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第六,听雪楼主雪枭……

既然巴山剑庐是听雪楼的明面马甲,本以为时无定就是雪枭,还奇怪他的实力没达到天榜水平呢……这么看来还真不是?

时无定居然是听别人之命做的这些事的吗?逼格掉到泥里去了?

赵长河很是奇怪地看了时无定一眼,总感觉他的做法不像听命行事。而且既然雪枭一直潜伏观察,为什么不动手,看着时无定这边进入险情,骨剑还丢了……因为对时无定的实力过于信任?等察觉这里不太对劲,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勉强说得通……

不管怎么说,这回天榜老六被盗圣引走,看来骨剑对他很重要……好歹自己不需要面对天榜。

现在这边的状况……赵长河的目光落在山洞里,总觉得里面的气息有少许不对。

作为穿越不到两年所见的秘境比别人一辈子都多的瞎子携带者,赵长河觉得已经感受到了两界交缠的气息,戒指里的天书也隐隐有些反应,似乎在不远的地方,有它们的新一页伙伴。

看来时无定做的这些操作,虽然关键的骨剑没了,无法强行破开空间,但还是已经让空间壁障变得薄弱,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点,说不定就进去了。

只不过这个点很难找,就像当初昆仑火山,从火山口看下去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火山山腹,又有谁知道跳下去就是一个藏着心炎的小型秘境呢?迟迟在外面绕了三天都没找到,区区一壁之隔,自己在里面和皇甫情抱了三天……

如今这个点在哪?

“喂,瞎瞎。”

瞎子:“?”

不管她听没听见,赵长河自顾在心中默念:“你还要不要第三页天书了?”

到底谁在拿捏谁啊?瞎子测试转移过不少人,第一次见到这反客为主的,简直气笑了:“再重申一遍,天书是你要。”

“你不要?”

“……”

“别装了,说说怎么进去,否则总是要给天书做保养不太好。”

“你慢慢保养去吧你!”瞎子冷冷丢下一句,不说话了。

看似被气走了,实则赵长河还是感应到了一个隐隐的节点所在,位置大致就在洞窟里,很可能要撞在最里面的洞壁上……很正常,终究阵法和骨剑在洞中钻了这么久,这里的位界交点最薄弱是可能的……只不过这肯定不是秘境的正常入口,进去不知道会掉在怎样的地方……

怎么遇见的全是死傲娇,不是说傲娇退环境了么……

……

和瞎子的交流实际只是一瞬。

在赵长河思考之时,时无定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也在想赵长河心中掠过的这些疑问呢,还是因为筹谋已久的大事被破坏而怔怔出神。

鹰霜等人倒是沉默地看着韩无病,眼里有些复杂。

“我是真的喜欢剑。”

哪个不是呢……

都是自幼练剑的剑客,剑道已经和自己的生活融为一体,尤其是武力就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这可比现代人丢了手机和网络还要致命,鹰霜甚至不知道自己没了剑,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赵长河想起当初剑湖底下的剑室里,自己和迟迟你侬我侬的,无病什么都不管,眼里只有满室的剑,仿佛那才是他生命的意义。

剑奴没有自我么……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是有的啊,比如现在就有啊,鹰霜可以做出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现在想要自废功力也可以废啊。

但在场的四个白衣剑客,站在瑟瑟寒风之中默立,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开手中的剑,愿意让自己变成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的废物。

壮士断腕,说来容易,有时候比死都难。

可韩无病面不改色就这么做了。

连岳红翎心中都难免涌起了几分文青感受和佩服之感,赵长河却懒得想那么多,一片萧瑟之中,赵长河挪步,挪步,忽地一窜,拉住韩无病转身就跑,同时悄悄传音:“红翎,撤。”

岳红翎也醒过神,飞快逃窜。

时无定虽伤,自己两人的状态也不太行,想打还是打不过的,能趁机带人跑就行,文青大可回家再文青。

结果这边三人一动,看似发呆的时无定也就立刻醒神,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凌空一剑,直刺韩无病后心,似乎无法接受剑奴以这种方法脱离控制,要将他立毙于此。

赵长河一把将韩无病拉在身后,龙雀怒斩:“时无定,你还要不要脸!”

岳红翎紧密配合,古剑龙皇直奔侧颈。

时无定真的有些疲惫,这对男女太默契了,简直就像每天晚上抱在一起睡觉都在对练一样,一个动作就知道要怎么配合。

但他没说什么,无论如何,如果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救走自己必杀的“叛徒”,那这剑庐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时无定剑芒暴涨,把三人都卷在其中:“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锁住他们撤退的路径!”

鹰霜等人飞速包围。

赵长河倒是发现时无定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优点的地方……只要他出手的时候,鹰霜等人一直都只是负责堵路封锁之用,从来没肯让人参与围攻,哪怕到了现在的程度,还是没有。

起码还算有剑客最基本的骄傲,地榜第六,顶级宗师,对付几个小辈要围攻就太丢脸了。

但这一刻却给了赵长河可趁之机,都堵身后是吧?唯一位置靠山洞方向的是鹰霜,也不是正面堵着,在侧方的位置。

前方洞口就像不设防的小姑娘一样,等着人钻。

时无定一剑刺出,赵长河向岳红翎使了个眼色,拉着韩无病侧身一架,作势要后退。

时无定哪想到赵长河打算的是钻进前面洞里死路里去找死,下意识一剑绕向他的身后,封锁后撤的空间。

然而赵长河身形忽地一折,后退之势几乎违背物理规律似的直接改成了向前,本该配合他应对身后之剑的岳红翎也收了剑,小俩口拉着韩无病一溜烟冲向了山洞。

时无定:“?”

“他们这是在找死?”时无定立时反应必有猫腻,厉喝道:“拦住他们!”

鹰霜斜跨一步,一剑封锁了洞口。

眼前龙形乍现,古剑龙皇已至面门。

鹰霜侧身一架,前人榜三十三的实力也非同小可,岳红翎负伤之下,这一剑竟然没把他逼开。

一把阔刀无声无息地到了胸膛。

鹰霜正要闪避,脑海忽地一空,好像思绪忽地断了一拍。

此方天地,无神,无佛,也无我。

当赵长河发现了这些剑奴的真相,战斗之中一直就在考虑一个问题……自己的天地无我。

何谓天地无我?

这些剑奴,还算不算“有我”?

当被煞气控制的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是把一切思绪交给剑意,交给煞气,交给杀戮,还是因为更重要的事情,而忘却“我”的所求,为了我之外的东西,刀对天地?

如果说血满山河可以从己到人,从自己之煞调动外部之煞,从自己的气血引发敌人气血之变,那么天地无我,是否可以从自己的无我状态,让对方、至少有相似经历的对方,达成短时间的“无我”?

自己无我,算的什么地狱。

当一刀即出,让对方无“我”……

届时,地狱如是。

这必是二重秘藏的刀意……终于看见了门径。

鹰霜脑子的空白恢复了,胸口很疼,好像有血花在喷。

他低头看看莫名其妙开膛的胸口,又看看一刀之内就突破闯入的赵长河三人,至今如在梦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时无定冲到身边,却没看他一眼,直接追进了洞里。

然而进去一看,洞中空空如也,空余一个残破的阵法,在地上熠熠生辉。

“人呢!”洞中传来时无定的怒吼:“他们怎么可能消失,都给我一寸一寸的搜!”

鹰霜苦笑一声,仰天栽倒。

天上闪过金光。

“五月中。鹰霜踟蹰寻觅,历经近一年,终于正面面对赵长河……赵长河一刀斩之。”

“人榜陨落,位次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