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醉酒

轰隆!!

夜空之上,乌云层叠,一道酝酿已久的雷电,终是划破苍穹,霹雳而下,带起滚滚雷音,回**在天地之间,惊吓万千生灵。

九州皇朝,西华州北安城外有一古镇,名曰东篱。

子夜,瓢泼大雨洗刷着东篱镇上一草一木,大部分人家早已熄灯入睡。任家族地后山,却是有一简陋的房屋,透过枯黄的窗纸,还能依稀见到一盏孤独的油灯,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里,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微弱的灯光,甚至照不完狭小的房间。

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此时正躺在房间里的**,眉头紧皱。

不安在跳动的火苗儿,映照着少年还略显稚嫩的侧脸,他面容神态变幻不定,时而凶狠狰狞,时而痛苦万分。

忽然,两行热泪,自他眼角涌出,滚落而下。

“青青……”

他嘴里呢喃着周岚听不懂的话语,但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却是让这位面容憔悴的母亲欣喜万分,急切呼唤道:“我苦命的孩儿,别在吓娘亲好吗,快醒醒,你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房屋里,四周墙壁乍然猛亮,转瞬又暗回去,两息之后,窗外再次传来阵阵雷声。风雨随之更加猛烈,一股凉风透过摇摆的窗户,钻入房间,终是将岌岌可危的油灯吹熄。

黑暗中,任飞那紧闭了三天三夜的双眼,伴随最后一道雷响,蓦然睁开。

森白电光闪过脸颊,一抹凌厉之色,自他眼底迸射而出,却又转瞬即逝。

这并非一双单纯少年的眼眸,任飞眼底深处,此时正闪动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和深邃。

前世种种,皆如一梦。

梦中佳人,却是今生都无法忘怀。

究竟是周庄梦蝶,亦或蝶梦周庄?出生于九州皇朝,流淌着任家血脉的任飞,醒来此刻,思绪一片凌乱,不禁有些迷茫。

“用地球上流行的说法,我这算是重生了吧?”许久,任飞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过去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便忘了吧!

用力撑起虚弱的身子,任飞朝母亲周岚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一世,便是这位母亲,艰难地将他抚养至今,其中辛酸,他在过去三天真实的梦境中,感同身受。

“娘……我好饿……”

任飞虚弱、略有些青涩的嗓音叫唤道,没有任何不自然,却是比以往多了几分幸福和亲昵。上一世他是孤儿,这一世,至少还有父母。

背对儿子,刚用火折将油灯重新点亮的周岚,闻声身子不禁一颤,手中火折子划出一道弧线,跌落脚边。

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

……

次日清晨,被雨水洗净的天空格外清朗。

推开门,阵阵凉爽微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大地散发的生机勃勃气息,扬起任飞垂落在额前的几缕乌丝。

对于这个玄奇的世界,任飞并不陌生,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现在的他,不过是多出了一份只能掩埋在心底、刻骨铭心的记忆罢了。

张开双臂,任飞深深呼吸一口润彻心肺的空气,倍感舒爽,回头对周岚说道:“娘,我去山上修炼了!”

“飞儿,你病刚好,应该多休息几日。”

周岚转身,尽管嘴上这般说,却没有执意阻拦,经过一夜休息,任飞一早醒来便已经生龙活虎,在**躺了几天,活动活动筋骨也有益处。

“放心啦,娘!”

话音淡去,任飞早已消失在周岚慈爱的目光中,朝山上疾奔而去。

他健步如飞,迅捷无比,如果在地球上,任飞此时的速度,拿下世界百米冠军简直毫不费力。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名修武者!

然而……

“武基二段,这样的实力,我何以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啊!”

奔跑中的任飞却是双手握拳,剑眉竖紧,心中即感叹,又着急。因为他此时的力量,只比普通人强了些许而已,和其他武者相比,几乎不堪一击。

人世间,追求至高武道的武者,犹如过江之卿,数之不尽。

任飞脚下这片中原大地,更是人杰地灵,强者辈出。

据说,与他同龄的天才,甚至已经修炼至武师境界,实力相差,可谓天地之别。

即便是北安城这一脉任氏家族里,比任飞年少,却比他强大的子弟,也是见惯不怪。

自己那“白痴、瘫儿、废物”的名头,在整个东篱镇甚至北安城,都可谓人尽皆知。

“难道我这一世,注定要庸庸碌碌,受尽嘲讽?”

狂奔至后山树林,任飞放缓脚步,突然一拳砸在树干上,心中翻滚着强烈的不甘。

他之所以昏迷三天三夜,就是因为在家族里受人排斥,被欺负,被打晕扔在山上淋了一夜的雨。

如果不是四叔任天阳等人及时发现,恐怕小命绝矣。

“任冲!”

想起那张可恨的面孔,任飞咬牙切齿,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怨恨和怒意,但此时的他,已非三天前懵懵懂懂的少年,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独自陷入沉思。

也幸得这场大病,让任飞莫名其妙拥有了前世的种种记忆,三天三夜的奇遇,似梦非梦,前世从出生到死亡所经历的一切,犹如电影回放,让他仿佛又在再活了一次。

也因此,此时的任飞,拥有比同龄人多出三十年的记忆和成熟的心智。

不仅“梦”到了前世种种,那三天三夜里,任飞还将自己这一世的经历,看电影般,也回顾了一遍。

突然——

“难道我筋脉杂乱、身具五灵却相生相克、使得武道修为难以寸进的原因,就是那几道毒气所致?”

想起自己在梦中经历的一切,任飞蓦然惊醒。

脑海中凭空多出的记忆,是那样清晰,再次浮现而出,在任飞脑海中回放,仿佛从第三者的角度,经历过去的故事。

母亲周岚十月怀胎开始,任飞还在母体中的时候,便遭受到某种毒气的攻击,这些毒气化作一道道黑丝,仿佛要吞噬他的灵魂,不断入侵他脑海。

这些,是觉醒前的任飞不可能知道的,但在三天里真实的梦境中,他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可怕的黑气由最初的一股,逐渐增多,最后变成七八股,使得还在母体中的任飞,本能的顽强抵抗,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竟然奇迹般抵挡住了这些毒气。同时任飞也察觉到,母亲的身体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能量,帮助他在分娩的时候,平安度过危机。

出生之后,因为毒气仍然在攻击任飞的大脑,使得他从小便身体僵硬、口不能言,形同痴瘫。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岁那年,父亲任天河拼着族里的惩罚,挪用家族三十万两,天价拍下一株“魂草”炼制丹药,最终任飞服用丹药之后,才彻底驱除毒气,恢复正常。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经历,任飞不知觉握紧双拳,默不作声,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疑惑,越来越浓。

那些都是任飞儿时的真实经历,做不得假,梦境真实回放了所有过程和细节。所以,任飞断定有关自己前世的梦境,并非一场简单的“梦”。

如果只是梦,他此时又怎么会拥有前世三十多年庞大的记忆,和成年人的心智呢?

任飞十岁之后,经过调养,已经和同龄人没什么两样,能吃能睡,心智正常,甚至思维比一般人更活跃敏捷,估计是得益于他将近十年,与毒气挣扎和对抗的结果。

十岁那年,在父亲任天河、爷爷任万恒的强势下,任飞的身份终于被家族承认,和家族里同龄孩子一样,拥有习武的权利和家族每月定时分配的修炼资源。那年家族年会上,任飞在测试武修灵根属性的时候,被发现竟然身具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

当时,整个家族甚至整个北安城都轰动了,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任飞天赋异禀,将来成就非凡,因为这个世界,武者能有双灵根,就已经十分稀罕。任飞却一下子五灵全聚,是何等妖孽,家族一众长老当场宣布,将任飞作为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

结果……

沉思中的任飞,突然发出一声莫名的冷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令任家蒙羞和嘲讽的闹剧。因为五灵相生相克的关系,任飞不仅没有展现出强大的武修天赋,反而进展缓慢,连灵根一般、甚至资质下乘的孩子都有所不如。

时至今日,任飞已经十四岁又九个月,将近五年的修炼,却依旧在武基二段徘徊,和他同时期修炼的孩子,天赋最差的一个,如今也早已武基六段。

“难道,这便是报应?”

回想起自己前世在仇恨的驱使下,怒杀仇人一家六口,任飞抬头仰望蓝天,无奈地笑了笑,他并不后悔,那些人渣,死不足惜。

不管怎样,过去都已经成为过去。

未来,才是任飞将要面对的,这恐怕又是一条充满坎坷的人生道路。

“只有拼了!”

任飞默默握紧双拳,往林子深处走去,他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静下心来,重新思考怎样解决自身筋脉杂乱、五行灵根相生相克的方法。

不解决这个问题,继续盲目修炼下去,终究是徒劳无功。

后山的树林很是茂密,清晨此时,颇有些阴暗,空气也随之冰凉凉的。忽然,任飞脚步一顿,敏锐的目光发现,前面灌木丛里,正蹲着一个人。

“任云?”

看到他的侧脸,任飞立刻认出对方身份,想起此人过去三番几次羞辱自己,眼眸中浮现一抹愤恨之色,“这个混蛋,一大早鬼鬼祟祟的蹲在灌木丛里,想做什么?”

任飞疑心刚起,忽然脚步连腿,侧身隐入一旁树干背后。

灌木丛中,那任云神色紧张地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没有任何异常,喉结蠕动咽下一抹唾液,才重新转过身去,缓缓拨开横竖缠绕的藤叶,呼吸变得急促滚烫。

树干背后,任飞疑心更重。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嬉笑和拍水声——

“珠儿姐,你的身材好好哦,羡慕死我们了。”

“咯咯,珠儿姐,让我摸摸,比比咱们谁的大。”

“你们两个要死啊!快点洗,回去还要修炼呢。”

“嘻嘻,我要摸,我就要摸……”

断断续续,引人浮想翩翩的女孩嬉笑声,飘至任飞耳畔,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任云为何缩头缩脑,鬼鬼祟祟蹲在此地。

“这畜生,竟然在偷看任珠儿她们洗澡。”

任飞这才想起,后山有个湖泊,湖水很清澈。他之前心不在焉地胡乱狂奔,没想跑到这里来了。

目光落在地上,任飞忽眉毛往上一挑,弯腰拾起脚下一石块。嘴角边,勾起一抹邪笑,“任珠儿是族长孙女,任云啊任云,这次看你死不死!”

话音落下,任飞力灌右臂,猛然将手中石块击出,破空而去,直指任云后背。

走!

一出手,任飞便知道必然命中,立即转身笑着离开,他可不想留下来被某些人抓住把柄,甚至倒打一耙。尔虞我诈的较量,任飞经历多了。

任飞刚走出不远,预料中的惨叫声便如期而至,伴随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啊!是谁偷袭我?”

又惊又怒的任云刚骂开口,猛地又把嘴巴捂住,痛得咧嘴,却是不敢出声。他伸手朝后脑摸去,顿感湿热,收回手,掌心处一片猩红。

“混蛋!”

任云双眼欲要喷出火来,朝任飞的背影看去,由于太远,根本认不出是何人。

与此同时,正在湖泊中洗澡的任雪三人,纷纷尖叫,她们再傻也已经意识到,刚才被人偷看了,怒得厉声咒骂,却是看不见对方人影。

此时任飞早已走远,任云怒追而去,经过任飞刚才出手偷袭的地方,匆忙之下绊了一跤,栽倒在地,心头更是怒得抓狂,“吗的,到底是谁!”

正要起身继续追,怒容扭曲的任云,突然所有动作一滞,目光落在布满枯叶的地上。

“这不是……”

他满是血迹的手,从地上拾起一条打磨光滑、系有一个精致小玉鼎的骨珠手链,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蓦地,任云手一抖,眼中迸射出道道愤怒的杀气,“是那废物的手链!”

咬牙咧齿,任云竟忘记了自身处境,站起大吼一声,“任飞,有种你别跑!”却不知,任飞早已走远,哪里会听见。

任云的吼声惊飞大片林鸟,湖畔,穿上衣服的任珠儿三人自然也听得清楚。

盛怒之下,任珠儿拔出长剑,立即往湖边林子里追赶而出,并厉声喝道:“任飞,你这畜生,可是想死?”

正在追赶任飞的任云,听到任珠儿叫骂声音,脚步突然一顿,低头看一眼手中骨链,嘴角边,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而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太用力,而弄丢了手链的任飞,正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朝山上走去。

浑然不知,一场危机正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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