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了。”

陆晖关上车门,沉声道。

江泠看着眼前。

低矮的一排小平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即便是在繁华如此的汉楚市内,竟然也会藏着这样一处破落的角落。

一名中年女人端着一盆水从黑乎乎的通道中走出来,她披头散发,脸颊干瘦。看见江泠他们的时候,女人的眼神麻木的扫了他们一眼,又淡漠的收了回去。

江泠看向陆晖:“她是不是……”

陆晖嗯了一声,走了过去,掏出警察证:“你好,我是汉楚市——”

他的话尚未说完,女人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随手将手中的垃圾丢到一边,转身就往回跑。

陆晖的话被咽了回去,陈子风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陆队,就说你太凶了,要多笑笑,看把人吓的。”

江泠的目光停在了漆黑的通道处,女人的神情他曾见过,也是他熟悉的绝望与麻木。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巷道深处散发着腐朽的霉味,混杂着垃圾的酸臭,陈子风不禁捂住鼻子:“这什么味道啊,都没人清理下的吗?”

他看向陆晖,却发现陆晖一直在看着江泠。

从刚刚开始,江泠的表情就不太对劲。

他几乎是急促的、慌乱的朝着赵峰的家走去,一路过来,他们经过了十几家门口,江泠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偏移过。

直到靠近巷道的伸出,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嚎哭声,间或掺杂着男人的怒吼。

陈子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江泠猛的冲了过去。

“诶,等——”

话还没说完,陆晖就追着江泠冲了过去。

陈子风尴尬的停顿了片刻,也跟着跑了过去。

尽头的小屋子里,他们刚刚见到的中年女人蹲在地上抱着头,却依旧没有抵抗住一旁男人的殴打。

她痛苦的尖叫着,声音无比的凄惨,却丝毫不敢反抗一下。

“老子睁开眼,连口饭都没得吃,你是想饿死我吗?”男人的唾液几乎飞溅到了女人的脸颊上,他狠狠的踹了对方一脚,但似乎又觉得不够,拽住她的头发用力的拉扯了起来。

女人痛的面容扭曲,却只敢呜咽着哀求,然而她的声音仿佛被完全无视了一样,没有得到男人半分的怜悯。

“哭哭哭,就知道,老子天天养着你这个贱货,还有脸给我哭!”

或许是打的不够过瘾,男人侧过脸,扫到了身旁桌上的尖刀,伸手拿过来就想往女人的脸上去划。

女人尖叫一声,下一刻,江泠猛的冲了进去,直接拉开了男人,将他按在墙上抬手就是一拳。

“你谁啊——”男人嚎叫着,拼命的躲开江泠的攻击。

“警察!”陆晖掏出警察证在男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立即就伸出手去拉住江泠。

然而江泠像是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中,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又转而去攻击男人。

男人捂着脸,慌乱的躲到一边:“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打人吗?!”

江泠红着眼,刚想冲过去却被陆晖紧紧揽住。

他被陆晖压到了墙上,手腕被陆晖用力握紧,整个身躯被他禁锢着,完全动弹不得。

“江泠!”陆晖低低的喊了声他的名字。

江泠还未从刚刚的冲动中清醒过来,一抬眼就对上了陆晖的眼眸。

那里面有关切和疑惑,还有他强势的命令。

江泠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他喘了口气,侧过脸去没再说话。

陆晖看了他一会,确保他不会再冲动后放开了他。

男人还在一旁嚎叫,他捂着脸拼命的叫嚷着:“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还有没有人管管了,看把我给打的。”

陈子风不耐烦道:“喊什么喊,我看你也没多严重,你怎么不看看你老婆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陆晖淡淡道:“赵峰是吗?我们是汉楚市重案队的,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女人。

脱离了赵峰暴力的殴打,女人仍旧蹲在一旁,瑟瑟的抱着自己的头。

“至于你家暴的事情,我们会移交给相关部门处理。”陆晖道。

赵峰暴怒:“什么家暴?我不就碰了她一下,你们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要抓我?!你们刚刚打我我还没说呢!我要去验伤!要去报警抓你们!”

“我们就是警察,不过你可以去举报投诉,我们随时接受。”陆晖淡淡然道:“至于你刚刚家暴的行为,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开启了记录仪,所有事情都被拍下来了,具体怎么定你等后续法院判吧。”

他走过去将角落的女人拉了起来:“你要不要紧,去医院验个伤,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放心,他不敢再对你动手了。”

女人惊恐的看向赵峰,慌张的摇头:“不——不用了——”

赵峰得意的笑了起来:“看见没有,她都没说我打她,你们告我什么?老子一定要去投诉你们,胡乱打人不说,还乱给我安罪名,冤枉我这样的无辜老百姓!”

陆晖没有说话,他见多了这样的例子。或许是被生活所压迫,又或者是在长年累月的虐待中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意识,很多时候当他们去帮助一些遭受家暴的女性时,得到的反而是拒绝。

“是吗?”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江泠突然开口:“你无辜?”

他冷笑一声,看向一旁颤抖的女人:“你明明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离开他你只会过的更好,没人会再打你。我们会给你出人身保护令,只要他靠近你你就报警,他不会追到你的家去报复你。你留在他身边是等不到他的悔改的,迟早会被他打死。”

江泠的余光扫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停顿了片刻,又道:“你已经怀孕了,他都丝毫没有顾忌,难道你想等你的孩子出生后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女人缓缓的抬起头,原本仓皇的双眸中隐隐有泪光。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想……”女人低语道:“我不想……我跟你们走……”

“你这个贱货!”赵峰破口大骂:“竟然敢反老子,等老子回来不揍死你!”

他骂骂咧咧的想冲过去,却被陈子风拦了下来。

“揍什么揍,跟我们走吧。”陈子风冷哼一声,扣住了他。

……

从赵峰家里出来,江泠带着人去了趟医院后,回到办公室里后就见到陈子风在办公室龇牙咧嘴。

“赵峰呢?”

“搁审讯室呢,怂货一个,被陆队吓吓就什么都说了。”陈子风翻箱倒柜:“之前陆队拿的那个药箱你们记得放在哪了吗?”

江颜道:“是不是在我柜子里?”

“没看见。”

陈子风嘟囔着,恰好看见陆晖从里面推门出来:“陆队,你之前给江泠上药时候把那个药箱放哪去了,我怎么找不到呢?”

“忘记了。”

“别忘记啊,陆队你帮我想想,我刚刚被赵峰那个疯子咬了一口,看给我咬的。”

他将手臂伸到陆晖面前,陆晖淡淡扫了一眼:“这么小的伤口拿水冲冲不就行了,矫情。”

他看向江泠:“医院那边怎么说?”

江泠沉默了下:“肋骨断了一根,还有一些旧伤,我让她住院了。”

陆晖点点头:“行,等报告出来就移交出去。赵峰那边已经说了,你们都过来,将线索都集中下。”

陈子风呆呆的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离开:“陆队上次不是说会破伤风吗?我这伤怎么也比少爷严重吧,我这可是被疯狗咬了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原本这点小伤也确实不算什么,但那次被陆晖一说他就想着是不是还是要处理下。

江颜望着他的样子,笑出了声:“傻不愣登的。”

她从桌子里摸出碘酒:“凑合擦擦吧,别指望陆队给你找了,快去开会。”

陈子风委委屈屈的将碘酒抹上,过去的时候陆晖正将目前的线索一条条的写在了黑板上。

“根据赵峰的交代,他跟程蕊分手后确实是在深港那边,但是前两年回来了,一直没有联系程蕊,更没见过死者,所以程蕊就觉得他还是在深港。”陆晖道:“所以死者之所以想去深港寻找父亲,应该也是受了程蕊的影响。”

陈子风撇嘴:“就赵峰这样的父亲他竟然也想去找,不怕被打死吗?”

陆晖看了她一眼:“这才是问题所在。赵峰自己交代,他在跟程蕊同居时也对她动过手,从程蕊之前的反应来看,赵峰应该没少打过她,导致她对赵峰产生了恐惧。程研一定听母亲提起过这样的事,但即便是这样,他宁愿去找赵峰也不愿意留在程蕊身边,为什么?”

陆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问号。

“确实不正常,按道理来说,程蕊如今条件不错,吴朝辉至少表面上还是愿意接受死者这个继子的,连房间都准备好了。”陈子风皱了皱眉:“不过我记得程蕊说程研在外面跟些混混在一起,难不成是得罪了谁所以想离开这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陆晖道:“江颜,墨鱼仔,你们查的怎么样?”

“没什么线索……”江颜犹豫了下:“其实死者确实一直在外面不务正业,但跟他混一起的大多也都是一些普通的无业人士,都算不上什么混混,最多就是一些街溜子吧。”

“有一件事,”莫余突然插嘴:“我跟江颜去的时候,听有个人说死者有一段时间在到处认大哥。”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一章应该昨晚更新的,但是我昨天磕的有点太过哈皮,完全静不下心写这种有点惨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