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攻城,挺拼的。
不像京军觉得这大冬天的是打个屁,崔家和漕帮军马都是对王家有仇的,他们愿意拼一把。
几个月的璞阳围城战,崔家兵马多少袍泽死于城墙。漕帮究其本质还是帮会性质浓郁,自家帮主老大被人刺杀成了植物人,单是一个“为老大报仇”的义气就能让江湖帮会的汉子们跟你拼了。
再加上一群为了升级命都不要的血神教徒,竟然在这冰天雪地里打出了一副热血澎湃的攻势。
薛苍海手持血神刀,堂堂一教之主把自己当成个死士一样,奋勇先登。
“呛!”一个蛤蟆跳的神佛俱散,前方将领被他连人带甲活活劈成了两半,周边士卒胆战心惊,左右飞散。
玩血煞刀法的人,一旦到了秘藏级,在战场上就是个BUG。单只薛苍海一个人,要打开一个城墙破口就跟玩儿一样,必须有相当的强者来扛他,普通的士卒在惊惧特效之下基本都是送菜。
璞阳围城战打了那么久,双方也很了解。远远看见薛苍海先登,这边王家的客卿、地榜十八虞德举飞速顶了上来,手中长剑飞快点向薛苍海浑身要穴。
在璞阳攻防战中,这是一对老冤家了,每一次薛苍海都是被他压回去的,都得身边一群血神教长老一起出手结阵才能顶住。但作为攻城方,这阵就结不了了,薛苍海憋屈地倒翻下城,攻势被破。
差不多同一时间,另一边城头,万东流和王照陵默不作声地交手七八合,左右数枪攒刺,万东流无奈翻下了城,无功而返。
倒是王照陵心中颇为震撼。
这万东流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这么强!要不是守城优势,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想赢下万东流恐怕都要打到百合开外才行……这厮也太能藏了吧!
“轰!”冲车撞向城门。
王照陵回过神来,厉喝:“都愣着干什么!滚石准备!”
崔元雍立马阵前,看着惨烈的厮杀,面沉似水。他作为主将可不能轻易参与攻城,必须关注着任何一处战局的状况。
事实上这种战争里,主将自己就是破绽。
崔元雍不需要考虑,就知道王道中正在某处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暴起突袭。
不知道王道中如今是否三重秘藏,也许他吸收海皇阴气突破也会像其兄长一样有很大的破绽,只能算是伪三重,但这里可没有一个夏迟迟或玄武,没人能动摇这个破绽,那就是真三重。在凡人的战争里,三重秘藏的水准就已经属于一个人能左右整个战局的存在。
随着日后越来越多三重秘藏的顶级强者亲自参战,常规的战争不知是否会彻底失去意义。就像赵长河那一箭……实在太离谱了,至今连崔元雍这些自己人回想起来都还在摇头,这辈子钻研兵法、研究行军布阵安营扎寨,到底有啥意义啊。
“薛教主那边大有机会……”崔元雍看了片刻,低声自语:“他有一神器未曾动用,需要给他找到合适的时机。陆先生……”
身边地榜客卿陆崖躬身道:“在。”
“去支援薛教主,看看是否能给他找到运用神器的机会,至少打开一个缺口,让他其余的血神教徒能共同结阵。教徒结阵的效果,这几个月来我们看得很多了,颇得其好处。”
“不可!”陆崖摇头:“我必须守护公子。”
崔元雍笑道:“我好歹也是一重秘藏,人榜之列。千军万马防护之下,哪有那么容易出岔子,陆先生且去。”
陆崖犹豫道:“那陆某也不合适先动的啊,应该是观察王道中去了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先动了,王道中的主动权就太大了,万一他此刻去袭击万东流方向……”
“这是军令。”
陆崖无奈领命:“是。”
陆崖一走,崔元雍身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无数亲卫团团环绕,亲卫队长甚至觉得公子不应该骑在马上,太显眼了……你看那天曹伯平站在船头做显眼包,不就被射死了么……
要是对面王道中也来一箭……话说王道中和赵长河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王道中站在城头高处,远远看着外面数里外的对方主阵,感觉这距离和隔河也差不了多少。他下意识地取了弓箭瞄了一眼,妈的人都看不清,完全无法想象赵长河怎么瞄的,更无法想象这一弓是怎么拉的能那么远。
试着又瞄了一下城头战局,同样一片混乱无法瞄准,只能误伤。
归尘斜睨他一眼,慢慢道:“先生何不一试?”
王道中:“……”
“怎么?”
“这种无耻之事,老夫又不是赵长河那种不要脸的。”王道中正要收弓,忽地一怔,他发现了对方阵中陆崖离阵,去了薛苍海的方向支援。
王道中都看愣了:“陆崖竟敢离开崔元雍?崔元雍这是不要命了?”
旁边另有王家族老道:“趁着陆崖去虞先生那里,我们立刻击破万东流!”
归尘道:“击破万东流,何如直奔崔元雍?王先生如今三重秘藏,不是以前二重可比,崔元雍的军阵并没有他想象的防护意义。”
王道中心中一动:“不错……万东流只是偏师,崔元雍才是主将,若是击破崔元雍,此战定矣!”
王家众人本能觉得有些不太妥,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王道中如今身为主将,亲身涉险跑去别人万众之中,有点那啥……可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崔文璟没来,赵长河又不在,崔元雍只有一重秘藏……所谓的万众防护对于三重秘藏的强者而言那真的跟土鸡瓦狗没有区别。
常规的战争思维确实可以改一改了,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等赵长河回归了就麻烦了。
“赵长河能取敌首脑,老夫又何尝不能!”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王道中心意已决,持剑飞掠而出:“尔等守稳城头、留意城内动向,小心有镇魔司余孽潜伏。某去去就回!”
“嗐,琅琊都被我们犁过几遍了,哪还有什么镇魔司……”
城内仓储重地,有数人潜伏在外已久,抬头看见王道中离开的背影,一个个亮起了眼睛。
从江南而来的武维扬等人身披道袍,以太乙宗弟子的身份在城内已经摸了好几天了,对城内各类布置了然于心。
王道中一走,众人立刻窜了出去,飞速逼近粮仓。
没有人想过,这里不仅仅是“镇魔司余孽”,而且个个人榜水平,足足四个!
“站住!干什么……”
“的”字都没出口,刀光狂闪,人头已飞。
堂堂玄关九重的镇守大将,在四个人榜强者手里,连一合都没走过去。
而城外阵中,王道中一剑飞光,直刺马上的崔元雍:“毛头小子也敢领兵!除非令尊到此,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呛!”剑鸣声起,紫气漫天。
紫气氤氲满河山,便是崔文璟亲至,也未必有这么浓郁的清河剑意!
“崔文璟埋伏在这?”王道中骇然转头,却见军阵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掀开兜鍪,手中神剑紫气浩然,磅礴无匹的剑气直贯而来。
那仍稚嫩的面庞看得王道中有些恍惚。
崔元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