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接受了赌局。
看上去是个不对等的赌局,毕竟一个输了只要喊好姐姐,一个输了要揭面。
但朱雀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可能会输。
作为天下有数的强者,自有骄傲与自信。堂堂朱雀尊者,一个人就能把这城里所有势力镇压了,会用得着你的帮助也最多是打个下手、整点情报信息,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依赖于他?
能换来他以后固定喊个好姐姐,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分头行事,朱雀便悠悠然去了平湖会。
假设当初赫雷在这里养过伤,现在也已经走了,暗中揪着后院杂役问话也问不出什么实情,要查探的话就必须捉个高层来问,却又容易打草惊蛇。朱雀决定暂时先当这事不存在,纯粹来问平湖会“一统剑湖城”的事情。
这倒确实是四象教让危月燕在剑湖城做的任务,前前后后给了不少资源和人手支持。也是朱雀说的“圣教潜势力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的其中一个例证。
具体该怎么统一,那是危月燕自己全权负责,朱雀没再干涉,或许有汇报进度给总坛,但朱雀这阵子都在外,没办法接收信息。
排除胡人之事,单论一统剑湖城的任务,危月燕做得好像很完美。至于利用了韩无病之类,在朱雀视角那真不是事,搁她自己操作可能韩无病都被摁死了……
她想了想,有些依依不舍地摘下小猪面具,换回了翼火蛇。
平湖会会长燕连平正在议事厅和下属谈论城中事宜:“兴义帮的产业接收情况如何?”
“大体还好,就剩太平街那条路上的商铺,纪家说那是个人产业,要留给他们公子继承,与帮会产业无关。”
“去杀纪家公子的人有回信么?”
“已经在路上堵住杀了。纪家还不知道吧,估摸着明天就有消息。”
“嗯……纪家公子拜的是神煌宗,虽然只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这事还是不宜声张。”
“那纪家老幼是不是……”下属说着做了个切的手势。
“不用,他们公子都死了,还能干什么?留着老幼妇孺养着,还能赚个名声,安稳兴义帮旧部……兴义帮颇有一些强手,还是很好用的。我们要一统剑湖城,也不能把人全杀了,那还怎么跟沙七他们斗?”
“会长英明。”
“韩无病有消息么?”
“没有……就像完全失踪了一样,兴义帮旧部现在正满天下搜他。”
“可惜了……”说着可惜,他的语气还是很平淡,没感觉多可惜。
下属道:“不管他是走了还是潜伏在城中哪里,反正他区区玄关七重,潜力再强也是以后的事,一个人变不了天。”
“嗯……去吧,整编兴义帮的事你们多多费心,本座要休息了。”
下属告退:“会长近日辛苦,好生休息。”
厅中很快空无一人,燕连平独坐主位上安静地思考了一阵子,脸色在烛光摇曳之中忽明忽暗。
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道:“何方高人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烛火扑闪,风声掠过,戴着翼火蛇面具的朱雀突兀出现在面前。
“翼火蛇?”燕连平皱眉:“此位不是空缺么?新来的?还是……”
说到一半,突兀出手,一道飞梭无声无息地袭向翼火蛇肩头。
飞梭忽然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燕连平瞳孔微缩:“好个灵蛇吐信……居然真是翼火蛇。”
朱雀心中好笑,淡淡道:“听闻剑湖城有变,尊者让我来问问情况,是否需要帮助。”
燕连平立刻道:“你来得正好。我们确实需要帮助。”
“嗯?”
“首先是韩无病逃走,必然生变,我坐镇此地不能妄动,其他人又不是韩无病的对手,你若能取他性命是最好了。”
“韩无病与圣女有旧,为何闹得如此?”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就是用这个理由与他合作的,纪以南也确实是他杀的,但不知为何忽然就变了脸,我们也纳闷着。但不管什么原因,他既然变脸要杀我们,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朱雀问道:“仅仅因为是四象教,他就愿意帮你们杀人?”
“是因为他发现纪以南和胡人勾结,收留受伤的狂狮赫雷。本来韩无病想杀的是赫雷,但晚了一步,赫雷已经走了,目标也就变成了纪以南。原本算是合作愉快吧,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朱雀愕然。
这和卫子才说的不一样……看燕连平这坦然的态度还真不像假的,而且这事很容易穿帮,赫雷到底住在平湖会还是住在兴义帮,应该是很容易查出来的事情,怎么说法会差这么大?
心中困惑,语气依然不动声色:“除韩无病之外,还有何事?”
“我们如今算是趁势收编了兴义帮,等彻底消化之后,声势实力算是城中第一,下一步应该就要和康乐赌坊的沙七聊聊。如果他识相便罢,不识相的话……”燕连平道:“我昨天已经去信给总坛,让尊者示下,嬴五会不会亲自过问剑湖城的帮会争霸事宜?”
朱雀明知故问:“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如果嬴五会亲自过问这里的事,那就必须尊者出面去和他交涉。如果不会过问,只是按照下属帮会自己争斗处理,那我们或许可以筹备与康乐赌坊开战了。主要我看沙七名字和嬴五一类,恐怕性质有点近……”
朱雀装着一副萌新样:“这样啊……背后的事情我新来的不是太清楚,我也去信给尊者问问。”
“嗯。”燕连平绽开笑容:“想不到教中新来姐妹,现在天色已晚,先好好歇一夜,明天为兄大开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
当朱雀在平湖会装萌新的时候,赵长河去的是纪家。
小猪面具一脱,脸上涂一圈易容药膏,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黄脸粗汉,正是之前袭杀法生时的面貌。
背上的阔刀都不用藏,因为现在这打扮的变多了。
纪家当家人新丧,还停灵在家中,四处白幡。走在路上就听见别人在议论:“纪公子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几天了……”
“神煌宗有点远呢,这时候消息都刚传到吧……唉,公子回来也没什么用啊,他区区神煌宗外门弟子,能学得什么东西,神煌宗也不会为他出头。”
“老爷不是神煌宗的人吗?”
“扶持的帮会而已,天下多了去了。”
赵长河默默听着周遭的私语,一路走到纪家门前,很快被人拦住,守门的也是有气无力:“这位,我们老爷刚刚过世,若是来拜祭的,可留姓名。”
赵长河直接现学现卖:“我是神煌宗的,纪师弟一时半会来不及赶回,托我先来拜祭伯父,看看家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门卫大喜,立刻有人飞奔进门:“夫人夫人!少爷的师兄来了!”
很快迎出一个中年妇人,冲着赵长河老远就哭:“少侠可要为我们家老爷主持公道啊……”
赵长河不动声色:“夫人莫急,先带我进去拜祭一二,具体什么情况,可慢慢说与我听。”
他没听到朱雀那边的信息……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让他感觉非常复杂,牵涉的势力实在太多了,还真未必是一个城市黑帮争斗的事情。
这种事问谁都没啥用,说不定最佳答案是问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