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峰的西北侧方向,赵长河之前上下山的另一头。
半山腰上,一片道观,大门有匾,大书“玉虚宫”。
屋舍不算很多,人也稀疏,却终究勉强有了人们此前心目中“玉虚宫”这个势力的概念,一个道观、一群恶人。
这才是真正的玉虚宫,而不是顶上那三间木屋和劈柴喝酒的老樵夫。
但玉虚宫同样没有什么守卫,因为没必要,连山都没人敢上,何况玉虚宫?
赵长河这次抹了黄脸,换了一身比较高档的锦衣,把刀和葫芦收在戒指里,这易容总算看着有了“另一个人”的感觉,被叶无踪看见估计不会挨骂了……嗯,下次再弄点五柳长须。
抢天书的事,玉虚可能不会管,那些正在找天书的恶人可是会管的,这可不能被人知道是“赵长河”干的,否则永无宁日,这脏水还是王道中先接一下。
他悄悄掠墙而过,在屋上几个蜻蜓点水,很快到了后院。
后院有些许灯火,有人守在一个看似仓储般的窑洞外面无所事事。
再无所事事,那也是有了守卫,连大门都没人守,这区区一个窑洞居然下意识安排人守着,基本可以证明里面大有文章。
赵长河如风掠过,雪花轻落,两名守卫脖颈后同时一凉,软软栽倒在地。
赵长河已经闪身进了窑洞,一气呵成,连影子都很难捕捉。
玄关九重,半步秘藏。
哪怕他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对武学的领悟和理解有很大的不足,没有形成自己的东西,但真的已经属于天下数得上号的人物了。
其实在瞎子看来,他求教于朱雀、问道于玉虚,踟蹰探索,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他真正缺的不过是时间和大量的实战积累而已。
见得多了,用得多了,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你自己的理解,何须问人?
比如现在。
“踏!”赵长河窜入窑洞,果然窑洞不是窑洞,通过一个短通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和玉虚峰差不多的庞大山峰,巍峨高耸,直入云天。
就像套娃一样,不知道外面是昆仑还是这里才是昆仑,昆仑套昆仑。
这是空间壁障已经被破解过的庞大秘境,里面是一整座山峰,再也不是以前所见的一个小屋子、一个小山洞、一个陵寝……
感受着空间之内浩瀚且熟悉的气息,整个环境都沐浴在“天道”一般的感受,赵长河有些心动神驰。
明明早知道会有很庞大的秘境,甚至有很多人聚居,可亲眼见到这样的套娃空间,还是难免震撼。空间的奥秘,真是太有意思了……
话说天上闪烁的乱世榜也是天书一页,那逼格多高,举世恭聆,而手上这金箔也是一页,表现力却这么拉,可见它的拉胯并不完全是不完整导致的。而是因为剑湖底下那名女子施加了强力的封印,不完整的金箔想要自己解除封印很艰难,更完整才能方便解封印而已。
也就是说,此地这一页天书,那是未曾封印过的、和天上乱世榜一个级别的天道至宝,怪不得能护持这么大的空间,恐怕除了山峰之外,还有广阔的地域,只是这个山峰比较核心。
它会是何种形式的表现?
赵长河抬起头,云雾缭绕的峰顶之处,隐隐有金光万道,洒落天下,这个空间里没有日月,这金光就是光源,映衬得整个空间朦胧而神圣。
似有一页金色长卷悬浮于天,隐约看不分明。
于是玉虚宫的人们披荆斩棘向山顶攀登,这么多年没有人攀到尽头,却孜孜不倦,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死去。
天书的**,足以让所有人在此耗尽一生,拿命来拼。
赵长河小心地避开有人声的位置,从边上没路的地方往上攀跃。
过不多时,耳畔传来幻听般的琴乐之声,如山中清溪流响,直入心灵。
初时声音尚轻,婉转如诉,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溪水化作长河,鸟鸣化作鹤唳,盘旋回**。
赵长河忽觉一阵气血翻涌,仔细内查,竟发现心脏都被这声乐带成了一个频率的跳动,跟着它越跳越快,气血也随之奔涌,和声乐中的水流之声趋同。
心中顿知什么意思了。
这是以音乐调动体内的一切跟着走,如果一时不察,或者压制不了,那就死在这里。
是天书的考验?还是天书的能力自然外显,你要接近就自然要过这些关卡。
那些恶人们探索很多年了,原来是一层一层的关卡挡着他们没法上山。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乐理自己已经学过了……当用专业的角度去分析声乐,那你的眼里就只剩下宫商角徵羽,只剩下技法,只剩下音乐的本质,不会再被随便调动和共鸣。
就像一个写小说的去看别人的小说,很难投入感情,眼里都是“这句有灵性”“这悬念设计得好”“这情绪调动手法牛逼”,最后发现自己失去了看小说的快乐。
于是这声音在赵长河心中再也没有涟漪,取而代之的是:“草,这音乐怎么弄出来的,牛逼。”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弹的,是自然之音。
如果把它化入武学,那就是一门音攻绝技,可能唐晚妆就会类似的功夫?
所以这一页天书,是奇门吗?奇门也属于武学一环,在金箔范畴内啊,感觉是不是有点重复?
赵长河不去多想,继续悄悄往上爬。这里的人已经探到很高处了,自己得跟上才是。
音乐依然在耳边回**,一路跟随,无形中隐隐也形成了一种压制,让你不敢轻易分心,一旦分心,气血跟着音乐走了,啥时候爆体或者发狂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样的条件里,眼前的树木山石开始变得诡异。
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前面这石头树木,刚刚见过?
赵长河微微皱眉,伸手剥下前方一小片树皮。
继续向上,过不多时,刚刚被剥下树皮的树再度出现在眼前。
迷阵。
赵长河傻了眼,他阵法只是学了基础皮毛……之前曾经想学,是谁说贪多嚼不烂,让他专注一点,于是只教了点基本的?
这点基本知识,够不够破解这里的迷阵?
从刚才声乐来看,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知识,只要能解基础就行……毕竟这是天书自然散发的意,不是有意在设置考核门槛。
赵长河抬头研究了好一阵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所处的方位,测算了半天,挠了挠头。
按照自己并不内行的知识,此时应该是陷入了一个“复”位,故往返反复。
可是理论上复位往前就是遁位,就该出去了,这个道理怎么解的,搞不懂。
左前方是“师”位,“师”再往前是“无妄”,根据所学的基本知识,如果踏入无妄,应该就是正解。
但踏入无妄之前,要经过“师”,“师”可不是老师,而是兵师。
有战!
那便战。若天书有灵,无非不让人偷着上,逼人在同一条道上挤独木桥,看谁最有资格得到罢了。
赵长河断然向左前方飞窜出一大截。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剑光从侧面削向了小腹:“哪来的生面孔,给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