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

因为今日高允也进宫一起商讨和谈之事了,是以沈芊君便闲下来临字帖,没有人知道,她日日临摹的都是高冉昊曾经留下来的真迹,而如今,她的字已有八分像他的字了。

由于昨晚高冉昊是用左手写字,是以那张夹杂在红豆里的字条,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她不会知道,自己日日临摹那个人的字,可那人的真迹真到了自己手上,却又辨认不出。而当她最终发现时,心情又会是怎样?

练了一早上的字感觉有些累了,张妈端了茶果进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汗,一看那桌子上的字帖,惊讶道,“小姐,今日写了这么多?”

“是呀,今日觉得心情好,是以多写了点”,沈芊君笑眯眯着,接过张妈递来的茶果拣了一个包进嘴里,满足地笑了起来。

“小姐,现在小皇子也有七个多月了,你看看它在你肚子里多懂事,也不闹腾,你害喜地也不太厉害。”张妈笑眯眯地说着,可是沈芊君的脸却一沉,昨晚那个摄政王临走前对她说过,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产子。意思是说孩子生下来会不健康?还是自己会…,她不敢往下想,却不知,她的想法不久后就应验了。

见沈芊君脸色忽然阴沉,张妈忽然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事,就是刚才它踢了我,呵呵,张妈,你帮我把这些字帖收起来吧,我出去走走。”沈芊君掂着肚子,微微一笑。

张妈恍然,忙高兴地点点头,“胎动是好事,好好,小姐你别走远,就在院子里走走。”

说毕,她便喜滋滋地去收那些字帖起来,边收还边笑眯眯地回看沈芊君。

院子里现在鸟语花香,夏天的风温暖和煦地吹着,也不觉得热,因为这个院子的旁边有个飞檐,飞檐上面引山泉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华盖,就如瀑布般,每天四处飞溅清凉的泉水,整个院子于是也十分凉爽。

其他的院子却不是,大家已隐隐感觉到一阵热意。

沈芊君摸着肚子,走到凉亭边坐下,笑眯眯地让丫环拿过馒头屑喂池塘里的鲤鱼,只是她懒散散地掰着馒头,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哗噪之声。

“唉,王爷吩咐过了,这个院子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我是北鲜的摄政王妃,今日来,是要给宸王妃送礼来的。”

“不好意思,宸王妃住在东阁,摄政王妃,您走错了。”不知何时,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其中的喧闹,萧雨回眸一看,从游廊里正走来一个玲珑俊俏的丫头,看那丫头不过二八芳华,可是她的神态举止,却像是个饱经沧桑的人,带着一股淡淡然,却又不得不让人心中一惊,旁边的丫鬟似乎对她还礼让三分。

萧雨不禁疑惑道,“难道昨日进宫的不是宸王妃。”

“非也,宸王妃在那呢,摄政王妃,您走错了。”浮音手一指离这个院落不远处的一座红楼,而此时,红楼上的人正在看着这边。

萧雨抬眸一看,脸色微变,“那位?”

“她是雅图部落的和亲公主,她不是宸王妃谁是?”浮音说毕,便对萧雨做了个揖,朝沈芊君走去。

沈芊君坐在荷塘边,也懒得去问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浮音已笑眯眯地过来,好不深情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小姐。”

沈芊君一回头,欣喜地将手中的馒头一搁,抓着浮音的手便认真打量起她来,手摸着她圆溜溜的脸蛋,这才满意一笑,“还生怕你吃苦呢,在相府没受委屈吧?”

“没,三夫人待我挺好。”浮音眼眸一垂,忽然拉着沈芊君的手紧了紧,“就是怪想小姐你的。”

“若是想我,就常来走动,这里的人不会难为你的。”沈芊君道,扶了扶浮音耳际的碎发。

浮音点着头,眼神却瞥向一边,“小姐,方才北鲜的摄政王妃来找您,被我打发去了王妃那,看她来者不善的样子…”。

北鲜摄政王妃?那个带着红色蒙面的妖娆女子?她来做什么?

抬头一望,不远处,亚赛和萧雨正双双携手而来。沈芊君淡淡一笑,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她缓缓起身,给亚赛行礼,又看了眼一边的萧雨,“见过摄政王妃。”

“唉,你说说我,方才差点误会了呢,原来我身边的这位才是宸王妃啊,方才误把府里的小妾当做王妃了,真是有眼无珠”,萧雨侧脸对着亚赛道,脸上蒙上一层笑意,她话中带刺,若是一般的贵妇听去,早就以泪洗面,或者是大打出手了,可是沈芊君知道,来人如此对自己,定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她忙微微颔首,“摄政王妃,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吧,而且您也说错了,我也并不是这府中小妾,只是宸王的朋友,若宸王待朋友亲近了些,也遭人话柄,那实在是冤枉。王妃,你说是不是?”说毕,沈芊君看向了亚赛。

亚赛的心本就没那么硬,何况沈芊君这番说辞,她便支支吾吾不好回答。

萧雨就是不喜欢沈芊君,也看不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次来,纯属刁难,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只是忽然,她态度一变,莞尔一笑起来,“瞧瞧我这张嘴,昨日你和摄政王单独在一起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就吃醋地紧,可别怪我,我只是…”。

“原来都是误会,摄政王妃,你误会竹儿了,昨日她被摄政王吓得不轻。”亚赛急忙打圆场,拉着萧雨和沈芊君的手,让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萧雨看着沈芊君隆起的肚子,忽然上前一步,带着歉意道,“其实这次我是专程来跟姑娘道歉的,我家王爷脸上受过伤,所以时常带着面具,想来昨日你是被那狰狞的面具给吓着了,是以今日我专程拜访,还特意带了些补品来,方才被你的丫鬟阻挠,是以才胡乱发了一些脾气,还希望姑娘不要见笑。”萧雨边说着边看了眼沈芊君身边的浮音,意在怪罪是浮音闯的货。

沈芊君揽了揽浮音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若是丫头有冒犯之处,还望摄政王妃见谅。”

“当然”,萧雨甜甜道,“今日宸王要在王府设宴款待,所以我早些来,一方面算是送礼,一方面也算是先认识认识王妃和沈姑娘。”

“好了,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先去大堂吧,这会子王爷们也该下了朝会了。”亚赛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招呼人起驾。

一行人于是就这么浩浩****地朝前堂大厅走去王府上下的事都是由亚赛来打点,沈芊君几乎没有插手过,如今这宸王摆宴席,自然要弄地风光体面,大殿里的装潢一应俱全,酒桌子上也是陈列着最好的美酒和吃食,看得出,亚赛这是在给宸王撑面子,但就不说每一张桌子上摆着的玉质酒壶了,那玉壶上雕刻着飞禽走兽,腰身镂刻的越字可以知晓,这是南越进贡的东西。

萧雨当然看得出,也自然知道宸王财大气粗,不免脸上的笑愈发浓了,“王府当真是大手笔。”

“哪里,王爷平日一向爱收藏这些珍奇古玩,这些子都是平日里王爷不使唤的,我才拿了出来,还怕惹地王爷不高兴呢,他呀,爱这些可比什么都甚。”亚赛眉飞色舞的说着,而沈芊君只是呆呆地听着,她才发现,对于阿允的喜好,她竟然完全不知,她只知道,昊爱干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吃甜食,喜欢写字练琴…

好像说道高冉昊的爱好,她可以如数家珍,可是说道高允,除了那把东邪剑,似乎她再也想不到其它。

“王妃果然是最了解宸王的,这个其他人都比不上。”萧雨淡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酸,看向了那边的沈芊君。

“哈哈,想不到摄政王竟有这般见识,当真另人佩服!”

就在屋子里的几个女人谈话之际,外面传来了高允爽朗的声音,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下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事,让他这样,而且好像还和摄政王有关?

所有人都看向了外面款款走来的几名男子身上,而就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萧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沈芊君跟前,然后上前一拉,“咱们过去坐吧。”

沈芊君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雨就忽然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泪眼朦胧地捂着自己的手道,“沈姑娘,我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你为何还要推我?”

萧雨的忽然喊叫声,让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转移,而走进来的高允、锦澜、高冉昊三人,就正好看到沈芊君木讷地站在原地,萧雨跌倒在地的场景。

众人皆是一惊,高冉昊更是非一般的速度跑来,一把抱起萧雨,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相公,我没事,只是沈姑娘确实误会我了。”萧雨低声哭泣着,那小脸通红凑近高冉昊的怀里,看上去是那么地委屈。

高冉昊看着眼前的人,推了人还不道歉,立即蹙眉道,“沈姑娘,你推了人好呆知道要道歉吧?”

这一看就是萧雨的苦肉计,而当沈芊君反应过来时,高允已冷沉着脸走了进来,“摄政王,你这是何意?单单凭借她的一面之词,你就说竹儿推了她?摄政王,你在政治上的远见去哪里了?原来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高允的双眸立即迸发出一团火焰般的东西,方才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变成一脸冷漠。

方才两人还因为政见相合觉得遇见了知己呢,可是这会儿,却因为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分崩离析。

高冉昊没有说话,抱着萧雨便转身,“看来宸王府并不欢迎我们,告辞。”

说毕,也不顾锦澜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锦澜负手立在外面,斜视了眼高冉昊怀中的人,忽然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不如先让他冷静冷静,宸王殿下,咱们不是说好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的吗?”

“是啊,是啊,听说宸王府可是有上千坛子的陈年佳酿呢,不知道我们兄弟有没有这个口福。”

“那是当然”,高允原本阴鹜的脸,才看到锦澜和慕容澈后又缓和了几分,这才一摆手,“开宴吧。”

众人这才都入座,高允拉着沈芊君的手,关怀地问道,“没吓到你吧?”

“没事,只是事情的确有些突然”,沈芊君勉强笑着,可是心里却越发百思不得其解了,今日那个摄政王妃一来就找茬,如今又在众人面前演戏,看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她们素来没有交集,为何这个摄政王妃如此讨厌自己呢。

她想不通这些,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也没有一点胃口,捂着嘴便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高允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事,可能吃不惯这些,我先去漱漱口”,其实沈芊君心里有疙瘩,主要是不自在,又只好找了理由退席。

她临退席时,端着酒杯喝酒的锦澜微微睬了她一眼。

“小姐,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屋里歇息会?”浮音跟了出来,跟着沈芊君走到了荷塘边,临近下午,日头有点大,刚出来不到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沈芊君拿帕子擦了擦汗,看了看烈日当空,摇了摇头,“这么热也睡不着,你再去端些冰块进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的”,浮音回头看了眼沈芊君闷闷不乐的样子,蹙了蹙眉头,然后缓缓离开。

只是在她看着荷塘水色的时候,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帕子都湿了,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控制不住,她捂着胸口,感到一阵恶心,紧紧掐住脖子症状才好了些…

“沈姑娘,你怎么了?”

就在沈芊君越坐越难受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亚赛神色匆匆,拿着帕子就要给沈芊君擦汗,却被她一把打开。

那条丝帕上,散发着一股令她极其不舒服的味道,就在那时,沈芊君手紧紧抓着小腹的衣服,双腿不由得紧张抽搐了起来,肚子怎么这么痛?好痛。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啊~”,惊叫出声,沈芊君踉跄着想要起身,可是却发现小腹处一股疼胀的感觉在慢慢扩张开了,她疼的只觉得舌头被人掐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亚赛一下子慌忙了,看着沈芊君这个表情,忽然一把搀扶着,“沈姑娘,你怎么了?”

“痛,孩子,孩子”,沈芊君低低喊着,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五指直直地伸着,抓得亚赛手臂瞬间红了一道口子,可以感觉得到,她现在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来人啊”,亚赛顿时慌了手脚,可是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你等着,我去喊人来,千万别害怕,肚子阵痛都是正常的,这才七个月啊,没道理就要生了啊…”。

边说着,亚赛松开沈芊君,手里的帕子也跟着一落,慌慌张张地便朝游廊而去,奇怪的是,此刻游廊竟然没有一个人。

“来人,救命…”,毒日当空,那骄阳似火,照射地人眼睛都睁不开,身下的疼痛已让人麻木,眼前一道白光,瞬间,沈芊君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孩子会死么?会吗?心里一边又一遍地这么问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大腿内侧,一股浅黄色的热液便流淌了出来。

世界忽然静地可怕,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有人在喊她?是谁,是阿允么?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她想要睁开眼睛,告诉阿允,保护她的孩子,一定,可是…

她发现自己睁不开了,她没有力气了,只能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路奔走,听着他快而急促的心跳,她知道,她又让阿允担心了。

“孩子…”。

“阿君”,高允小声地凑到沈芊君耳边,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像疯了一般对着四周喊,“还不快去喊太医!她要有事,你们都给本王陪葬!”

高允的声音阴鹜,吓得王府里的下人都哆嗦了身子,跪了一地。

一场酒宴还没开始,中间又出了这样的事,小扇早就急哭了,抱着慕容澈的手臂便紧张地问着,“姐姐会死么,会死么?她的脸色好苍白,怎么会这样?”

“你别再喊了,现在已经够乱了。”慕容澈呵斥着。

小扇却哭哭啼啼着,“不,我要去守着姐姐”,说毕,便跟着高允而去。

“啊,小姐这是羊水破了…”,忽然一边奔来的张妈神色一紧,忙上前来护着高允的一边。

而小扇也像是听到什么噩耗般,“啊呀”一声便晕倒在地。

慕容澈无奈地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向宸王府的下人询问有没有休息的房间。

整个宸王府几乎是一团糟,人人都慌张,只有锦澜一人依旧沉稳地站在远处,看着各自慌乱离开的人,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把摄政王叫来,务必马上。”

“摄政王此刻…”,侍卫还未开口,便被锦澜低沉的呵斥声给打断,“去!就说本太子命令他来,否则,死!”

几乎是像狮子吼叫一般,锦澜的脸憋红,那双眼眸阴冷地想要吃人,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次,却明显也乱了阵脚。

身边的侍卫被吓得出一身冷汗,忙称是离开。

悠长的游廊,忽然就剩下锦澜一人,他立在游廊的红木栏杆上,拳头狠狠地就砸砸在了那木杆上,恨恨道,“蠢女人,你不是一向最高傲的么?没有人打的死你,你是打不败的,是不是?这次也是,是不是?”

他像一个疯子般捶打着木杆,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经受伤,没有人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无人看得穿他的心肠,而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

院落里,进进出出打水的丫鬟络绎不绝,走走出出便是一盆子红通通的血色,看得直教人心惊胆战。

高允被拒在了门外,他恨不得自己能进去,可是却被张妈死死地抱住了腿,“王爷,老奴比谁都心疼小姐,可是您真的不能进去,您相信老奴,老奴一定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是啊,王爷,产房不干净,您不能进去啊”,亚赛也在一旁宽慰着,却被高允一巴掌甩到了一边。

她猝不及防,脑袋磕碰在了一边的雕花木栏上,立即鲜血直流。

高允看也没多看一眼,只冷道,“你给本王闭嘴。”

“啊呀,王妃,您就别管了,瞧瞧您头上这伤势”,喜儿急忙上前来拿帕子捂着亚赛头上的伤,看此时高允阴沉的脸,没人敢喊里面的太医,喜儿只能护着亚赛道一边,“王妃,让喜儿给你包扎吧,这会子,太医们可能没空”。

哪里是没空,是王爷厚此薄彼吧,王爷也太偏心了!喜儿心里暗暗道,拉着亚赛站到一边。

张妈进了屋子后许久,屋子里传来了沈芊君痛苦的喊叫声,那声音就像是受了什么极刑般,一声比一声凄厉。

“啊!恩!”

沈芊君每每叫一次,高允就在墙上捶打一次。

“啊呀,不好了,姑娘晕死过去了,姑娘晕死过去了”。

“快些,让她含参片”。

屋子里,瞬间传来稳婆和太医的对答,声音都是那么地焦躁。

而高允终究是忍不住了,“本王要进去,谁敢挡路,本王杀了他!”

说着,他将腰际的东邪拔了出来。

明晃晃的剑在日头上越发明亮,无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挡在了前头,“王爷,您确实不能进去,就让太医们好好诊治吧,沈姑娘只是早产了,母子都会平安的。”

母子平安?高允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忽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起来,他答应过她的,要护她们母子周全,可是为什么,他食言了?

为什么?为什么?高允在心里一遍遍地逼问着自己,忽然将东邪刺向了墙壁,那墙壁立即滑落下一片泥土,落在他黑色的朝靴上,众人都不敢吱声,直到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

“不如让我一试?”

高允回头看着说话的人,眼里的恨意就如熊熊燃烧的火,更加汹涌起来,“你算什么东西?配?”

高冉昊不置可否,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手,眼里却一阵泰然。

锦澜一直站在远处,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是本太子喊他来的,不如让他一试。”

高冉昊是黄石道人的徒弟,听说深得真传,医术高明,只是为医者不能自救,这也是高冉昊不能自行解寒毒的原因。

“可是他是男人!”高允气愤地看着高冉昊一副懒散散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萧雨在大堂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来气。

“难道里面的太医都是女人?或者不男不女?我的医术和我是男女无关吧。”高冉昊答地慵懒,一副你爱让我治不治的样子。

高允被气地不行,倒是锦澜沉声打断,“好了,救人要紧。”

高冉昊正要进去,高允的手却还是挡了一到,“你懂妇产之术?”

半晌,高冉昊沉默,许久后才抬头,“不懂,不过可以试试。”

看着此时此刻,他还能笑得那么风雅,高允一拔墙上的东邪,便将剑指向了他的脖子上,“你是不想活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憋过气去了,孩子刚看到头,这可怎么办啊。”

忽然,张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脸上早已大汗淋漓。

高允的手一僵,想要冲进去,却被高冉昊伸手一挡,“还是让大夫进去比较好吧。”

说毕,他一扬衣玦便大步垮了进去,脸上也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关门,将御医们赶出去,我需要安静。”

“这…”,张妈看着这个带着獠牙面具的男人迟疑着。

“照他的意思做”,锦澜在外面冷声吩咐着,高允别过头去,摆了摆手,不时,屋子里一帮急的满头大汗的御医都被赶了出来,屋子里,瞬间只留下浮音和张妈,还有一个稳婆。

看着高冉昊走进,那门合上,锦澜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芊君,此时此刻,你最想他陪在你身边吧,我把他给你带来了,而我知道,他一定能救你。

锦澜苦涩地笑着,然后缓缓退步,朝着碧水楼台走去,好看的风景,好看的刺眼,和这外头的光线一样刺眼。

柳树梢上的知了,似乎也是受不了这热,忽然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一个下午,众人都是在紧张与担忧中等待…

高冉昊走进去便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双手套,那手套是肉色,几乎和他的手掌吻合,他麻利地戴好,然后把上沈芊君的脉搏,立即皱了皱眉,从箱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来,说了你现在的身子状况不适合生子,怎么就不听呢,难道孩子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摇了摇头,就要把那黑色的药丸塞入沈芊君嘴里,却被浮音一把阻拦,“摄政王,您这是要给小姐吃什么?”

“放心,毒不死,不然你家王爷会宰了我的”,高冉昊闲闲说着,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却毒舌地教人不能回嘴。

大家都快急死了,他倒还能处之泰然。

高冉昊不再理会身边三个女人诧异的眼神,掐着沈芊君的腮帮子将药丸塞了进去,却又皱了皱眉头,抬头道,“事先出来没把药碗弄碎,太大,她吞不进去。”

“你!你是救人还是害人…”,三人都被他气得没话说,这么紧张的气氛,忽然一下子被他搅得让人十分无语起来。

“那怎么办?”浮音蹙眉问道。

“你来,咬碎它,然后嘴对嘴喂下去。”高冉昊指了指浮音,将药丸递给她。

那药丸黑乎乎的,看上去怪吓人的,而且味道极重,浮音眼光闪烁,明显是不想试。

张妈上前正要抢夺说自己来试,高冉昊已蹙眉不悦,“还说对主子多么忠心呢,这点子苦都不肯受”,似乎是很鄙夷般,下一秒,高冉昊已将药丸塞入嘴里,然后快速咬碎,俯身附了下去。

三人都是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妈更是惊地捂住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湿热的唇,一股苦涩的**流淌入咽喉内的时候,沈芊君微微睁开了眼睛,可是入眼却是一张冷冰冰的东西,沁凉贴着她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唇好像被人吻着,那吻热热的,湿湿的,却是那样的温柔,接着,一股苦涩的**便顺着咽喉流淌了下来。

她太虚弱,以至于不能动,也不能开口,只能默默地迎上那个吻,原先的浅吻,带着一股药香味,让人沉迷。

“昊…”,她昏昏沉沉地喊出高冉昊的名字,看着那冷冷的面具从她视线中抽离,然后再也没力气说话。

“啊呀,小姐真的醒了,小姐,加把劲啊,看到孩子的头了!”张妈见沈芊君睁开了眼睛,忙凑到她跟前,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而这时,沈芊君才从梦中惊醒,感觉到周身的痛苦,忽然又开始哇哇叫了起来,“啊!张妈,我快死了,快死了…”。

“小姐,你不会死的,不会!”

“姑娘,加把劲啊,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啊。”

稳婆焦急地喊着,可是沈芊君死死地揪着床头的绳子,手却越来越旺下滑,竟然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平安生下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稳婆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姑娘,再努力啊,努力啊。”

“啊,不行,我,不行了”,沈芊君摇着头,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任凭她怎么喊叫,似乎都缓解不了身上的痛苦,那下身就像是要撕裂一般,可是她觉得自己好累,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了,可是她不能放弃,她的孩子,她和号的孩子,不可以,不可以…

就在大家看着着急,拭着眼泪的时候,忽然,高冉昊推开张妈,冲进了帘子。

“啊,你要做什么?不可以,不可以进来啊”。张妈慌张道,可是高冉昊已大步走到了床边,紧紧地抓上了沈芊君的手,“女人,你很爱这个孩子吧,她是你心爱之人留在这世界给你唯一的念想了,你舍得抛弃它么?就这么半途而废?你爱那个男人么?如果爱他,就坚持着,我在!”

说毕,他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在…

那一句话像是鬼魅一般,在沈芊君的耳边回转,她咬着唇,疼地眼泪都出来了,是,她爱昊的,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自己死,也要生下来…

“啊!”

帐子里,一阵阵喊叫声,没有人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传来。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很大,稳婆急忙拿了被子将满身带血的小娃娃包裹了起来,眼里竟流淌出一股欣喜的眼泪,“这孩子好小,这是我接生几十年来,抱过的最小孩子。”

稳婆流着泪,将孩子抱到沈芊君面前,高冉昊帮忙掀开粉色花帐,看着火红大牡丹小棉被里包裹的小东西,那小东西只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那么大,全身肉肉的带血,眼睛也没睁开,可是小手却含在嘴里哭得十分响亮。

“姑娘,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翘翘吧,大名玺…”,沈芊君微微看了眼那肉球球,嘴角艰难地扬起一弯笑,她和昊的孩子,好笑,这样的小生命,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神奇,好神奇,可是翘翘,妈妈真的好累,先让妈妈睡一会,起来了再看你好不好,妈妈…

“啊,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晕过去了!”

稳婆的尖叫声再次传来,屋子里瞬间又乱了,高冉昊拉着沈芊君的手猛然跟着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床沿上,她脸上已没了血色,唇角却隐约有一丝浅浅的笑。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样的他,那一刻,高冉昊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他的手忍不住抚摸上了人儿憔悴的脸,在她湿漉漉的发上摩挲。他的手此刻冰凉,贴着人儿的脸一直摸着,转到了她的鼻息…

微弱的鼻息,甚至有些把握不到,高冉昊猛然身子一僵,坐直身子去自己的药箱里翻找,他在最底层翻到了一个小瓶子,将盖子拔下,想了会,还是将药塞进了人儿的嘴里,然后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点,沈芊君便自己将药丸咽了下去。

里面的叫声刚落,高允便脚底生烟般冲了进来,可是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粉色的床榻上,血红的一片血迹,床单掉落在地,里面一片狼藉,张妈在一边帮着高冉昊打下手,不断地送热毛巾。

“王爷,您现在还是在外面站一会儿吧。”高冉昊看也没看身后的人,已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出来。

“你要做什么?”高允沉声道。

“放心,我弄死了她,你不还得要我的命?你在这里我不能专心,去看看你儿子吧,虽然不是大胖小子,但还算健康。”

高冉昊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泛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舒服,稳婆立即抱着翘翘给高允看。

原本阴沉脸的人,在看到稳婆怀里的小翘翘时,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孩子真的好小,好小,这样脆弱的小生命,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伸手想要抱翘翘,却被稳婆一把躲开,“王爷,现在孩子身上都是血,刚剪了脐带,容小的带小世子去洗一洗吧。”

“不用,他是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会嫌弃他。”高允眼里带着笑,然后小心地便学着稳婆的样子把孩子搂了起来,哈哈便大笑了起来。

高冉昊没去管那边笑得开怀的人,而是专注地给沈芊君扎针,她失血过多,只是晕厥了过去,现在只要稍作刺激,待会让人端来一些滋补的汤喝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高冉昊收了银针,将药箱也打包好,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熟睡的人,嘴角不禁一扬,他走到高允身边,看了那孩子一眼,便笑盈盈着,“可以去看了,不过最好不要吵醒她。”

高允看了眼银色面具男人嘴角露出的笑意,没有理会,而是将孩子送给稳婆抱着,大步朝床榻边而去…

孩子总算是平安生下来了,这可谓是宸王府的一大喜事,不过这之后还会有很多麻烦事要解决,比如说,好好的,沈芊君怎么会早产。

高允在房里呆了许久,直到捏着她的手热乎了,他才离开。

出了房门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张妈和浮音兴师问罪。

此刻已日落,宸王府的宾客也散了,张妈和浮音跪在石子路上,等待着高允发落。

“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家小姐的。”

“王爷,老奴知道是自己疏忽,不用您责罚,老奴都觉得自己该受罚,幸好小姐和世子都平安无事,不然,老奴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张妈哭哭啼啼着,可是一边的浮音却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看了看周边,才对高允道,“王爷,这是在小姐出事的走廊上发现的帕子,这帕子上有茴香的味道,不仅有茴香,还有五香粉的味道,这些对孕妇都不利,容易催产,奴婢想,拥有这么上乘帕子的主人,是不会用这么奇怪的香料吧,这可都是食用的香料。”

浮音高高举着帕子。

高允垂眸看了那帕子一眼,立即凑到自己的鼻子边闻了闻,不禁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说?有人陷害?”

“只是奴婢猜测,毕竟此事也蹊跷,小姐有了身子后,穿衣打扮都很素雅,用的都是白色绢帕,更何况,小姐略通医理,知道孕妇该忌讳些什么。”

浮音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子上了,最大的矛头指向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张妈捏了捏拳头,不禁暗恨道,“没想到宸王妃这么心狠手辣,她日日在小姐面前表现出来的关心都是假的么?”

这话一出,高允的脸立即阴沉,然后拽着帕子便大步朝拱门而去。

看着这么气愤离开的人,浮音的嘴角隐然挂着一丝笑意。

高允拿着那块带着茴香的帕子,便阴沉着脸去了红楼,此刻红楼里,喜儿正在给亚赛包扎伤口,因为御医都顾着沈芊君那边,是以根本没人来照料这边。

“王妃,你看到了吧,你心底这么好,可是有谁看得到?王爷的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今儿个这沈狐狸还好安全把孩子生下来了,不然出了个差池,还以为是你干的呢。”喜儿一边拿着纱布,一边给亚赛包扎着头部,只是亚赛,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喜儿,我觉得待会王爷会来兴师问罪,这一切好奇怪,沈姑娘她今日早产有些异常,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她身边,你说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亚赛忽然抓起喜儿的胳膊就摇着问了起来。

喜儿忙安慰着,“怎么会?又不是王妃你害的。”

亚赛的眼眸一垂,可是却感觉眼皮子跳地很快。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高允一脸杀气地闯了进来,他手里还拽着一张帕子。

“你,滚出去!”高允手指着喜儿,声音低沉。

喜儿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害怕地一抖身子,看了看那边楚楚可怜的亚赛,退了出去。

“王爷”,亚赛不顾自己头上还有伤,赶紧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刚起,就被高允一把抓住了衣襟,推了出去。

“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高允怒吼着,震得亚赛身子一颤,她摇着头,慌忙解释道,“王爷,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这张帕子,是你的吧,你居然想害竹儿肚子里的孩子?”

高允的话音刚落,亚赛就急忙摇着头起来,“不,我没有。”

“还想要狡辩,呵,看来本王是太姑息你了,才会让你愈发嚣张跋扈了!真是歹毒,来人啊,将王妃绑起来,扔进柴房。”

屋外等候的一干侍卫迟疑着,却没进来。无名抱拳走进,劝道,“王爷,如此草率不太好吧,此事还当细查啊。”

“细查?我看就交给大理寺吧。”高允冷哼一声,将那帕子一甩,丢在了亚赛的脸上。

亚赛整个人呆坐在地上,看着就要离去的人,忽然抓着他的裙角哭号了起来,“王爷,亚赛没有做那种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高允哪里听得进去,用手狠狠地一甩,可是奈何亚赛抓地实在太紧,他咬了咬牙,平复的手掌一紧,“本来你可以在王府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可是,你为何非要去争宠?你答应过本王,你不会争?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说毕,高允闭上眼睛一开,然后腿上力气一出,将人踢了几丈外。

亚赛也练得一身好武功,本是可以躲开的,可是她就是不死心,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狠,她没想到,自己的试探却换来的是更加无情的对待。

高允看也没看被踢到桌子角上的人,苍凉冷峻的背影像把刀子一般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里,好痛,好痛。

无名轻步走来,搀扶上亚赛,问的十分恭敬,“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他都要把自己交给大理寺了她还能配得上这两个字?

冷冷一笑,一口鲜血忍不住就吐了出来,飞溅在地,亚赛缓缓站起,心灰意冷地看了看四周,这座红楼,曾经她以为是她一生幸福的所在,却没想到,她在这里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反而得到的是无尽的羞辱。

爹,你知道女儿的心有多痛吗?不是您告诉我,中原的男子是最有温情,懂得疼爱女子的吗?不是您告诉女儿,娘就是中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不用日日涉猎,不用每日吃生食,穿着漂亮的衣服,住着漂亮的房子,却得不到您说的那种爱呢?

亚赛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慢慢嘴角上的笑意愈发痛苦了起来。

见亚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无名急忙上前去搀扶,“王妃,小心。”

亚赛则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把甩开无名的手,冷冷道,“带我去大理寺吧。”

“这…”,无名叹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外面的人,“来,将人带走吧。”

——嬷嬷分界线——

沈芊君在**躺了许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旁边,张妈正笑嘻嘻地在逗着孩子玩。

她有些虚弱,想要起身。

“哎呀,小姐,您别坐起来,现在你在坐月子,可要好好地注意身子,吹不得风,受不得凉的。”张妈煞有其事道。

沈芊君淡淡一笑,“哪有那么严重,人家农村里,妇人们刚生完孩子就下床干农活呢。”

“那是农村,小姐你不一样,身子精贵。”张妈不以为然,忙按住沈芊君,然后抱着翘翘坐到床边,笑眯眯道,“来,小世子,看看娘亲。”

沈芊君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此刻他正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伸出两只小手,只是他好小,真的好小,比平常的孩子都要小一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张妈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小世子身子很健康,只因为是早产的原因,所以前期会比较小些,还得特别照顾着,摄政王说了,必须您亲自喂母乳。”

沈芊君点着头,满是幸福地伸出手去,她把一根食指放在了翘翘的小手边,等待他机灵地握住她。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翘翘一只手含在嘴里吮一吸,另一只手却调皮地握上了沈芊君的手指头,沈芊君不禁‘啊呀’一声叫出声来,欢喜地不得了,“张妈,小家伙跟我握手了。”

张妈也笑眯眯地看着小手在大手指上,像是不肯离开一般。他的手掌几乎只有一枚扣子那么大,手指头更是小地让人不敢去触碰,沈芊君小心翼翼着,却也隐藏不住做母亲的欣喜。

咯咯,就在沈芊君认真地打量着这小家伙的时候,翘翘却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小手在嘴里来回地舔舐。

“小姐,给小世子喂奶吧,不过先得开奶,您先等着,我去喊妈子来。”

因为王府里有了小世子的缘故,府里特地请了个奶娘叫吴氏,张妈喊地就是她。

不消片刻,外头便走进来浮音和吴氏两人,浮音小心地接过孩子,站到了床榻一边。

“姑娘,这开奶会比较痛,待会奴婢手上的力气可能会大一些,您只管用力就行了。”吴氏看起来就很有经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淡。

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解扣子。

之前在电视上也看过,开奶也许会很痛,但至于多疼,她不知道,只是当吴氏的手用力捏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怎么这么疼…”。

“姑娘,您身体太虚了,这没有奶水啊,可是小世子是早产儿,前一月必须吸食母乳啊,不然很容易…”,夭折两个字她没继续说下去,主要是不敢说,谁都知道,宸王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这说错话的人,随时都可能被割去了舌头。

沈芊君自是聪明,明白吴氏所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侧脸,看了眼浮音怀里的孩子,咬了咬牙,“你们先出去吧,我慢慢来,待会好了再喊你们进来。”

“唉”,吴氏和张妈都应着,可明显脸上都有担忧,毕竟孩子的母亲身子太虚,没有奶水也是很正常的,这会儿确实是为难她了。

张妈接过孩子便出去了,临走时,浮音看了眼帐子里正愁眉不展的人,脸上神色复杂。

“唉?王爷,您不能进去。”

高允将亚赛兴师问罪了一番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小院里,想要看看沈芊君现在的状况如何。

只是刚走到门前,便见几个女人抱着孩子出来,翘翘眨巴着大眼睛,一直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说,饿了,饿了,人家饿了。

“为什么不能进去?难道竹儿出事了?”

“王爷不必担心,姑娘只是在开奶,您在外面等等就好。”

一说到这么敏感的词语,高允的脸立即就红了,到目前为止,他可从来没想过看沈芊君身体这种事,于是他尴尬地摸了摸脖颈,站到了一边,“恩,那本王在外面等着。”

此刻的高允,有着一种为人父的生涩,为人夫的羞涩,虽然,他和沈芊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他早就把她们母子,当做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张妈和吴氏都走了,只有浮音还留在原处,缓缓走到高允身边,“王爷,小姐到如今这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能办到的,若奴婢没猜错,定是小姐长期服用了一些催产的药,才导致今日的情形,小姐的药一直是王妃在管的吧,奴婢其它不多言,就先回相府了,也希望王爷日后多爱惜小姐一点,莫要让她再受苦。”

高允猛然抬头,眼神里多了一些神情,然后负手道,“你放心,本王会的。”

浮音点点头便作揖离开了。

沈芊君一个人在房里,看着放在被子上的碗,两手在胸前拼命地挤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碗里却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胸上好胀痛,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宝宝,妈妈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越想着,她手上就越没有力气,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外面等待的人有些担心,冲了进来,一看那垂下的纱帐,脸就红到了耳根,“阿君,你好了吗?”

“恩”,里面传来沈芊君浓浓的鼻音,她急忙应声,拉上了衣服,将碗送了出来,“只有这么一点点,问问吴婶可不可以?”

她没有再说话,细长的白手上端着的碗正在微微颤抖。

高允心里一紧,有些心痛,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帮她们母子,只能颤巍巍地接过那碗,看着平平的碗里微微**漾的白色**,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翘翘是通灵性还是怎的,就是不哭不闹,只会笑,除了落地那会儿哭得特别厉害外,现在即便饿了,也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张妈和吴氏。

“唉,张妈,你看看小世子多乖,一下午也不哭不闹的,看的我心都碎了”,吴婶抱着翘翘,只能叹气,“我家也有个儿子,比小世子大一些,现在都能吃奶了,偶尔喂一些稀饭也行…”,边说着,她边擦起泪来。

张妈也跟着心疼,走过来看着翘翘,翘翘忽然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小手指却还是含在嘴里。

“是啊,小姐不容易”,想到沈芊君这么久以来受的苦,张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来了来了,你们看看行不行?”高允兴奋地端着新鲜母乳进来,瞬间屋内的二人都高兴地簇拥了过来,吴氏一看那碗,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够了够了,小世子还小,这些足够了,小世子,来,咱们吃饭饭了。”

只是张妈拿来小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翘翘嘴边,翘翘却傻呆呆地不动了。

这下三人都着急了,小世子肯定是饿了的,可是怎么不吃呢。

“小世子现在太小,只能吸食,咱们还是得把小世子送去姑娘那。”

众人原本是开心的,这下又担忧起来。

高允舍不得倒掉那晚东西,端着又跟了进去。

“小姐,小世子还太小,不会用勺子喝奶怎么办?”张妈一脸担忧问道,抱着孩子就要送到沈芊君这来。

沈芊君又何尝不想亲自喂,只是方才她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她只恨自己,却又不能直言,“张妈,你去找个小酒壶,洗干净了,然后再去找些麦秆,弄些盐水来……”,看来眼下只能这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