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唐晚妆上朝去了。

这一两天是确实事情极多,谁也没空闲玩。单论那个假货已被收监,是怎么个处理都还没定议呢;唐晚妆自己下属像秦定疆曾经对她出了手,是否该惩处她都没空去理。新朝初立,还是这种极为特殊的环境下,朝堂上要议的更重要的事可太多了,这些事都排不上份。

要不是因为晚妆的治疗等不得,其实昨天本不该是草唐窗外之时,君臣议事一整天才是硬道理。

赵长河很难想象这对夜里接力续杯的君臣在朝堂上互相见面会是什么个情绪,总感觉大家的关系一路滑向了一种极为荒唐的状态。

这种荒唐的前提是晚妆现在真正全身心的侍君,把他赵长河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于是晚妆的眼中,你能让新皇来侍奉你,那是件好事儿,甚至那几个四象教的女人也应该去收服才对。

赵长河摇了摇头,现在所有人都很忙,最清闲的人反倒成了自己。说得好听是坐镇,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闲人,正事儿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了,好像真要做的还就是收服四象教。

现在也属于四象教改革的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如唐晚妆所言,其实大家的目标并不相同,现在新朝初立,大家需要协作对外,还爆发不出什么龃龉。可一旦情况稳定下来,慢慢的则有可能产生分歧,乃至于埋着反目的引子。

对晚妆来说也一样,因为她们是你的人,我才会配合,如果反过来,你是她们的人?那整个心态都不同。

四象教是魔教,其教义上就是引夜帝一统纪元,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那都是属于夜帝的。教主不过是代言人,迟迟即使登基也只是“代管人间”,就像是上古青龙一样,号曰人皇,那还是夜帝即天帝下属。

某种意义上,朱雀玄武视天下人也与夏龙渊没有太本质的区别……夏龙渊看人是NPC,而她们除了自家信徒之外,看别人都属于不可信任的异教徒,要么信教要么死,所以才会成为魔教。这帽子不是夏龙渊给她们扣的,而是教义决定的,长期以来的风评都是这样,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以前看着不够魔,因为势弱、因为有真正的天下第一压着、因为有镇魔司掣肘着,现在没有人压制了当会如何?

昨天大典上夏迟迟宣布四象教为国教,明明她们就是四象教徒、宣布这种事是所有人有心理准备的,可当宣布的刹那,所有人还是无可避免地微变脸色,唐晚妆也不例外。可知所有人都是很抵触的……这事情不解决,必然会成为这个新朝的炸弹,早晚炸得粉碎。

而所谓收服四象教……迟迟不是问题,龟龟的性子对这些根本就不是多在意,而自从接受了水之魂、龟龟自己有了神灵的概念后,她对夜帝的虔诚也已经有待商榷。所以实际上矛盾的集中点就是朱雀一人。

赵长河一边思索一边漫步在宫中,脚步下意识就去了原贵妃寝宫。

虽然皇甫情已经成了太后,宫室没搬,还在原来那间,在人间礼仪与奢侈享受两件事上,朱雀是不在乎的。此时看去,人来人往非常繁忙,内宫之事要全盘掌控的繁琐程度并不逊色于朝堂。

“殿下……”宫女们看见赵长河,都有些惶恐地行礼:“太后不在……”

“不在?你们这么忙,她能去哪的?”

宫女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

赵长河敲敲脑袋,自己也醒悟,皇甫情应该是刚刚来这里布置了一堆事儿,又忙忙碌碌地跑出宫外,去了她们四象教总舵做朱雀的事去了。

必须说现在四象教能发展成这样、能顺利接下夏龙渊死后的最大果实,朱雀居功至伟,真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要都是龟龟,这教派早没了……

她就是实质的教主。

既然皇甫情不在,自己也不知道要和这些小姑娘说什么,赵长河摆摆手告辞,漫无目的地逛。

走着走着就下意识地再度走到了熟悉的太庙,前日的战场。

老夏的尸身已经被收棺,准备做归葬大礼,现在也不知道停棺在何处。此地倒也有些守卫,主要是这个太庙之底是老夏打造的秘境,那个特殊天穹都还很有研究价值,上应天穹下感山河,当时老夏是因为气脉反噬失去了山河掌控,导致这个主场之利完全失效,否则这东西本身就是个核弹级的秘密武器才对。

另外他长期呆在这里面,高台下方应该有一些特殊收藏才对,不可能一穷二白,也不太应该会另外收在什么皇宫内库里,没那个必要,内库应该都是一般之物,重要的当在这里。

赵长河想了想,直接入内。在没别的事的情况下,修行反倒是自己最该做的,连老夏给的那页天书都还没研究呢,忙得真是……

守卫们欲言又止,没有拦。

赵长河在宫内的存在极为特殊,谁也不知道该按什么看待,理论上说你直接按这就是皇帝来看待也没什么问题……没有人头铁敢拦他。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下方高台,赵长河站在台顶仰首上望,天穹依然闪耀,看不出是什么构建的,感觉和灵族那边看见的日升月落有所不同,与极东之处的“真实天幕”也不一样,连原理都参不破。

但可以想象的是,夏龙渊既然认定这个世界是一个人造的小世界,他肯定也在往这个方向探索,这个天穹就是他构建自我世界的一个尝试。所谓他的御境是御天下而成,应该不全是,御天下只是一个步骤过程,后续应该还有御天地才对……只有走在这种路上,才可能达成他那恐怖无比的御境2.5级别的实力。

赵长河忽地跃起,伸手去触摸上方天穹。

手感很怪异,所触的位置是在变化的,像是有什么在流淌,天幕的夜色就像是黑色的锦缎,不停地流动着。

等一下……

赵长河忽地瞪大了眼睛:“瞎瞎,这是不是夜流沙!”

瞎子叹了口气:“你早该研究这些了,这两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