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不要脸的师公后,龙雀觉得这个小女侠师妹挺可怜的。

杀人的不是她,“圣刀龙雀”的正主儿也就在身边随时可以收回去,但世人看见的乱世书却是这么写的:

“清明。凌若羽得龙雀之力,以玄关之躯,连斩秘藏二重常万春、秘藏三重厉黄泉,剑湖震颤,神鬼皆惊。”

“因神器之力,无法直接替代排行,榜单依次补位,凌若羽进位人榜末尾。”

“人榜七十二,凌若羽。”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凌若羽欲哭无泪。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龙雀在她这么个小卡拉米手里,还特别指明了位置在剑湖,此后的明刀暗箭怎么防?要来抢刀的怕不是什么秘藏了,御境都要来了……

还什么江山代有才人出,听起来好像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似的,**得很。实际呢?

原本凌若羽心气高着呢,一心想要效仿师父当年,打一个震惊天下的人榜之战,一步直登人榜五六十而不是吊车尾挤上去。

那一年的乱世榜,那一届的潜龙,至今被视为有榜以来无法超越的一场风云际会,为无数话本津津乐道。当年榜首那几个人所有举措包括装逼方案都成为历代年轻人们群起效仿的对象,何况是自己师父……

现在这整的,战绩全是宝刀之功,排位可怜巴巴地往上挤一位,像个毫无逼格的关系户。

少女人前显圣的江湖梦都被毁完了,还跟着无尽的危机。

师父说过,乱世书是个瞎了眼的混账写的,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别无优点,若有缘见到当斩之。

师父果然从不骗人。

不过凌若羽也是洒脱之辈,事情都这样了,也没闲工夫纠结。确定了眼下这位“上古魔神”并没有抢夺龙雀的意思,便背起龙雀准备离开:“无意打扰前辈,就此别过。”

赵长河跟在身后笑:“被乱世书这么一坑,你出去不会被人生吞活剥了吗?”

凌若羽道:“近处便有朝廷镇魔司,我可以求援。”

“哦……你是朝廷的人?”

“算不上。”

“当今是何年月?”

“大汉朝,天汉三十一年。”

当真三十年了啊……赵长河轻轻吁了口气。

“前辈后会有期。”见“上古魔神”前辈不说话了,凌若羽便行了个礼,背着龙雀走了。

赵长河摸着下巴,目送她的背影没阻拦。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红翎嫡传……红翎居然收徒弟了。

岳红翎的徒弟,这种因果不是一般人能担的……当初自己曾试图拜红翎为师,这份师徒线没有延续就断绝了。有这因果在前,岳红翎不可能轻易收徒弟,不管考验哪个孩子,都会不自觉地拿来和他赵长河做对比,一般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一旦她收了,那便是认可这丫头有资格作为第二个赵长河,承续她们夫妻的江湖。

正怀念间,虚影一晃,双马尾萝莉拦在主人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就把我丢在小丫头身上,让她带我走?你不要我了?”

赵长河忍不住笑:“她那一身剑意是典型的红翎嫡传,红翎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将来如果我要传承刀法,说不定还真把你送她了。这叫祖传名刀,不是很常规么?”

龙雀语塞,按这么算好像真的很正常诶……但我真就只是一把刀嘛?

“我不管!”龙雀开始打滚:“你不能不要我,不能把我送人,不然我就造反!”

赵长河哭笑不得:“说着玩的,我怎么可能真把你送人?”

龙雀打滚:“那你怎么不带我走?”

“一代有一代的时代主角,如今的主角非常明显是这位小姑娘,她身周缭绕的气运之浓郁简直比我当年都夸张。跟着她能最快速接触如今那些魔徒背后隐藏的猫腻,反正你之所见就是我之所见,就当帮我做个探路的。”

“你真觉得在魔神零落的今天、剩下的魔神都是你老婆的情况下,凡人还能掀起什么猫腻?”

“能。”赵长河道:“当年天道又没死,只是被隔绝于界外,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当年肃清了那些魔神,只是面上可见的大头,祂经营两个纪元,有多少暗子能随时变起于界内。如今我们要知道界内之变的核心在哪里,我才能安心打到界外去,终结一切始末。否则一旦妄动,家被偷了哭都来不及。”

“那祂为什么早不在你睡觉的时候变故,要等你醒?”

“什么等我醒……夜无名不是吃素的,我老婆们更不是吃素的,有她们虎视眈眈俯瞰天下之变,祂做什么事都只能暗中布局,等一个契机。实际上祂等待的契机必定是在我醒来之前,只不过我提前醒了……近日天下有什么要事?”

龙雀咕哝:“没别的,一个是我跑出来了,一个是星河现世。”

赵长河心中微动:“理论上,星河现世之日,才是我真正出关之时。在我出关前提前把你和星河掳走,有可能就是这一次战役的核心。但一个小姑娘乱入,把我提前唤醒……所以说这就叫主角。”

龙雀:“……”

难道不是我离家出走导致的?按这么说我才是主角。

赵长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是你和这小姑娘交会,才激起风云,所以我不带你走,先跟她一段时间。反正那也是你亲亲师妹,你怎么还嫌弃上了?”

龙雀并不嫌弃凌若羽,还挺喜欢的,只要不是杂鱼主人把她送人就行:“可她的意思,又不会带着我到处跑,像是要把我送回京去。”

“她这种命数,没事都会有人给她搞点事,怎么可能平平庸庸地把你送回去完事?放心,送不回去。”

龙雀无可奈何,气鼓鼓地抄着手臂蹲回了刀里。

那边凌若羽刚刚离开剑湖,一群镇魔司悍将就围了上来:“凌姑娘留步!”

凌若羽直接摸出一枚玉牌。

镇魔司众人:“……”

搞了半天这位是自己人,还是上司。玄关水准就有资格佩玉牌的,镇魔司创建以来只为一个人开过这种后门,那是当年唐首座给赵王开的。

这位凌姑娘来头有点……

凌若羽疲惫地解下龙雀:“这便是龙雀圣刀,在下将它交付朝廷,功行圆满,这便别过。”

“凌姑娘别……”镇魔司负责人赔笑:“我们剑湖城小地方也没什么强者,护送不起圣刀的。既然大人自己就是我们上峰,还不如劳烦大人再担待一些时日。”

凌若羽奇道:“怎么就小地方了?琅琊近在咫尺,岂不是一方镇守?乱世书闪了这么久,他该不会没收到?”

“玄冲大人路上遇袭,战况未知。”

凌若羽皱紧了眉头。如今剑湖周边可谓风起云涌之地,要是崔首座再不来接应,恐怕靠玄冲前辈是不够用的。但自己总不能在这干等,再等下去说不定真出大事了。

只能无奈道:“这样吧,你们帮我隐藏行迹,暗中送我入京,这可以办到吧?”

镇魔司众人都道:“如今入京之路必定被人盯得严严实实,稍有不慎便出岔子。若依属下之见,大人不妨躲一躲,等崔首座来了那便什么都不怕。”

“不能干等。”凌若羽沉吟片刻,忽然道:“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镇魔司众人微愣:“大人这是何意?”

“过两日是吴侯五十五周岁寿辰,据说唐丞相会亲自到场。与其在这被动干等,我还不如顺漕运南下,直赴姑苏。到时候如果唐丞相在那自是一切好说,便是不在,那也是强者云集之处。吴侯乃一方霸主,又是赵王好友,有他主持护刀,我这使命就当真可以交卸了。”

镇魔司首领想了想,认同:“是个主意,别人也想不到大人会在这种时候带刀南下,路上更是平安。”

凌若羽又道:“另外我路上曾听人说,星河之意现于东海,是真是假?”

“有的。这消息我们今天也刚刚递交京师,原来大人已经有数了。”

凌若羽颔首道:“有这消息在,别说唐丞相崔首座,指不定朱雀玄武二位尊者还有我师……都会来。那就这么定了,给我块布把龙雀包着,即刻安排行船。”

赵长河还在湖底,感应着少女背着个大门板坐在船头,颇觉有趣。

都不需要别人给她搞风搞雨,她自己就在冲向风雨最盛之处。

“还想躲我们多久?”耳畔忽地响起声音。

赵长河转头看去,身边水中渐渐浮起飘渺的身形,正如水中仙子,如梦如幻。

藏在套娃空间里,别人找不到……这一旦出来了,身处山河之间,飘渺当然第一个就找到了。

不仅飘渺找到了,夜无名都写歪屁股书坑少女了,很明显也是看得门清。现在就不知天道知否……如今经过无数轮的打击,在世界信息方面,天道显然已经比不上夜无名。她这次的乱世书胡扯,大概率就是在骗天道,而不是为了坑区区凌若羽的。

听着飘渺怨气满满的话,赵长河只能叹气:“我可没躲,我沉眠着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们也别怪九幽,她这么做还是有理由的。”

飘渺当然知道这道理,便是现在她自己找到了,也不会就大嘴巴告诉所有姐妹,此刻更分外理解夜九幽此前的心情。

可与男人相恋没多久就分隔三十年,那气终究没法这么容易消:“夜九幽人呢?干嘛去了?”

赵长河道:“我醒时已经不在……我估摸着她应该是找到了夜宫的线索,正在核实吧。也只有夜无名的消息能让她放开其他事宜……”

“那你呢?”飘渺怒道:“拿自己的命去帮夜无名,一去三十载,你心里岂不也是只有夜无名!把我们当什么了?”

赵长河无奈道:“我这么做怎么可能是为她?”

飘渺一个字都不信:“那能是什么?夜无名要与天道同归,把三界都送你,你要是对她无意,这个结果对你岂不是最好的?何必豁出性命?”

“我豁出命,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死不了,我们本就有复苏后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赵长河轻轻搂着飘渺,柔声道:“我曾经每次突破,都有心虚不安的不踏实感,现在才算再无后患。这件事早晚要做,趁着那个时候是最佳的机会……没有事先和你们说好,是我的错,但我们寿元无尽,还有很长的时间。”

飘渺臭着脸不说话。当然不可能事先说好,一旦说了绝对不可能会有任何人同意。其实不逼到当时的份上,飘渺都不可能把所有力量借给他做这种事,别说其他。

赵长河又道:“相对于我们早有复苏后手,她夜无名已经自爆过身躯了,若是再爆神魂,那就是真的再无余地。我们不能做这种没有后路的事情,一旦发现天道没死,后续需要她与九幽的合作才行,结果她已经死了,那怎么办?所以我必须阻止那傻逼自作聪明的一步。”

飘渺叹了口气:“夜无名筹划两个纪元,方方面面所思当无遗漏,那一步是一定可以成功的,只是你本能的不愿意,找着各种借口……仅此而已。”

赵长河沉默。他并不能确定夜无名那一步到底能不能成功,或许确实可以,但他知道另有方案,完全可以不需要走到那一步。

没有必要死,为什么要死。

“她欠我的还没还,凭什么说死就死?自以为是地安排一切,我用得着她安排?”赵长河磨着牙:“就算要弄死这妖女,那也是我来。”

飘渺瞥了他一眼,暗道真能让夜无名那混账玩意被男人征服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这事和九幽可以再商议一下,看看怎么操作……

口中却不可能去扯这个,淡淡道:“如今天道未亡,后患难消,你有什么计划?”

“我刚睡醒,很多事情还没弄清,先观察几天再定议。”赵长河道:“首先我也要先找到星河……我身后眼还她了,与她之间再无瓜葛,只要她想隐藏,我们一辈子也休想找到夜宫……只有星河才是连通我与她之间的钥匙。”

飘渺道:“我们找不到星河就算了,难道它与你的联系都切断了?”

“是,认主感应切断了……毕竟当时那一箭已经算是放她独立成界,如今我也无法感应到她的具体所在。另外……”赵长河顿了顿,低声道:“我很怀疑,现在到处都在传的星河消息,有可能是个陷阱。”

“所以你让龙雀去调查?”

“龙雀和星河朝夕相处在戒指里,从小打架长大。若论天下与星河最熟悉的人,不是我,是龙雀。但凡星河有稍许问题,龙雀必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而我暗中观察,在外人不知道我已苏醒的情况下,当可一局定乾坤。”

飘渺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半晌,轻声叹息:“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你还是睡觉好点,一旦醒来便是如此殚精竭虑的。其实吧,位界没你,一样运作……夜九幽身为此世之源,如今沉淀三十年,恐怕达到什么层面你都不了解了,还真以为缺你不行?”

赵长河腆着脸凑前几分:“你这是心疼?不怨我了?”

飘渺附耳低语,呵气如兰:“要我不怨你,除非你补齐三十年的公粮。”

赵长河自己憋了三十年,见到美绝人寰的飘渺又何尝不是心猿意马,早都想亲热了。可惜人家冷脸,不是氛围。如今飘渺都开始挑逗起来了,哪里还客气,伸手就去解她腰带。

飘渺笑吟吟地按住他的手,冷哼道:“可惜我的反应央央都能共享,只要你还不想把自己醒了的事宣扬得天下皆知,那就给我憋着。”

惨被挑逗又寸止的赵长河捂着憋得快炸的二弟,欲哭无泪。

所以说别得罪女人,连飘渺都会玩这套了,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