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情很满意他这种事情不去咨询他崔家岳父,反来咨询自己。

虽然自己都被他“击败征服”了,甚至自己如今的半步御境都是他帮忙达成的,然而那真不代表真实实力与武道理解上他已经超过自己。

尤其武道理解上,她朱雀如今就是这个纪元最顶尖的宗师之一,赵长河毕竟习武时间太短,沉淀与见识不是天才可以替代,如果单靠自己瞎想的去练,是有可能走入歧途的。

皇甫情觉得赵长河在武道修行之事上开始有点缩手缩脚的味道,失去了他一贯势如江河的一气呵成,也没有他战斗时的那种血勇与霸道,顾忌重重。

这是不对的,武道不能失了那股气。

你御我就那么霸道,御区区武学就不行了?

“四象之御,你或许是顾忌夜帝;血煞之御,你不想走烈老路,嫌不够大;天下之御,你怕重蹈夏龙渊覆辙。是这样么?”

“确实如此……另外也感觉并没有特别符合自己的路子……”

“你的霸道呢?”

“啊?”

“你对女人为什么不考虑选一个最合适自己的?”

“啊?”

“按你的性情,难道不该是全都要吗?”

“……武学也可以这么想的嘛?也没有一个为主啊……”

“你后宫谁为主?我吗?”

赵长河装死。

皇甫情道:“所以按你的性情,你的武道到底在纠结什么?难道不是应该世间万物皆为我用?”

赵长河心中微动。

世间万物皆为我用,确实合乎口味,然而没有一个为主,这真可以突破吗?

这和女人可不一样啊……非要类比的话,大约可以类比为手上有一大把线头,正常要选取一根往针眼里塞,带动扎在一起的其他线头一起过去,很好理解。但一大把线头一股脑儿往里塞,塞得进去嘛?

却听皇甫情道:“事实上这就是御天地……它之所以难,难就难在广。你既有这种底子,何不一试?首先你自己需要定下这样的决意,若自己都没这么想过,那就永远不可能做到。”

赵长河道:“我每一项都只算搭边,也能算底子么?”

“上个纪元有载,汉高说他这比不上萧何,那比不上韩信,那比不上张良,可居天下者是他。是什么让你认为每一项都要亲自掌握?你本身就只要略通即可,你该掌握的是掌握它们的我们。”

“咦……”赵长河眼睛一直。

这话说得……意思来了。

“其实御天地,本身也未必是一个多好的概念,不过这么说了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些。”皇甫情笑笑:“私以为,天地都会崩溃,纪元都能重塑,那此天地也没多值得御的。你应该御的是更广博的天,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局限,如天外银河,降于九天之外,飞落人间,摧毁一切……那才是你的法相应该达成的,如果非说御,那是御星河,只不过不是此世星河。”

赵长河听得心中颇为震动,看着皇甫情的眼眸,她眼眸深邃,不知藏了多少智慧。

赵长河原本觉得朱雀满心都是夜帝的概念,可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她的思维已经跳出来了。

一旦跳出来,那就是无限广博的视野。那终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朱雀尊者,不是只有榻上逢迎的情趣。

“我的思维跳出来了,被你拉出来的。”皇甫情笑笑:“是你让我感觉,夜帝之意小了……但你自己却何其局限于此,忘了你自己的优势在哪?是被凡俗同化了呢,还是因为太难,因畏难而失去了豪情壮志?”

赵长河愣神了一阵子,忽然笑道:“还不如说是因为太急,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对每一项浅尝辄止,失去了思考。”

皇甫情咬着下唇,眼有媚意:“就像你吃我们一样?囫囵吞枣。”

赵长河:“……”

他没去应和皇甫情的勾搭,反倒认真一礼:“长河有幸,得与夫人相知。”

皇甫情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笑。

他叫夫人,真好听诶。

赵长河站直身子,长长吁了口气。皇甫情可以看得出来,他连精气神都有点不一样了,甚至原地有所感悟的样子。

对于赵长河这样的勇烈之辈,他从来不怕目标太高太难,怕的是迷茫没有方向。只要定下了方向,为之奋勇前行的过程本身就是他所喜,同时他那奋勇前进的力量也最迷人。

皇甫情很喜欢他那股气——连带着他曾经想要征服朱雀尊者的那股气,都很迷人。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就叫犯贱,要是被唐晚妆知道了怕是要被笑死。

和迟迟闹别扭算得了什么,自家人吵吵就过去了,唐晚妆才是一生之敌。

皇甫情赶走莫名其妙掠过脑海的唐晚妆,认真道:“你我携手互助,何用言礼。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参详。”

赵长河道:“是要突破最后临门一脚?还是感觉现在速度跟不上?”

这两件事可以视为一件事,因为没能真正破御,所以大家硬属性还是有点弱了,面临的问题就是打败了对手却追不上、杀不掉,积累下去后患无穷。

皇甫情道:“此前说破御要去极南之地真正见识南明离火,我现在感觉未必,其意我已经领略,见不见火源之处似乎并没有那么直观的意义,我破御所缺,应当是见到的特殊之火不够多……”

话音未落,眼前出现了一页书。离开琅琊时从央央那里拿回来的天书,很明显,现在这东西应该大家一起用,不能只自己突破完事。

皇甫情一凛:“天书?”

赵长河道:“天书之中有自然之页,其中多有各类不同火意,并且还会随着我所接触的收集记录。前些日子我在崔家看见了灭世之炎,天书也记录下来了,对你应当有用。”

皇甫情神色古怪地愣神了半天,这是不是叫瞌睡送上枕头?

他的气运真的好怪啊,以前觉得他的气运与夏龙渊模棱两可的太子之位有关系,现在看起来与夏龙渊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那是他自己的势。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

却听赵长河道:“话说回来,面对风隐或者黯灭这种属性特殊的,就算大家也破了御,速度就一定能跟上?我觉得还真未必。我欲赴昆仑,找玉虚的同时再见见盗圣,看看是否能再挖一些东西出来……”

皇甫情皱眉:“你要去昆仑?”

“嗯……晋中之事,我想你能处理,趁这个时间差,我想去昆仑巴蜀各走一趟。”

皇甫情紧紧皱起眉头。

去昆仑巴蜀,理论上是应该去的。但这比去崔家危险多了……拿昆仑来说,大家都去过,两人定情也在那里,皇甫情深知昆仑之大还隐藏了大量的秘密,秘境都不止一个两个,说不定关注昆仑的神魔之眼都不止一双两双。

玉虚厉神通虽说都是正派,但每个人立场不一样,这不是正邪能分辨得明白。就比如玉虚之前号称的收留恶徒的原因,就不一定真是按他所言的那么简单。万一其意不利,那是御境去了都能折在那里回不来的,而赵长河还没破御。

但皇甫情也知道,如果要与胡人决战,这些不安定因素是必须整理明白的,不能丢那不管。

而赵长河现在很缺乏沉淀,可局势逼得根本没有沉淀的时间。可换个角度说,他的破御之途也有可能真得在那种地方才能实现,他的路径太难,普通的战事是很难做到的。

皇甫情想了半天,极为不甘不愿地开口:“你如果一定要去,临走之前还是得见见唐晚妆……无论是修行还是局势,她能有更多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