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没了
这孩子生下来还没有三天的时间，就有噩耗传来，说孩子生产的时候太过羸弱，没有养活。
万青听着这话顿时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惊诧的看着梁老夫人。她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周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就没有养活了？
梁老夫人看了眼万青，万青赶忙低下头去将被子的碎片都收拾起来。看着万青低头收拾东西，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挥手让传话的小丫头下去，转头看了眼冬梅，长叹了口气，“造孽呀！”
冬梅闻言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就这么没了，这五姨娘怕是也会撑不住的。”这话万青听得明白，毕竟五姨娘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受了许多罪，原本以为孩子生下来了就好了，却没有想到孩子就这样没了，怕是她心里是真的受不住。
也的确如万青等人所想，这个时候五姨娘不顾着自己还在院子里的身体，紧紧的抱着已经身体冰凉的孩子，眼泪一点也没有了，只觉着心撕扯的厉害。
她想叫，想哭，想喊，可所有的情绪冲到嗓子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刻，她竟然是着急到失声了。周研砂站在五姨娘的身后，看着五姨娘呆滞的表情，一颗心都碎了。
“姨娘……”许久周研砂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五姨娘，五姨娘却是下意识的一个瑟缩，避开了她的手。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怀中小小的孩子，只觉着心里一阵悲凉。周研砂并没有觉着什么，她伸手扶住五姨娘，声音颤抖着，“姨娘，弟弟去了。”
五姨娘听着这话顿时抬头，目光有些凉的看着周研砂。她的目光很凶狠，就仿佛眼前是她的仇人一般，周研砂被看的一震，讷讷的开口，“姨娘……”
听着这正因，五姨娘似乎陡然发觉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儿一般，她呆愣的看着周研砂，许久张了张口，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只有慢慢的低下头去。
“姨娘，弟弟没了。你还有我……”周研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五姨娘，以前她不懂得血浓于水是什么感觉，现在这一刻，她似乎真的懂了。看着伤心到几乎想要跟着弟弟而去的五姨娘，周研砂只觉着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害怕，若是五姨娘没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五姨娘抬头，茫然的看着周研砂，许久又慢慢的垂下头去。
万青不知道失子之痛到底有多痛，可她想周家五姨娘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听着梁老夫人和冬梅的一问一答，她低垂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感觉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慢慢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感觉这样好的空气都解决不了她此刻心里的愤懑。这果然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古代，虽说在现代也有孩子养不活的情况，可听着梁老夫人和冬梅说的话，她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这件事不是一个巧合。
周研砂呢？想到周研砂此刻一定心里也不好受，霎时间她对于周研砂的所有的厌恶和抵触都消失了一般。她此刻一定不好受吧，毕竟那个没了的是她的亲弟弟。
万青满怀着心事在院子里走着，慢慢的就走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在慈恩堂附近的小花园里闲逛。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假山流水，心还是说不上来的憋闷。
“万青？”梁之睿来请安的时候，就撞见了这么一个魂不守舍的万青。万青听着动静，微微一愣，抬起头去看向梁之睿，“大少爷。”
万青声音一如往昔，可她的情绪却是全部都写在了脸上。梁之睿轻轻的挑眉，“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谁招惹你了。”
梁之睿说者无心，可万青听者有意，她听着顿时冷笑一声，对着梁之睿就一声嗤了回去，“我们这种人的想法你这个大少爷当然不知道。”
万青瞪着眼，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梁之睿无语的一笑，“你这是吃了什么药啊，我招你惹你了。”
听着这话，万青慢慢的垂下头，好吧，没有招她也没有惹她，她就是自己莫名的不爽。“周四小姐的姨娘前两天生了孩子，刚听说孩子没了。”
万青说着这话，声音顿时沉默了下来，不用细听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悲伤和哀叹。梁之睿一愣，“砂儿的姨娘？”五姨娘生孩子了，他是知道的，毕竟周研砂给他捎信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得出来周研砂是十分高兴的。这才几天，孩子就没了？
梁之睿也沉默了起来，砂儿肯定十分的难过。
万青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周四小姐一定很难过。”万青抬头，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一般的看着梁之睿，“她肯定想第一时间得到你的安慰。”
万青虽然不是周研砂，可女子的心思大都是大同小异的。恋爱中的女人都不是如此吗？有什么事情取得了好的成就，有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想要跟爱人分享，有什么事情让自己失意了，难过了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和爱人诉说。万青想这个时候的周研砂一定是极其脆弱的。
“我知道了。”沉默了一瞬，梁之睿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接触到万青的眼神后轻轻的闪了一闪，“依照我看，你似乎一直也不太喜欢砂儿，怎么这个时候还……”梁之睿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万青不喜欢周研砂，他一眼都能看的出来，可为什么万青似乎总是不太计较？
这有些不符合梁之睿对于女人的认知。女人吗？不都是只要不喜欢对方，只有看见对方不好过才会安心吗？可万青却在十分厌恶周研砂的情况下，还愿意去为周研砂着想，这让梁之睿有些想不通。
万青闻言一瞬间就明白了梁之睿的意思，她顿时白了眼梁之睿，“我讨厌她是我的事，没有必要事事都针对她呀。什么事都是对事不对人的。”
梁之睿闻言傻傻的点了点头，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因为心里有事以至于梁之睿在慈恩堂的时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所幸梁老夫人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她也就没有多留梁之睿，说了几句话后就放他走了。
梁之睿也的确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外面，听说周研砂可能不好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从慈恩堂出来，就出了府一头扎进了周府。
直到他走在周家的院子里才陡然发觉自己这个时候来周家似乎有些不合适，可已经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周席林的院子。
彼时周席林才下了学听说梁之睿来了，也是一愣。要知道自从梁之睿及冠了以后，可是很少会主动登门的。不过周席林也不傻，稍稍一转脑子就明白了梁之睿的来意。
他一边叹息着，一边又欢欣的将梁之睿迎进了门。“你这可是稀客呀！”梁之睿听着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想来看看砂儿，可到底有些不方便，是我唐突了。”
梁之睿这话说的坦诚，倒是让周席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周席林轻轻的皱了皱眉，“如今二弟没了，四妹的心情确实是不太好，她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高兴的。”
周席林这话说的有些唏嘘，本来周府男丁就少，好不容易有个弟弟，虽然不是从一个娘肚皮里爬出来的，但到底也是亲的。可奈何就这么没了，其实他不说，心里也是多少有些不好受的。
“节哀。”梁之睿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他就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人，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两个字来。
所幸周席林也知道他素日是什么秉性，这个梁之睿要是说不正经的不着调的怕是十个人都比不上一个他去，可真到了要表达感情的时候，却是总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让人去和砂儿说一声，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周席林摆摆手，声音里也是带着一抹怅然和叹息。梁之睿轻轻的点了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焦急。周席林和那孩子都不算是太亲的，他尚且还在可惜，砂儿这个亲姐姐还不一定是怎么难受呢。
果不其然，周研砂来的时候眼圈很红，就连眼白都染了红色。不需要多想，梁之睿就知道她一定是从知道消息开始就一直哭到了现在。
“睿哥哥……”周研砂心里很苦，所有的害怕和担忧在看到梁之睿这一刻化为了实质。她声音颤抖着，一头扎进了梁之睿的怀里，“睿哥哥……”
纤细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梁之睿的衣裳，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梁之睿心疼的将怀里的人抱紧，只低低的说了一声，“我在。”
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在周研砂耳边响起，周研砂只感觉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她靠在梁之睿的怀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只是贪恋这一刻温暖。
梁之睿似乎能够感觉到怀里人的孱弱与忐忑，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搂紧周研砂，用自己强有力的臂膀告诉她，他在！
终于周研砂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她慢慢的从梁之睿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梁之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梁之睿见状心里踏实了点，伸手拉着她坐下。
周研砂很乖巧的坐在梁之睿的身边，抬头看着梁之睿，眼里都是信赖，“睿哥哥，谢谢你这个时候过来看我。”梁之睿闻言顿时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瞧你说的话，你难过的时候，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
像是知道万青不喜欢周研砂一样，梁之睿也知道周研砂并不喜欢万青，所以这个时候他很聪明的没有提起万青。他不是蠢人，不相信因为这一点关心会让二人冰释前嫌。
周研砂听着梁之睿的话，眼神先是一暖，随后就冰冷下来，她轻轻咬唇，声音冰冷，“我姨娘虽然看似柔弱，可身子一向都好，怀着身子，之前还是好的，可后面却是……”这么说着，周研砂又是一咬牙，“更是累的姨娘早产，早产也就算了，胎儿过大，差一点就一尸两命。”
说起这个话来，周研砂似乎就又想起了那一日的事来，她身子不由一颤，顿时觉着有些后怕。她面色一白，“姨娘福大命大，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却不曾想……”
周研砂一咬唇，想起前两日弟弟还会睁开眼睛看自己，小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指，她就觉着心里一片柔软。可今日那孩子就身子冰冷的躺在**，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身体越来越冰冷，姨娘又几近癫狂的模样。她就觉着身子一片的冰凉。
“好了，砂儿，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梁之睿是想说，一切还得向前看，毕竟逝者已逝。周研砂却不这么想，她猛地抬头直直的看着梁之睿，目光很是锐利，声音也有些尖刻，“睿哥哥，我的弟弟死的不明不白，我姨娘如今已经是这副模样，岂是说过就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