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吻得极爽。

他知道四象教这帮子女人,虽然自称魔教,号为妖女,实际上连思思的开放程度都不如,更别想和弥勒教比了。

她们表面好像挺妖,不在乎世人风评和眼光,实际内心个个极为高傲,且有着教派思维的刻板保守。朱雀玄武看上去性情各异,一个残酷一个纯乐子人,本质上其实是有共通点的,那叫“神性”,视角高高在上,情感封闭在教派里,投入在虚无缥缈的天之四象、神之追求。

像迟迟这种女人,若非相知于微末的话,要是现在才开始相识,想得到她的心可以说比登天都难。

皇甫情亦然,将门虎女,名门贵胄,和唐晚妆杠了十几年,单是为了和唐晚妆杠个面子都不会肯找男人。做贵妃是政治交易,为了教派利益牺牲个人名誉甚至生命,别说假夏龙渊了,就算真货出现,她做的准备是跑路甚至一死。谁能得到她?

就在刚才,她还屠杀了几十个昆仑高手,杀得血流成河。

但这一刻她在自己怀里,懵懵地被吻着,神色迷茫,嘴唇软软。

那种心理成就感,把什么身体的伤痛无力都压得抬不起头,感觉这会儿朱雀站在面前阻挠都敢和她打一架。

然而乐极生悲,没过多久,皇甫情的虚弱渐渐消退,力量稍微恢复了一些。

刚才那可不是真的“欲拒还迎”,那是没有力气推拒,只能找借口让他别得寸进尺了……结果被一个室火猪的面具把借口堵没了,一时脑子发懵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力量回归,皇甫情又哪里肯跟个小女人一样继续被轻薄?

哟呵你手往哪伸呢?

赵长河亲得正爽呢,忽地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了起来,抡一个弧度极大的圆,“砰”地砸进了黑泥巴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皇甫情满脸通红,气鼓鼓地站起身来整理衣襟:“混账东西!”

低头看着散乱的衣襟,却看得见尽染鲜血,那是他的血。

皇甫情抿了抿嘴,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杀机。

被轻薄了,有恼怒,但居然没有杀机……

看赵长河栽在泥里抽搐的样子,看得出触动伤口很疼。皇甫情叹了口气,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平日看你也不是好色之徒,为什么对我从一开始就满脑子色念的……真是气人……”

是的,皇甫情一直看得出赵长河对自己是色念居多,两人之间并没有多深的情感可言,无非互相撩拨,男女游戏罢了。然而这一次她还是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不自信……仅仅男女游戏,谁能如此舍生忘死?

必须承认那一刻撩动了心弦,连入魔的心火都压退回去。

唯情而已。

是因为无力抵抗才无奈被亲了么?

可能未必吧……皇甫情自己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被无奈轻薄的!才不是我愿意的!

赵长河悲剧地被拉了起来,揣手手坐在泥地里,一脸小委屈:“姐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嘛……”

皇甫情面无表情:“所以真就是只想玩我对吧。”

赵长河挠挠头,男人在这方面有时候还真不太好区分,她的绝世姿容,惊艳是真的,有几个男人能忍啊?可真就只是因为好色么?赵长河感觉是也不是。

谁他妈会单纯因为好色而甘愿拿命拼啊,那叫有病。

牵手在剑湖城的烟雨之中奔跑,她是开心的,自己也是。月余北上,同行同止,同乘一骑,真就没有感情滋生么?京师之内的瓢泼大雨,脱下了面具的贵妃,见到她真容的那一刻怦然心动,真的是好色么?

不否认是惊艳,但也有别的。

真要捋出一个词来,应该是——

“心疼。”赵长河低声道:“你为教派牺牲太大了。”

皇甫情眼眸微动,冷笑道:“你心疼唐晚妆去吧,咳得我见犹怜的。我有什么需要心疼?”

“和晚妆表现不同,其神相似。”赵长河道:“猪猪面具下肆意欢笑的你,才是你……既不是在教派的约束下板着脸,也不该是被教派高层派遣接近男人套话的棋,更不该是为了教派的布局抛去名誉放开尊严去做什么劳什子的贵妃,单是晚妆的笑话你都受不了,更何况皇宫至险之地,生死置之度外。晚妆为了帝国做不了自己,你为了教派同样如是,我为什么不能心疼?”

皇甫情:“……好的,我知道你心疼唐晚妆了。”

赵长河不搭这茬,索性道:“四象教凭什么啊?朱雀凭什么这样使唤你?教派洗脑真就这么了不起?”

皇甫情抽了抽嘴角:“不可说尊者坏话。”

“我还想骂她呢!不把下属当人!”

皇甫情偏过脑袋,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我尊敬尊者,你骂她就是骂我。”

“傻子。”赵长河无奈道:“你本与唐晚妆并驾齐驱,而世人眼中唐晚妆与朱雀一个级别,换言之你本来就不比朱雀差,何必搞得这么卑微。姐姐,你就不能为了自己活一回?这里没有别人,无需面具。”

皇甫情冷笑道:“为了自己活指的就是跟你没羞没臊吗?”

“难道不是吗?”赵长河理直气壮:“你都跟玄武尊者承认喜欢我了,还管教派规矩那么多啊。”

我踏马……皇甫情憋着脸,竟然驳不了这个逻辑闭环。

他深信自己喜欢他,那当然亲热是合理的……死乌龟你给我等着……

可除了最后这蠢话之外,别的却似是说在了心里。

为什么扮成翼火蛇之后会更加放纵,为什么戴上猪脸会表现得如同少女?

谁没少女之时,谁不喜欢在烟雨湖畔捉蝴蝶,和其他少男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地玩乐?可身为朱雀是不行的,唯有戴上面具之后,反而可以卸下包袱,反正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这辈子身为朱雀,万众惊怖,教众俯首,从来没有谁会对她有过“心疼”的说法,更不会有人说,希望你为自己活一回……

除他之外,有谁在意?

也就弟弟多少还有点不甘,就连父亲都认为自己入宫是好事来着……

与唐晚妆本质相类么……原来如此,从来没人这样对比过……

皇甫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她怕他说着说着又抱上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起意推开。

她转过身,走向那团不灭的火焰,试图用正事岔开自己的思维。

此前三娘带回玄武石,她参悟了一段时间,感觉距离突破三重秘藏就差临门一脚,但这一脚要如何追寻,还需要契机。

她要的不是宝物,而是来寻求对火焰本源的理解认知。

便如眼下这一团火……它不是基于什么宝物或者燃料在烧的,火焰的存在就是宝物本身,上个纪元所载的不灭心炎。

火若没有依存,终究是会灭的……之所以不灭,因为那是心火。

只要人心之怒尚在,心炎不灭。

所谓“走火入魔”,其实就这意思,当走火入魔的“火”具现于外,便是这团火焰;具现于内的话,就是刚才疯狂的人们,以及自己。

不灭心炎存在于此,与昆仑之恶是否相关?

所谓“火炎昆冈”,或许真不是指火山爆发,否则火山爆发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就这里有传说……更大的概率是,曾有很多人在这里被引发了心魔,自焚而亡。

玉虚真人又为何不取走此物,任由它在这引导人心?

皇甫情对实体火焰的理解认知已经是当世之极了,之所以卡在二重秘藏一直没有突破,就是尚未参透这一层心火。一旦强求,真的很容易走火入魔,刚才就体验了一回。

如今心火具现于外,能参悟得透,那便是三重秘藏,没有悬念。

可是如何参透?

在此之前,只是被一些气息沾染,就迅速魔化。可到了如今,站在它面前,都没有半点反应。

正沉吟间,腰间一紧,赵长河从后面抱了上来:“在看什么?”

“参悟心火呢,别闹。”皇甫情下意识回答。

等到说完了,才恍然惊觉,自己对他抱着问话竟然如此平静,如此自然。

欲镇心中之火,化为如水之柔,唯情而已。

想用正事岔开情感思维,最终却发现,这就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