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小姐当街强吻沈青衣,何等爆炸性的新闻,那些个看热闹的人,哗的一声沸腾了,并暗自想,这蒋小姐真是热情奔放啊热情奔放。
只不过那片刻时间,百里婠一把将蒋舒推开,看着蒋舒的眼神好似沾了寒气一般:“蒋小姐,请自重。”
蒋舒被推开,心中也有些恼羞成怒,她不服输地看着百里婠,说道:“沈越,现在我与你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的名节都毁在你手里,你必须娶我过门!”
“本小姐不做小,”蒋舒一只手指着一旁“呆愣”的玉面银狐,“要么你休了她,要么我与她平起平坐,你自己选!”
妙手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苍天啊。
玉面银狐看了一眼要与他平起平坐的某人,眼中除了同情还是同情,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悲剧的女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还要与一个男人平起平坐。
百里婠实在没见过蒋舒这样胡搅蛮缠的,本以为今日这番作为,蒋舒应该收了心,没想到她疯起来,当街强吻男人这种事情也干的出来,不得不说百里婠也有失策的时候。
“蒋小姐,你的名节是毁在你自己手里的,与在下何干,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在下对你并无意,就算在下娶了你过门,也一样不会喜欢你,蒋小姐,听懂了吗?”百里婠沉着脸色说道。
蒋舒听了他的话之后,脸唰的一下白了,旁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传入耳中,蒋舒越发觉得心中羞辱,她将终身大事押上,京都哪个不知道是为了沈青衣,而现在他出现了,却告诉她他对她并无意,她是上将军之女,从小养尊处优,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半个不字,给她半点气受,她抛却了羞耻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当街吻了他,只不过想他娶了她,却只换来了他的冷言冷语和这满大街的指指点点。
过了今日,她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整个京都都会知道,她,蒋舒,不可一世的上将军之女,是如何不知羞耻地纠缠一个有妇之夫,甚至当街强吻逼婚,又是如何被人拒绝被人耻笑的。
蒋舒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百里婠并不看她,若不是看在蒋怀的面子上,蒋舒的事情她都懒得插手。百里婠心中也很恼怒,于是拉着玉面银狐的手便离去了。
蒋舒讷讷地看着百里婠的背影,整个世界都轰的一声崩塌了,外界的声音半点听不见,只有那人绝情远走的背影深入骨髓。
玉面银狐一边走,一边用无比崇拜的眼神望着百里婠,百里婠终有察觉了某人的眼神不对劲,然后她转过头,看见玉面银狐近乎膜拜的神情,百里婠不由得眉头一皱:“收起你**贱的表情。”
玉面银狐受伤了,百里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他虽然采花,但他从来不**贱,他是一个很有品格的采花贼。
今日的百里婠不知道,正是由于傅若熙和蒋舒,将给她带来一个很大的麻烦,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过了两日。
妙手急匆匆地走进百里婠的房门:“小姐,你是沈青衣的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了。”
“什么?”百里婠脸色一整,“查出来了么,是谁放出去的消息。”
“孙秦。”
百里婠的眼中冷光闪过,“是他,他是如何知道我便是沈青衣的。”
妙手摇摇头,脸色也有些冷凝:“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百里婠沉默不语,似在思考对策,景佑帝的人便已经到了。
来宣旨的是个公公,倒不是苏广平,只不过看那模样倒也是个宫中的老人了。
“宣昭华郡主上殿。”
百里婠看着面前的公公,就这么一句上殿倒也听不出什么,百里婠看了妙手一眼,妙手上前塞了一千两给那公公:“公公,不知道皇上宣我家小姐上殿所谓何事?”
那公公收了银票,然后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前些日子里传闻郡主是沈青衣的谣言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也不好坐视不理,只是请郡主到出面澄清澄清罢了,郡主无需担心。”
百里婠脸色便严肃了一分,妙手又塞了一千两给那公公,问道:“公公,这市井之言,无凭无据,不知是何人闹到了皇上跟前。”
那公公收起银票,笑的心满意足:“这个咱家就不得而知了,咱家出来也有些时候了,郡主还是随咱家进宫吧。”
百里婠整了衣装,一道进了宫。
龙延殿上一派肃静,百里婠跨步进去的时候便发觉了气氛不对,她扫了一眼在场的皇室中人,凌司玦脸色平静,看不出端倪,凌思涵好整以暇,一副等着看好戏般的神情,百里婠
面容依旧沉静,上前给景佑帝行了礼:“参见父皇。”
景佑帝微微颔首:“起来吧。”
“多谢父皇。不知父皇宣婠儿进宫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六弟妹,”一旁的傅若熙浅浅地开口,忽的一顿,又歉然笑道,“不对,现在该称你一声昭华郡主才是。”
百里婠凉凉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现下京都关于沈青衣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都称昭华郡主便是那沈青衣,这等无稽之谈污蔑我皇室中人的言语,四嫂私以为该杜绝于耳,所以向父皇禀明情况,请郡主前来澄清此事,还郡主一个清白。”
百里婠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我道孙秦这样的人物也敢无端往身上揽麻烦,原来是身后站了靠山。
百里婠听完,也淡淡地笑了笑:“四嫂费心了,不知四嫂希望本郡主如何澄清?”
傅若熙柔声说道:“前几日的轰动赌石赛郡主可曾听说?沈青衣行踪不明,四嫂请不到他,不过没关系,四嫂请了和沈公子对战的孙秦孙公子上殿来,与郡主仔细辨认辨认。”
百里婠的眼神落在傅若熙的浅笑上,有股莫名的冷意,这个女人,是不是该从世上消失了。
傅若熙说完便朝景佑帝施了一礼:“父皇,儿臣想请孙公子上殿。”
景佑帝一颔首:“准了。”
于是从殿外走来一个男子,华服加身,面容倒也算干净,只是那眼中不时透露出来的市井之气折损了气质,手上缠着白布,正是被百里婠砍断一指的孙秦。
孙秦上得殿来,见了景佑帝便颤悠悠地跪下:“参……参见皇上。”
景佑帝看了那人一眼,便说道:“你既认识沈青衣,便给朕睁大你的眼睛瞧瞧,这昭华郡主,长得像不像沈青衣。”
这话里,分明带了些许嘲讽——这是自然,任谁听了这样的无稽之谈,大概都会嘲讽,更何况景佑帝还在寿宴之时见过那沈青衣。
孙秦领了命,便站起身,朝百里婠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了半天。
百里婠平静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不过片刻时间,孙秦瞳孔放大了些许,看着百里婠的眼神有了一丝兴奋和仇恨。
孙秦冷笑了一声,向景佑帝跪下,声音带上了一点由于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却十分响亮:“皇上,确是沈青衣不错。”
一时,满堂寂静。
傅若熙装作十分诧异的样子,然后才平静地问道:“孙公子,你再仔细看看,会不会看错了。”
孙秦回道:“不会看错,沈青衣斩了我一指,他的模样,我做梦也忘不了。郡主穿了女装,但容貌是不会改变的!”
景佑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傅若熙很适时地沉默了。
未待景佑帝开口,便听得百里婠的声音:“不错。”
视线聚集在百里婠身上,百里婠仍旧脸色平淡。
“我便是沈青衣。”
百里婠对着景佑帝跪了下来,声音并不大,却依旧很稳:“父皇,是儿臣的错。昔日里儿臣贪玩,便换了男装改了姓名上街游玩,不想在赌石界小有名气,传出了沈青衣的名号,这事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混账!”景佑帝大喝一声,似是动了气。
若百里婠是沈青衣的话,那么上次寿宴之时的沈青衣便是假的,景佑帝不由得想到,寿宴之时,他命人砍了那假冒沈青衣的时候,蒋舒曾想说些什么,只是百里婠和凌司玦突然闹了起来。他当时还有些疑惑,百里婠一向镇静,怎么当时失了体统当着湘北王的面便大喊大叫。
现在看来,她是不想蒋舒开口。
“朕问你,寿宴之时,你为什么要阻止蒋舒开口?”景佑帝的脸色阴沉阴沉的。
百里婠答道:“回父皇,当时楚国湘北王在场,若是儿臣的身份被查了出来,岂不是让湘北王看了笑话,儿臣身为皇室媳妇,自己丢了脸面不要紧,让盛世因儿臣而失了颜面,儿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景佑帝不语,似在斟酌百里婠的言语,然后他又问道:“那么,这才是你和老六和离的真正原因?”
百里婠眼神不变,脸色镇静,心中却绕了一个大弯,上次景佑帝问起百里婠和离的理由,百里婠大逆不道说了那么些话,若是现在反口,便是意味着欺君。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别的原因,儿臣已和父皇说过。”
百里婠的话圆的很满,景佑帝也没想到别的,只是百里婠是沈青衣这事让皇室蒙羞是事实,他冷声喝道:“大胆百里
婠,身为皇室中人竟不知道自重身份,扮作男人在市井整日厮混,竟然还和蒋怀之女纠缠不清,你真是给朕长脸了!”
“父皇息怒,不要伤了龙体才是,”凌思远开口劝道,“父皇,六……郡主虽然有错,但这背后散播此事之人,欲毁我皇室声誉,才是居心险恶,不得不防。”
凌思涵嗤笑道:“老十一,按你的意思,百里婠不顾廉耻让皇室蒙羞,这事情就这么过了?”
傅若熙对凌思涵说道:“王爷,是非曲直,父皇自有论断,你不要妄自多言了。”
一派善解人意的作风。
百里婠冷笑一声,果然是好样的。
“来人,百里婠其身不正,有辱我皇家颜面,将百里婠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景佑帝沉着脸色说道。
“父皇,”凌思远开口,“郡主好歹是小皇孙的母亲,父皇看在小皇孙的面子上,不妨饶郡主一次。”
“谁都不要再求情,朕意已决,还不动手?”
景佑帝一句话下来,便有侍卫上前来抓百里婠的肩。
百里婠淡淡笑道:“不必劳烦二位,我自己可以走。”
片刻之后,熟悉的行刑声传来,那木板重重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让满殿都陷入了寂静。
傅若熙听着那声音,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脸上却依旧温婉可人。
百里婠,这板子的滋味,可好受?
而此时的孙秦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看了看自己的断指,颇有些解恨的意味。
重重的板子落在身上,百里婠嘴唇已咬出鲜血,却半声不吭。
凌司玦从头到尾脸色都出奇的平静,便连此刻,也未见他皱过一丝眉头,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好似今日只是看了一场戏般。
行刑完毕,百里婠已经晕了过去。
侍卫进了殿禀报:“回皇上,二十大板已经执行完毕,郡主晕倒了。”
景佑帝冷哼一声:“罚也罚过了,散了吧。”
众人便怀抱着各样的心思离开了,凌司玦走至门口,远远地看到百里婠苍白的容颜,深青色的衣服上染了血迹,虽不是很明显,却也不难看出,侍卫上前问道:“瑞王,小人派车送郡主回去。”
凌司玦不甚在意地说道:“不用,本王送她一程便是,好歹夫妻一场。”
那侍卫恭敬应了:“是。”
于是有侍女前来将百里婠抬到凌司玦的马车上,落下的时候没了轻重,碰到了百里婠的伤处,百里婠眉头皱了皱,站在一旁的凌司玦眼神突然冷得渗人,不过瞬间,待那侍女转身,凌司玦眼神仍旧一派平静。
凌司玦上得马车,吩咐道:“去第一街,慢一点。”
马车缓缓行驶在离开皇宫的道路上。
凌司玦看了眼百里婠身上的血迹,伸手解开她的衣服,又从马车里的矮柜里取出金疮药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待解了衣服,凌司玦看到百里婠身上的伤,脸色更是阴沉地吓人,他给百里婠上了药,换了衣服,他知道百里婠极为怕痛,所以动作十分轻柔,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处。
衣服是凌司玦的,穿在百里婠身上显得过于宽大了,上完药,凌司玦将昏迷的百里婠揽在怀中,不发一言。
此刻百里婠虽然晕倒,怀中的触感却如此真实,凌司玦已经忘记,有多久不曾能这样揽百里婠入怀了。
而此刻的景佑帝坐在御花园中,脸上并无恼怒,甚至还是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的。
“苏广平,婠儿的话,你怎么看?”景佑帝开口问道。
苏公公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心中也捉摸不定圣意,只好试探着开口:“老奴认为,郡主做错事情不假,但事事为皇上考虑,为皇家考虑,其心还是一片赤诚的。”
景佑帝嗤笑一声:“你就会拍马屁,她的话,朕一个字也不相信。”
苏公公吓得不轻,连忙跪下说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起来吧。”景佑帝横了他一眼,“知道朕为什么要打她二十大板么?”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苏公公哪里还敢擅自揣度圣意,只说道:“老奴愚钝,请皇上指点。”
景佑帝便笑了笑:“婠儿这孩子是块料子,只是心太野,朕若是不警告警告她,只怕天都要给她捅破了。”
苏公公暗自想虽然皇上罚了百里三小姐,但皇上却很是器重这百里三小姐,嘴上不由恭敬地说道:“皇上圣明。”
景佑帝却叹了口气,对着外头的景色发起一阵呆来:“朕圣明什么……朕已经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