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天,感觉脸被打肿了。

还真特么有这样的人……他是没事干的吗?

赵长河有时候会觉得,乱世书专门用来打人脸的,或者是有点恶趣味故意卡点,毕竟它的通报时间不一定是事情刚完……好像就是一边看着那边发生的事,一边听你们在扯犊子,故意压着不说,等你说完了悠悠来这么一句。

就像当初自己看扁了大侄子,乱世书就像故意卡在那时候给你看看似的,来了一个大浪淘沙君子不器。

李肆安刚刚才说焉知韩无病今日如何,乱世书就告诉他,韩无病依然如故。

很符合自己对瞎子的刻板印象,一肚子小恶劣。

但这一次赵长河很有面子,他刚刚说了相信韩无病还是韩无病,乱世书就给了证明。

这不仅是自己信任韩无病的证明,也是这个江湖依然还有心中那抹亮色的证明,总有一些什么在提醒自己的初心……岳红翎,韩无病。

谁说不能少年啦……老韩也不小啦~

赵长河取下酒壶,对天示意了一下,大声道:“谢啦兄弟!”

继而痛饮一大口,策马前行:“走吧,去峨眉还要多久?今晚能去留宿么?”

李肆安闷头跟上:“车队走不快,要几天的,要么你自己快马先去,明天或可赶到,后面在峨眉等我。”

赵长河策马而去:“那就前方再会!”

李肆安看赵长河忽地元气满满打了鸡血般的模样,也不由摇头失笑。

也是,要是有个朋友为了自己到处找刺客找了半年,在对方即将找到自己的时候堵在了半路上干了,自己也会浮一大白,全身血都在沸腾的。

……

在赵长河的印象中,峨眉总是能和妹子扯上关系。

毕竟和娥眉蛾眉都同音,武侠名家们写到峨眉派也往往都是个妹子门派,比如郭襄周芷若的峨眉派。

然而峨眉是佛教圣地,所以小说里只能是一群师太。

而此世的峨眉又与佛教无关了,而是神煌宗这种锻体的爷们儿凑在一起,配着峨眉之名显得气氛有点蕉灼。

很早的时候赵长河对此世不熟,并不知道神煌宗在哪,还以为司徒笑是个燕赵悲歌之士……否则见到司徒笑的时候高低要问他一句婉转蛾眉能几时,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抵达神煌宗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此地却看不出立夏的热来,依然如春凉爽。

赵长河暂时去除了王道中的伪装,恢复本来面目,顺着山路拾阶而上。沿途经常能看到汉子上山下山的,见赵长河上来都是虎目瞪视,似在看见赵长河这种高大汉子,下意识在对比双方的肌肉谁比较强一点。

由于赵长河穿的还是假扮王道中那款儒士衫,面上看着不显肉,汉子们看了半天都觉得好像还是自己胳膊更粗,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仰首挺胸走了。

也没人问赵长河来此何干,凸显一个随性。反正如果要入宗自有山门弟子问话,若只是山外赏景有什么好问的。

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敢来神煌宗找事……有也不会是这种年轻人,怎么也得是夏龙渊亲临,要么就是北方胡人打下来了……

天下第一宗、天榜第五厉神通,这名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到得山腰处,有山门伫立,上有古朴大字:“神煌。”

这也是追溯远古神通的宗门,而且很可能是此世唯一的一家锻体出名的宗门……锻体之道,其威煌煌,肉身扛刀剑、臂上能走马,比玩暗戳戳流转的内力更符合男人们的肌肉美学。

嗯,血神教其实也算,但不够有名,薛教主个人有点名气,怎么来的也就别提了……

守门弟子打量着漫步走来的赵长河,对视一眼,都是上前一礼:“阁下莫非是血修罗赵长河?”

赵长河笑道:“是,司徒兄可在?故友来访,烦请通传。”

“呃,大师兄近日不在宗门,外出游历去了,说是以前比他菜的傻屌现在排名比他高,忍不了。”

“……你可以不用复述得这么细节。”

守门弟子挺胸道:“大师兄亦破一重秘藏!来日相见,自有分晓。”

“我管他能排多少,我说的是我不是傻屌……算了。”赵长河无奈道:“厉宗主可在?我受人之托给他带了点东西。”

守门弟子愣了愣,神色严肃起来,立刻有人飞奔去通传。

过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宗主请赵少侠会客殿相见。”

说话的时候神色都变得尊重多了,能让宗主正儿八经在会客殿款待的客人,这是和大师兄论交的小辈?

见了鬼了,一般人榜说是宗师,天下前百,也不可能让宗主这么慎重啊……信不信地榜王道中来了,宗主都可能让他吃闭门羹?

赵长河笑笑,跟着弟子往宗内走。

沿途到处都是赤膊汉子在打熬力气,抱着个石锁举来举去的,总让赵长河觉得到了古代版本的健身房……可惜一个妹子都没有,和血神教一模一样,从上到下看不见女人。

真是怪了,你们锻体的爷们,难道不是精力更无处发泄,更需要谈谈恋爱阴阳和谐的嘛?

或许是很有经验知道客人都在惊讶些什么,带路弟子笑道:“我们这没女的,别看了,哪个女的会拜入这种山门,练得一身腱子肉啊。”

“也不是没有吧……女汉子还是有的……”

“主要是我们也不好轻泄元阳,很影响锻体的。宗主为了风气着想,索性不收女弟子。”

“懂了……”赵长河叹了口气:“可怜,我还以为司徒笑多浪**呢,就这?那你们怎么发泄精力?”

“呃……”

“另外酒喝多了不影响吗?我也爱喝几口,可司徒嗜酒已经到了酒鬼的程度了,不是太好吧?”

“最初其实是锻体痛苦,镇痛用的,后来成瘾了……反正大师兄的实力,酒已经对他没什么损害了,无所谓。我们宗主也爱酒的。”

“痛苦……”赵长河越发觉得神煌宗本质和血神教好像啊……

说话间,已抵达会客殿前,抬眼可见一名形貌古拙的中年汉子负手站在殿外,看着远处演武场上热火朝天的样子。

神煌宗主厉神通。

单从外表上看,厉神通和一位普通老农区别不是太大,外貌并不英俊甚至可以算得上有几分丑陋,肤色古铜,衣着朴素,手脚生茧。只是脸上没有老农们的皱纹与愁苦,天庭饱满,双目生威,让人足以忘却他朴实的外表和穿着,只余凛凛神威刺人心魄。

如电双目落在赵长河身上,赵长河都禁不住有一种浑身发寒之感,就像当年修行未成之时,被一头猛虎盯上。

玉虚好像说过“厉神通更暴躁”……这暴躁对我一个小辈发干嘛?

但赵长河并不躲避这令人心惊的目光,平静对视。

这种无形的压力,旁边的带路弟子不自禁就出了一身冷汗,躬身一礼,匆匆退下。

随着弟子退下,厉神通的压力却忽然收了,露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容:“还不错,是条汉子。”

赵长河道:“前辈这下马威何意?”

厉神通无所谓地道:“只是看看能让司徒不服、浑身起劲的对手是怎样的……当年潜龙之时,在他之前的赤离、岳红翎、崔元雍,司徒提起都是嗤之以鼻,说不是瘦猴就是女人,早晚破之。如今提到你,一会儿傻屌也就三板斧,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走来走去说可能搞不过……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司徒这样。”

赵长河哭笑不得:“这厮,我说是朋友呢,搞了半天拿我当对手。”

“对你们而言,有资格成为朋友的,本来就是对手。你与岳红翎崔元雍交好,当年有没有想要超越他们的意愿?”

赵长河坦然道:“有。包括当年对司徒……琅琊那会儿,他压着功力和我打的,我就在想,早晚有天,你不压功力我也要赢你。”

“这便是了。正因有此心气,相互竞逐,才有武道之盛。”厉神通并不计较,转身入殿:“进来坐吧……说是给我带了东西?”

赵长河跟了进去,摸出一葫芦酒:“这是四个月前在昆仑,玉虚前辈让我带给厉宗主的。”

厉神通接过酒葫芦,坐在一旁打量片刻,笑道:“他还有留什么话么?”

赵长河老实道:“他问宗主喝过之后服也不服。”

话刚出口,忽然醒悟。

这两位,也是暗中较劲儿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