧起真实的火焰来。

拔个鬼, 直接变成火不就能逃了？

姜妍立刻尝试了，但是没想到居然不行。匕首扎住的手已经化作了无形的火焰，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脱离。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姜妍无可奈何地变回了人形, 试图用手去拔匕首, 但是不说她现在一动就疼根本使不上劲, 就是她力量全开，可能也无法动那匕首分毫。

这就是云泥之别。

姜妍想起了过去。

——女孩子不行啊。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女孩子漂亮温柔是最重要的，太要强可不行。

——女孩子啊, 太厉害可是找不到好男人的。

女孩子, 女孩子，女孩子……这么看不起女孩子，有本事从石头里面蹦出来啊！

如果没有妈妈, 人类早就灭绝了啊。凭什么看不起生命的起源？

可是她输了。

她输给了萧赫那种凭借力量为所欲为的狗男人。

好不甘心啊！

姜妍哽咽了一下，却硬是仰起头将那酸楚意咽了回去。她才不要为这种事哭呢。死也不要。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现在也只能打打嘴炮了，根本威胁不到萧赫分毫。至于去救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放弃好了。

姜妍刚这么想，脑海中却不由地回忆起了进这副本前和甘薇薇的谈话。

同一时间，不过是一百米之隔，便是尸山血海的地狱。

“啊，队长！”戴瑾硬着头皮冲上去吃了萧赫一击，却被狠狠地甩飞出去，撞塌好几面墙壁这才停下来。

但如果不是她去顶这一击，而是目标的王威被正面击中的话，恐怕现在就直接丧命了。虽然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好多少。

“呼~呼~”王威现在真是进气少出气多，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离死只差一步了。浑身都是血和伤口，衣服比乞丐还残。

“队长。”黑厉拼命地盯着萧赫的动作，趁着空隙飞快地冲过去，将他背回了角落的防御圈里。说是防御圈，也只是黄鑫手上仅剩下的不能移动的防御道具。但是这道具也已经残破不堪，几近报废了。

“队长，你还好吧。赶紧的。”黄鑫已经准备好治疗药剂，等王威一回来，便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灌。“起作用了没有？”

“不行。效果很微弱。萧赫那个混蛋，匕首上肯定有附带东西。等下，还有一个试一下。”黄鑫真是把所有的药轮番给王威灌了下去，总算是把王威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等等，队长，你还没好啊，等恢复了再出去啊。”

“不行。戴瑾还在外面。她应该也撑不了几下了。”王威抹掉嘴角的鲜血，找了件衣服随意套上，便要从防御圈出去。

“但是队长，你才得到玉轮的能力，还不能习惯。”黄鑫咬牙直白得不行。“队长你的身体素质不行。就算有月亮之力，也完全没办法和萧赫抗衡的。”

“我知道。”王威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

他早就知道了，就算有了月亮之力，他也还差萧赫远得很。但是同伴还在等着呢。身为队长，他怎么能退缩。

“不要管我。你们全力都往通关口冲。只要出去了，萧赫就不会去追了。他还没有过瘾，是绝不会从副本里出去的。”王威将身上仅剩的几个道具也全都掏了出来，留给了他们。

黑厉等人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叫对手是萧赫呢。

萧赫一把揪住了从背后偷袭的辛恒，折断断他的手骨，将他扔了出去，留下了他的武器。“寒星戟？借来玩玩。嗯，作为报酬，就留下你的小命吧。”

萧赫随意地一挥，整个大地便发出恐怖的断裂声，天花板、墙面、地板，全都一口气被切开来了，缓缓地分裂成两部分，以肉眼来看，竟还没看到攻击的尽头。

“老大！”秦毅将辛恒接住，回头一看，怛然失色。

和现在的威力相比，这武器在辛恒手中就是个玩具。这就是等级的不同吗？游戏的噩梦名不虚传。

谭觅急忙给辛恒治疗。“不管怎么样，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了。通关口就在咫尺了。”

辛恒愤怒地一拳捶在地面，不甘地怒吼。“可恶！”

通关口近在咫尺有什么用呢？

根本就触碰不到。

趁着萧赫兴致盎然地把玩那武器之时，总有人好运地冲到了通关口附近，或者是被攻击冲飞到附近。

然而就在他们欣喜若狂向最后的生机伸出手的时候，便会遭遇那戏虐残暴的死神。“啊！”

“他太没有人性了。仿佛是故意放他们到那里，就是为了想看他们在希望即将实现之际绝望的样子。”林珊郁见过太多恐怖血腥的画面，却还是不忍直视这样的场景。

看过萧赫那微笑的模样，恐怕真的会做噩梦。

“林医生，不要看了。他就是那种恶趣味的变态。放心吧，我会护住你的。”九号团队的总队长高裴昊松了松自己的领子，深呼吸几次，才下命令。“还活着的人结队！”

但是队伍还没有准备好，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在高裴昊身后响起。

“太无聊了。你在啊，就早点出来嘛。”萧赫笑嘻嘻地将那寒星戟当个老人的拐杖撑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哟，新女朋友？”

“当然不是。”高裴昊根本不假思索直接就冲了上去。第一击攻上的时候，他的血脉变形甚至没有完成，上半身巨大如山的凶狼，双腿却还只是强大的人类，头重脚轻得看起来甚是可笑。

但别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狼人血脉。真要如此，他也压不住底下这一帮嗜血的狂徒们。这是神话中的传说生物，能引发“诸神黄昏”的魔兽芬里尔。

仅仅是他的指甲划过地面，便火星四溅，刻下深深的痕迹。一般二般的武器，就算附带有特殊效果的，也绝不能伤到他皮毛一二。

寒星戟在他面前，若不是使用者是萧赫，那可真的就是个玩具。

高裴昊奋力一击，全身变幻完毕，背后也长出骨刺一般的坚硬翅膀。

萧赫被这一击冲退两步，一拳回击，便将巨狼的头轰飞出去。当然也只是小小的一个回敬。这样对双方来说，还只是战斗之前的热身罢了。

几个来回，周围已是一片废墟，若是有人不幸误入其中，那可真是尸骨无存。别说是人了，就是这个地形都被毁得差不多了。

地下城垮塌了一大半。虽然有部分其他原因，但是这两人肆意的战斗也是重要的原因吧。

然而就算是在萧赫和高裴昊对战之时，依然没有任何活人能碰触到通关口。可见他还有太多的闲心，和余力。

萧赫现在只是想消耗掉那太过兴奋的情绪罢了。可是不管战斗有多激烈，不管有多少希望转变为绝望的可笑戏码，他都无法得到一丝的趣味。

好无聊啊。

那种情绪一旦上涌，就无法停息。如溪水汇入海洋，只是瞬间便将人淹没了。

所有的一切都无聊透顶，让人觉得厌烦。

萧赫脸上的漫不经心慢慢地消退，本来这杀气就足够众人受的了，现在居然还升级了。他完全不加控制的力量开始暴走。

“不行了。他就是想毁掉这副本了。这个变态！”王威破口大骂。但是这完全阻止不了萧赫。

戴瑾倒在他背上，浑身是血。“队长，我们会死吗？”

王威说不出口，虽然人人都看出来了。萧赫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他现在只是尽情地享受毁灭。

不过，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恐怕也没有什么乐趣。他也许只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和狂暴的心情罢了。

“我不知道。”王威苦笑道。“也许会的。但也许，我们能活着回去。等回去，我们去吃那家最贵的餐厅。”

“队长，这个时候就不要立什么FLAG吧。”戴瑾艰难地扯出一个惨笑来。“凡是还要往好处想，万一呢。万一有什么天降救世主来救我们呢？”

王威听了，忍不住真心笑起来。“哈哈，你还是个小孩子啊。怎么会相信那种话呢？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会去……不，就算真的有，她也不可能打得过萧赫的。”

这句话，令戴瑾也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女孩。

戴瑾情不自禁地笑道。“不对。她试过啊，之前不就是她救了我们，不然我们早就死了。但是既然萧赫在这里，就证明她……”

真是可悲啊。他们抛下她，事到如今，却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她。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活着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这般想。

如果她能打赢他，不，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戴瑾的面前已然出现了那个肆意收割的死神，但她已双眼模糊，连黑暗都看不清了。在感触到最终时刻可能已经降临，她不由自主地呢喃道。

“姜妍，请你救救我们。”

“铮——！”

武器和武器在碰撞中发出哀鸣，又犹如号角一般，向所有人宣告。

王威欣喜若狂的声音，在戴瑾耳畔响起。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