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前奏
这天晚上庄裥正在和小宝两人互诉衷肠,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何言轻默默的退向一旁,庄裥在小宝看不见得地方略略一点头,他人便如一道青烟一般消失不见了。小宝虽然知道何言轻离开,但是庄裥那句话着着实实的让他感动不已,他只觉得庄裥对他如此,已经是世间少有,哪里顾得其他。
平西王府幽深曲折的回廊后面有一道暗门,何言轻悄悄的推开暗门,并极有规律的敲了敲一旁的石狮,暗门后面豁然出现了一间密室。在密室并不比一般的宅子小多少,甚至还有院落正堂,和厢房。在密室的正堂里,一对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明烛舔着火舌,几个红木大桌上也是酒香四溢,满布菜肴。
吴三桂威严的坐在正中,尚之信、耿精忠和和随后而来的何言轻坐到副手位置。另外一些谋士、将军提督、都统环列四周,奇怪的是吴应熊却并不在其列。不一会,酒过三巡,吴三桂面色阴沉的“啪”的放下酒盏,大厅之上立刻噤若寒蝉,落针可辨。
吴三桂扫视了众人一周,目光如电,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京城地震动**不堪,此乃不祥之兆,加之连年赋税严重,我湘江以南已经不堪重负!鞑子皇帝欺人太甚,频频对我汉人不公!”说着吴三桂面露悲戚,低声道:“因此我据顶反清复明,再立汉祖,驱除鞑虏,还我大汉河山!”吴三桂庄严地宣布,并举起了酒盏。“平南王尚可喜也差世侄尚之信带大军前来支援广东广西巡抚联名讨清、靖南王耿精忠已经和本王达成一致,将福建巡抚拿下。此刻,本王宣布,湘江以南已不再是清朝的天下了!”
这大约是起事前最关键的、也是起事前最后的一次大聚会了,与其说是密会,不如说是各个与事者的一次碰头,每个人都显得很激动。吴三桂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人立时轰动起来,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有的快活地大说大笑,也有的端着酒杯沉思,有的只是抿着嘴儿笑,气氛十分热烈活跃至极。
若是小宝在,必定冷笑当成,一口伶牙俐齿,定要将吴三桂这副嘴脸刻薄一番。吴三桂的书房墙上至今挂着一张弓,吴三桂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南征北战,书房里挂的那些个兵器都是来历极大的。据传闻明朝的永历皇帝,被吴三桂从云南一直追到缅甸,终于捉到,最后就是被吴三桂用弓弦绞死的……墙上的那弓说不定就是当年绞死永历皇帝用的,他现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用起了辰暮然反清复明的口号,实在无耻之极。
但是在坐众人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反倒随着吴三桂的宣誓,红光满面起来。忽然吴三桂向一旁的一位谋士递了个眼色,道:“本王还有一事要与大家仔细商量。”说罢,一旁的谋士突然站起身来环顾一眼众人。“诸位,我们就要树旗起事了,“国号”仍为大明,年号——厚德。明年的正月初一,即为大明厚德元年。原本王爷想要奉先皇崇祯昭烈皇帝太子朱慈烺为主,怎奈……小太子他福薄命浅,已然仙逝。永王定王两人下落不明。但是朝纲不可乱,王爷此次以朱三太子的名义起义,暂代宰相一职。”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那谋士立刻平整衣衫,厉声道:“诸位请看,正中高座的平西王吴三桂劳苦功高。自从甲申之变,闯贼攻下北京,先皇殉节之后,为韬晦之计,王爷投靠鞑子,意在假意投诚,身在曹营心在汉。算来,已经三十来年了。王爷为匡复大明,殚精竭智,呕心沥血。现在终于要起事了,所以,从即日起,应该正名。”
众人轰然而起,向吴三桂等人参拜,吴三桂面上虽无表情,但是却一副端坐受礼的样子。他挥手令众人归座,又示意谋士讲下去。
“王爷幸得能人鼎力相助,神龙教教众已经化作水师先行一步到达天津口岸,进入京城,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由内廷,大佛寺、妙应寺、文大祥词,孔庙、景山东、鼓楼,钟楼、李卓吾墓、大钟寺、卧佛寺、烂面胡同和镇岗塔计十三处,于半夜子时放炮点火,全城齐动,攻打紫禁城。”
闻言大家一片激动,就连何言轻一向面无表情的冷面此时在烛火的映衬下也不由得有些泛着红光,似是高兴之极。
“有他们做内应,我们定会一举破城攻入皇宫,夺下执掌乾坤的中枢。”
台上说的热闹,台下亦是激动非常。忽然,一个白衣丽人突然站起来笑道:“长伯,为何如此心急?”声音柔美至极,婉转的犹如山间黄莺,清脆动人。
众人这才看见白衣丽人的长相,她一头如瀑的银色长有些微卷,眉目如画,清丽至极。众人在烛光之下,看清了她那雌雄莫辩的绝美容颜之后,这些草莽武夫哪里见过如此天仙下凡般的人物,个个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就连何言轻也不禁有一丝呆愣。刹时间大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众人均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此等绝世容颜,不外乎天下男子见了莫不失魂落魄。更加失态的,这丽人生平也都见得多了,众人这番作态,她自是不以为意。只见那丽人微微一笑,说道:“长伯,答应我,此番小心归来,不论成王败寇……我都在此等着你……”说着那丽人伸起衣袖,遮住半边玉颊,嫣然一笑,登时百媚横生,随即一双白皙的手举起了手中的酒盏,利落的饮下一杯。本来有些做作的动作,她做起来却一点也不显得虚伪,反倒有一丝说不出的风情。
众将士并不明她话中所指,但见她微笑时神光离合,愁苦时楚楚动人,不由得满腔都是怜惜之意,也不知她是甚么来历,胸口热血上涌,只觉得就算为她粉身碎骨,也是甘之如饴。当即一个满脸络腮胡须,长相甚得鲁智深真传的男人一拍胸膛,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道:“有谁欺侮了你,我这就去为你拚命。你有甚么为难的事儿,尽管交在我手里,倘若办不到,我割下这颗脑袋来给你。”说着伸出右掌,在自己后颈上重重一砍。
“谢谢。”美人盈盈一笑,目光并不落在壮士身上,只是幽幽的看着僵直的坐在位的吴三桂。“长伯,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吴三桂这时,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霍”的站起身来,连衣襟带起的酒盏,将他的衣角撒湿落成了一片也不以为意,冷冷一笑说道:“你不在福祥阁内安居颐养,却甘冒风雪严寒,轻装简从,来此荒僻小镇,不知有何见教。”
丽人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吴三桂,那双如水的秋波更是盈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见她红唇微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让整个会场里的大老爷们为之失魂落魄,心肝一颤。谁也不知道,阴影处,一个小侍卫悄悄地离开了会场。
若是此时,小宝见了定会惊呼。这不就是那个陈圆圆和杨溢之二人么?不知道杨溢之如此鬼祟的溜出去是为的哪般?
直到陈圆圆离开之时,前院仍然没有人丝毫察觉,仍旧灯火辉煌,不一会,酒桌上就恢复了热闹,仿佛谁都没有看见这场闹剧一般,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一起一伏的好不熙熙攘攘。杨溢之这时溜到马厩里偷出一匹马,扬鞭疾驰,直奔北方而去,目的就是城北小宝的院落。陈圆圆出了院门并不敢怠慢,疾步前行。
忽的听见一声朗喝,道:“站住。”来人居然是吴三桂。陈圆圆的脊背一僵。只听见黑夜里吴三桂冷哼一声道:“你这回莫要搅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