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趁火打劫

韦小宝浑浑噩噩的从慈仁宫出来,外头的冷风一吹,背上的冷汗立马激了他一个抖索。回忆起刚刚康熙漫不经心的询问和孝惠皇太后滴水不漏有暗藏珠玑的试探,他就有一种踏在悬崖边的惊恐之感。好在两人试探来试探去嘴里虚虚实实的都没有露底,这让小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得不暗自戒备起来。如果有一天,康熙和太后通了气,那么倒霉的一定是他。

回去有看了看庄裥和陆霜二人,心里亦有些不平静,想着一旦拿到经书,便立刻出宫避难,一辈子再也不见这绿瓦红墙才好。

第二日,太和殿。

“奴才会同诸位大臣商议,查明鳌拜大罪合共三十条。”康亲王装模作样的拿着折子道。

康熙此时正在题字,听罢手微微一顿,道:“哦?这么多?说来听听。”

“鳌拜欺君擅权罪一,引用奸党罪二,结党议政罪三……”小宝一听便哈欠连天。今日是正式在文武百官面前该撤职撤职,该降罪降罪。并且吵架的日子。虽然昨日已经定下来分工了,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下。

康熙怔怔的看着韦小宝挽着袖子磨墨,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手臂,心里有些怔忪,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小宝即使不看他,也觉得康熙若是再看下去,那视线灼热的怕是要将他腕字子灼伤了。于是顿了顿手臂,回头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康熙。心道:这小不正经,上着朝居然还如此,只怕口水还没流出来了。

康熙接了他的白眼,抿嘴一乐,干脆放了笔偷偷在御案下面捉住小宝的另一只腕子,用力握了握。

小宝有些恼了,抬眼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只见康亲王的述罪折子,已经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和索额图明珠等人站在靠前位置的大臣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人,只怕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韦小宝暗自叫糟,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反手打了一下康熙的爪子。

康熙一下子吃痛,连忙回过神来,看见众位卿家已经等着他话。不由得咳了咳,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蓦然染起一丝红晕。“咳……想不到鳌拜有这么多罪责,那你们拟定了刑罚了没有?”

康亲王唇角抽了抽,低声道:“鳌拜罪大恶极,理应革职处决,其同党班布尔善,阿斯哈等人,一体处斩。”

康熙想了想,道:“鳌拜虽然罪重,但朕顾念他是顾命大臣,效力多年,可免其一死,就将他革职拘禁康亲王府,家产尽没算了。”

康亲王听罢连忙躬身道:“皇上宽仁。古之明君亦在所不及。”

康熙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你先行退下。”

“嗻。”

韦小宝听罢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康亲王这句话后半句也许是对的,前半句可真就不一定了。宽仁?那是他没看见康熙拿刀刺向鳌拜冷酷的样子,身手之凌厉,动作之肃杀,一点也不逊于那些干了多年的杀手,宽仁?宽仁的皇帝早就被尽没于白骨之下了。哪个朝代的皇权不是浸透着鲜血的?而且宽仁什么?他不过是做做样子,昨天不都定好了么?也难为康亲王了,还要在朝堂上再唱一回赞歌。

“索额图。朕命令你去鳌拜府查清楚他的家产,本来是属于苏克萨哈的,就归还于他的子孙吧。还有,皇太后有名,他老人家喜欢看佛经,你去查清鳌拜府时,找一找有没有一本镶黄旗的四十二章经。据闻苏克萨哈那本正白旗的四十二章经也落在鳌拜手中。你要仔细查看。”

“嗻。”

“小桂子,你一同前去,找到佛经就拿回来。”康熙道,随即又低声补了一句。“朕同意你可以现将其抄录下来,再呈给太后。”

“嗻。”

此时索额图目光炯炯的看着韦小宝,一瞬间,韦小宝以为自己被剥光了衣裳**裸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小宝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取两部佛经,本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派遣两人,康熙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些好处。鳌拜当权多年,家中的金银财宝自是不计其数。皇上派小宝去抄他的家,那是最大的肥缺。索额图擒拿鳌拜毫无功劳,皇上叫韦小宝陪他去,取佛经为名,监视是实。抄鳌拜的家,明眼人一想便明白,韦小宝才是正使,索额图是副师。索额图在宫中厮混多年,自然明白。这才巴巴的看着韦小宝。

待二人领了命一出门,索额图立刻笑着道:“桂公公,待会咱们去鳌拜府中,要是看见有什么合心意的你就随便拿好了。”

小宝脚步一顿,淡淡的瞥一眼索额图。索额图这个人已经年近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风度翩翩,一排雍容典雅。索额图的父亲索尼,是康熙初立时的四大顾命大臣之。平日里因为有索尼在朝中撑腰,他不过是个得了势的二世祖并不起眼。但索尼死后,索额图升为吏部侍郎,其时鳌拜专横,索额图不敢与抗,辞去吏部侍郎之职,改为一等侍卫,本不得志。后来孝庄被逼无法,只能被迫亲近索家父子,并选了他的女儿赫舍里为皇后,索额图才在朝廷逐渐站稳了脚跟,康熙也是估计此,这次才特加重用。

他和索尼并不一样,他虽没有索尼的手腕,人却极为贪财,敛财的手段倒是不一般。日后从他怂恿太子爷江南贪污一案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小宝却想不到今日他这话会说的如此直白。

两人到的鳌拜府中,鳌拜家中上下人众早已尽数逮去,府门前后军士严密把守。硕大后厅里已经让侍卫搬来的金银珠宝几十大箱填的满满的。索额图手下的一个官员正在一项项清点财物,并记录在案。

索额图窥了眼小宝的面色,笑道:“皇上派桂公公来找经书,就是要酬谢你的功劳。至于你想拿什么东西皇上也不会过问的。”

一句话说得通通透透,不着痕迹的笼络人心。韦小宝在心里暗自盘算过几日就要离宫,捎带些值钱的珍品也算是犒劳一下自己,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滴水不漏道:“多谢索大人提点。”

索额图一听,略微复杂的目光里蓦然闪过一丝狡黠,几乎将他的面上燃起了一丝光亮,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韦小宝并不理他,慢慢的踱步走过一项项金银珠宝,眼神突然被一对暖玉龙凤玉佩吸引住了,手指不由得摩挲了一下。

索额图连忙道:“哦,我认得这几件宝物。本来明明是桂公公所有的,怎么会在鳌拜府里呢?鳌拜府从来就没这个东西是不是?”说罢回头看向一旁的记录官员。

记录官员连忙点头称是。索额图见了笑眯眯的看向韦小宝。毫无疑问,这是**裸的巴结了。韦小宝略微一愣,看向索额图,随即微笑起来。这人倒是会做人。

既然如此,韦小宝自然不会不给他巴结的机会。俗话说的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有这么好的机会,韦小宝自然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想着,小宝的唇角挑起一抹邪魅:“索大人,如此关照,小桂子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桂公公,言重了,这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索额图立刻摆出一副惭愧不敢当的架势,但是眼里却透着精光。

“索大人,不必客气,小桂子自然明白的。”韦小宝见了,了然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

“有劳桂公公了。”索额图也并不推诿,立刻躬身道。

韦小宝一边慢慢踱步,眼光所到之处,并不用多说,索额图立刻让书记官笔下飞快的刷刷修改着名目。韦小宝拿起一件珠宝一看,写单的书吏便在单上将件珠宝一笔划去,表示鳌拜府中从无此物。待韦小宝摇摇头,放下珠宝,那书吏才又添入清单之中。最后,索额图低声道。“书记官,整个大厅的东西都不用记了。”

小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果然不愧在宫中办事,索额图虽然本事没有,但能混到今日,果然是上道之人。

二人一路查点进去,忽有一名侍卫快步走了出来,向索额图和韦小宝请了个安,道:“启禀二位大人,在鳌拜卧房中现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

索额图和韦小宝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暗藏的深意。韦小宝不由得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带路。”两人移至卧房,现卧房底下铺着一张虎皮,虎皮此时已被掀开了一半,藏宝库的门半开在地上。

韦小宝定睛一看,那藏宝库原来是藏在底下,上面用石板盖着,平日看起来居然与地面无异,加之上面又盖层虎皮,更显隐秘。此时几名守卫正守在密室上方,见他们来了,才开了密室。下去一个侍卫在里面将宝物一件件递了上来,很快就铺满整个卧室。

小宝笑了起来。“这里这么隐秘,大约藏着的都是鳌拜最重要的东西,你也看看吧。”

索额图和韦小宝推诿了一阵,终于还是上前挑了几件东西,分别是进贡康熙的西洋钟表或是望远镜什么的,小宝打眼一看,便觉得几件东西若放在古代,是千金难求一件的稀世珍宝,但他身为一个现代人,这些东西在他的生活中真是不值得一提的,不由得暗自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只是搜寻着送上来的别的宝物。

索额图见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面上也放松下来,便将几件物品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玉箱子里。

忽然韦小宝看见一个乌突突黑沉的短剑。心中不由得生疑。这么件东西,看起来颇为大气古朴,放在众多琳琅满目的宝物中,越的显得不起眼了。但是韦小宝相信,鳌拜绝对不是什么不识货的莽夫,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物件,不然也不会堆在里。

伸手一探,沉甸甸的质感令韦小宝心有滑过一丝惊喜。随手拔出尾的一根短,将其吹起,转手将匕一掌击出剑鞘。索额图还来不及反应,转瞬间,韦小宝运起十指将手中的匕翻了几十种花样,乌黑的剑身和优美白皙的长指凌空翻飞形成了一个个优雅的剑花,霎时动人非常。

索额图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猛然想起朝堂之上康熙少年皇帝的情不自禁,突然觉得有些能够理解。脱口而出的溢美之词还来不及展示,只见那之前小宝轻轻吹出的短瞬间变成几十条细细的光线,化作了尘埃。

韦小宝见状,心里颇为满意,爱不释手的立刻将匕收进了剑鞘中,放进了自己的靴筒中。索额图饶是再口舌如簧如今也不出来一个词,只得道:“桂公公好功夫!”

韦小宝闻言笑咪咪的回道:“好说好说,不过是在尚善监呆多了,看厨子们练刀工久了,自然就会了一手,献丑了。”

索额图听到他般词不由苦笑了起来,心道,若是尚善监的厨子们都有番本领,皇上也不用苦心经营数十万大军保家卫国,直接派上若干个厨子上阵不就全胜而归?连仗都不用打了。

随后韦小宝又从若干的金银珠宝中挑出一件黑乎乎的马甲,穿在了身上。对着索额图笑道:“这马甲我穿的倒合适。”

索额图经过刚刚的一番试探,早已知晓韦小宝的眼光独到,接道:“的确合适至极。”说罢便向旁边的书记官递了眼色。“你我相识一场,我这个年纪也可以做你的兄长了。就是叫我一声索大哥,也并无不妥。不是。桂公公,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吩咐,不要客气。”

韦小宝挑起唇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索大哥。不过……”

“不过什么?”

韦小宝突然邪气的一笑,面容迎着初升的太阳,一时间竟然有些艳丽欲滴的颜色了。索额图勉强定住了心神,才听见韦小宝道:“……我自打娘胎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了,这可不好办啊……”

索额图一听有戏,连忙道:“不用不用,在我这里,桂兄弟不用客气。来……桂兄弟,咱们借一步话。”说着将小宝拉到了众人视线外,低声道。“你我之后便以兄弟相称吧。桂兄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