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况,摊主气愤地指着林宇曦骂道:“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搅和别人的营生?”

“哟哟哟,那你们遇仙教又凭什么干涉我们的花灯节?”林宇曦压低声音道。

摊主神色一僵,坚持道:“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得了吧你,令冠年!面具之后的人是谁,我一只鼻子就能闻出来,你这一身的西域香料味儿,还装?”

令冠年:……

下意识地紧了紧面具,令冠年凑近她,小声道:“你听我说,花灯节的事儿你可千万别管,同你真的关系不大,主要是……”

“勘刑司,对吧?你们同他们在合谋什么?”

“也没什么,这些事情是两国之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两国之争,还是顺应天道的好,否则……”

林宇曦打断他:“得了吧,你们西域人抢了我们多少城池,自建了个不伦不类的南昭国,皇帝天天换,也就近二十年安稳了些。如果这些国家和朝代更替之事都算天道,好,那么南昭国现任国主为了立威,在抢城后屠杀了我们原住的百姓整三万人,这也是天道吗?”

令冠年一时语塞,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道?如若我不是南昭人,我也可以同你一样谴责他们,但是我不能,因为做这些事的人都是我的亲人、朋友。”令冠年略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非不难辨,但站在大是那一边的决定却很难做出,我们终是凡人,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事与人。”

“……”林宇曦沉默了,她明白令冠年的难处,也清楚自己在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也会不自觉地站在娘亲那边,便也没有再逼令冠年,只是问他,“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你们来京是勘刑司邀请的吗?”

“……是。”令冠年还是承认了,并同林宇曦讨教道,“我也很奇怪,勘刑司顾名思义不是掌管刑事的吗,怎么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掌管刑事的是刑部,不是他们。”提起勘刑司,林宇曦的脸上顿时拢上了一层寒霜,“他们是专为皇帝办事的,最开始只是捉拿罪人、送往三司,后来管的那可就多了去了,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想干什么都可以。”

“哦,你……怎么如此了解?”令冠年眨巴着一双懵懂的眼睛。

“别提这个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林宇曦不知为何在令冠年的面前总是那么自来熟,在经历过最初的警惕后,她迅速发现他们是一类人,也发现令冠年此人在行事之时其实很有原则、心没有完全向着遇仙教,遂问道,“我们在东风镇发生的事情,你告诉别人了吗?”

“什么事?”令冠年突然笑了,“你偷我帕子的事情?”

林宇曦:哦,他只说了帕子,那看来他并不知道琉璃也在我这儿,只要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发现琉璃之事便好。

“是啊。”林宇曦放下心来,理不直气也壮地问他,“你知道就算了,旁人知道吗?”

令冠年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他们。你们中原人说教会一字也是老师,你曾说的那番话让我非常受益,我帮你瞒着这一件事,就当是报答了。”

“我们还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那你就帮我一次,这也不太够呀。”林宇曦的一双笑眼自狐狸面具背后露出,她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令冠年,“那你下次再帮帮我呗。”

令冠年看着她的面容,心下突然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鬼使神差地说道:“你知道在西域的传说里,狐狸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是一种神仙。”

“我知道呀,狐仙在我们中原道教中也是神仙,据传曾帮过张天师,所以很多道家门派内都设有狐仙阁。”

令冠年犹豫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在西域传说中,狐仙也是替上天考验修道者的地仙之一,负责考验修道者有无欲念,尤其是情欲……”

林宇曦一论道就来劲,认真地跟令冠年分析了起来:“是不是通过了考验才能飞升呀?我跟你说,这些都是假的民间传说,在正统道家教义教理里根本没有这种说法。在我们中原,只有极少数门派出家清修、不可成亲,其他的都是可以的,不然我娘亲也不可能嫁人呀。”

“……真的吗?”令冠年从小在西域各城中一边游历一边修炼,受民间文化影响颇深,听林宇曦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搞混了它们。

林宇曦肯定地点点头,引得狐狸面具一晃一晃的:“当然啦。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堵不如疏,如果你真的以为情欲是什么脏事,当你遇到喜欢的姑娘后,你才会一边动情一边压抑自己,反而很容易滋生执念。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动情,顺心而为,这才是修道之人的气魄。”

“……”令冠年看着她唯一露出的眼睛,下意识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呀?”

“废话呢,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再说就算你没告诉,旁人怀疑我怎么办,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心?对了,那你带面具做什么?”林宇曦伸出手戳了戳他的狼鼻子。

“……”令冠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含蓄地解释了句,“方才我没戴面具之时,好多姑娘一直围着看,我觉得有些不好。”

“哈哈哈哈,你写对联不就是来历练修行的吗,这下可真的能好好历练了。”林宇曦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令冠年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下再次生起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待他弄清楚那是什么,便有人来到了他的铺子前。

来人穿着一身深紫色衣服,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凸出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力度,脸上画着腮红的年画娃娃面具令他过分深邃的眼睛显得分外诡异。

“你是写对联的?给我一幅,随便什么内容。”来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怕被人认出身份所以刻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