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似乎感觉不到身后暗影的变化,岳红翎也没有感觉。两人手牵手地走了一段,见日头不早了,又一起跨上了马,向西南方向飞。

就连飞都是慢悠悠的。

乌骓自己能飞的优点就是可以马震……不是,是可以不用自己操作,在马上悠然观光,谈情说爱。

岳红翎也是第一次骑能飞的马,好奇巴巴地被抱在面前,迎着扑面的风,心怀畅达无比:“好舒服啊,飞行的感觉。”

“嗯嗯。”赵长河含糊地回。

寒风刮来,刮得小姐姐的头发向后飘散飞舞。坐在身后的赵长河环绕着她的腰肢,脑袋躲开头发,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贴脸。

心懒得不想说话。

岳红翎道:“说来这也是第一次知道,飞在高空也是需要修行的,不然扑面的风和气浪都受不了。乌骓这还是慢飞呢,再快一点更难抵御。”

“嗯嗯。”

“但我怎么没感觉你体内运转力量抵御?你脸上都是铁皮?”

“因为气浪躲我。”随着话音,岳红翎也感觉脸上没有扑面的气浪了,飞扬都头发都回落了下去。

她很是吃惊:“你现在到底会多少?”

赵长河答非所问:“要不要恢复气浪?我看你喜欢被吹。”

岳红翎道:“你才喜欢被吹。”

“我是喜欢啊。”

“……滚,找思思去,也就她没脸没皮。”

“她啊……到了现在还有没有之前粘我已经难说啦……大家相隔太远,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

岳红翎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落日,低声道:“那你呢?你还有没有之前喜欢她?还是说,你对她之前也算不上什么喜欢,本来也不过是一场征服?”

赵长河摇摇头:“当她在血池之中救我,那羁绊就再也分不开了。所谓征服,那是中土对灵族,这东西必须如此。蛮族畏威而不怀德,太讲你好我好早晚会出事,我必须让她们都怕我……但这不是我与她个人的事。”

岳红翎似有笑意:“这话说的,你日常想起过她么?”

“想过,虽然不多。”赵长河诚实道:“我日常想谁都不多……不是我没心没肺,是因为事情一波接一波,气都喘不过来,属实没精力想别的。当然你们若要骂我是没心没肺,我也认了……”

岳红翎笑笑:“谁骂你了,爱咋咋。”

赵长河觉得她这话怪怪的,不知道是吃醋呢还是在帮思思问话,也懒得多想,转头亲了亲她的脸。

岳红翎缩了缩脖子,笑骂:“跟条小狗一样。”

“我可不就是小狗么?”

“怎么我听说你是猪。”

“诶?这你听谁说的,四象教里你和哪个熟?不应该啊……”

岳红翎笑弯了腰:“不打自招。”

赵长河憋红了脖子,伸手去挠她的痒,两人在空中再度扭打起来。

乌骓:“……”

就你俩爱打架,我就是一匹马,扛不住你们瞎搞的。

夕阳渐渐地彻底落山,只剩一点点上半圆还露在天外,另一边辉月升起,日月同光。

乌骓正好抵达前方一座山头,马蹄距离下方山顶也不过数丈距离,下方的影子极为明显。山顶颇多树木,树影森然,满山摇曳。

而小俩口好像打闹累了,在这山林清风方入夜的场面下似乎也有些情动,坐在马上轻轻地拥吻,浑然忘我。

天色越黑,暗影重重叠叠,不知不觉间包围了两人,两人却似毫无知觉,岳红翎剑在腰间,赵长河刀剑全在戒指。

身后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侵入赵长河后背,下一刻就将一把将两人捅成对穿。

然而就在捅下去的刹那,两人突兀分开,暗影循着中间破空而去,乌骓长嘶远遁。“呛”地一声,岳红翎长剑在手,赵长河手握阔刀,一左一右劈在了掠过的暗影上。

暗影被截断,控制者的气机相连,被两人直接追索而至,“嗖嗖”两声风起,偷袭的雪枭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夫妻俩已经一前一后把他包围在虚空。

而原先山头的万千暗影骤然穿刺上空,早都穿了个空气,连人带马都不在原地了。

雪枭微微一愕,旋即摇了摇头,颇为喟叹:“你们一直在做戏。从探望下属,到马上亲热,都在摆出一副完全不知道有人窥伺的模样,装了整整四五个时辰。”

赵长河笑笑:“毕竟阁下做了一辈子刺客,耐心无人能比。我们要是一直警惕,阁下没有十足把握未必会出手……阁下要是不出手,一直暗中盯着,那我的日子还怎么过,提心吊胆,千日防贼?连老婆在身边都不敢动真格的……这种日子你能过,我不能,当然必须诱你出手,一劳永逸。否则你以为我真那么饿,非要在马上就啃啊?”

岳红翎:“……”

瞎子:“……”

难道你不是吗?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雪枭没说这个,只是道:“一个人有没有全心防备,从肌肉与气劲表现都很容易观察出来,在我看来你俩是真的没有防备,如何知道我何时出手?”

“你猜?”身后眼这玩意想要用起来是真的好用,全盘俯瞰周遭几里的状况,压根就是眼睛直接看着一切变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又不是什么精神戒备感应,当然察觉不出来有什么绷紧的戒备感。

雪枭做的一切在赵长河眼里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卖力无比,简直想要给他打个赏。当然小俩口自己也是戏台上的小生,不知道雪枭看着想不想打赏。

他不回答,雪枭倒也不强求,又换了个角度问:“那么你怎么知道本座在暗谋于你?”

赵长河这次回答了:“所谓空间封闭,很容易给人一种你们已经全盘撤离的印象,思维主要在考虑空间什么时候又对接,这就难免漏想……人要潜伏,和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完全可以人留在这一头不是吗……阁下和黯灭都是惯于隐匿者,当场说不定都在那秘境山头看和尚们的光头壁虎表演,并且我有八九成的把握断定必有,否则你们之前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岳红翎绷着脸站在他身后,有点没面子,在当场她思维也被带偏到空间去了,一时是没想到人还能留在这边,好在赵长河的反应给了她提醒,她很快倒也想到了。

“如果有人潜伏,那么只有两个目标,要么就是控制寺中佛陀,要么就是直接弄死我。”赵长河自顾自地续了下去:“我去探望老兄弟,喝酒谈心,距离城外寺庙远着呢,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两个目标分离,看看阁下的选择。如果寺中有变,也该变了……然而没有,说明目标是我。”

雪枭终于道:“不错,佛陀什么时候都能谋,而意外遇见赵王行踪的机会却并不多。恰恰赵王未曾把自己当成主要目标,多半未曾防备,是最好的机会。取舍之下,佛陀当然容后再说。”

赵长河叹了口气:“看来我又多为佛陀挡了一劫。”

雪枭淡淡道:“倒也未必,杀了赵王再回头,还是一样的。”

赵长河奇道:“喂,你惯常只偷袭不正面,让你破个处,多点阳刚,这么看来真去破了啊?”

雪枭面无表情:“只不过是赵王让我觉得,说不定可以试试。”

“叮!”岳红翎忽地挥剑架开一道无声无息的偷袭,手中巨力传来,她竟没顶住飘退数丈,落在下方树梢。

与此同时,雪枭身形微晃,剑尖已至赵长河咽喉。

赵长河身形一闪,试图旋身让开,可竟然发现慢了一拍。

雪枭出剑之时还是原有的印象,可剑出半途,速度竟莫名其妙的快了一截,展现出来的气息骤然澎湃爆发——大家都在扮猪吃老虎,他的实力根本不是秘藏三重!

只这么一个错误判断,雪枭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划过赵长河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