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许久未睡得安心的李子曾做了个梦,他想着这可能是他最后一夜了,也许明天之后六道之内就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梦里,少年李子曾奔走阴阳,阴间鬼见愁,阳间活道士,老师陈之坐镇别梦观,哪里有活往哪里跑,跟随他的还有另一个俊朗少年肖知意。
两人如影随形,柳灵君接受了李子曾的身份,他不再是一个会克死家人的灾星,爷爷奶奶盼着他回城里,爷爷奶奶天天写信催他回一趟,姥姥姥爷和舅舅总隔三差五来道观看他,却总扑空。
柳灵君在理城花店卖花等他回家,肖知意带领着问心社扶危济困,成为人们口中赞不绝口的好人,一切美好都于他有关。
高颜和陈之在一起,两人总不定时去旅游,两人一来,陈念之就得一人驻守道观,杨时坦白了爱意,同陈念之在一起。
于梦和沈互是家人送来的道观,但他们没有常来,学校还是他们的归宿,李子曾常去的就是别梦观和花店,父母有他们的生活爱情,爷爷奶奶也要经营好古墓事宜,姥姥姥爷还有其他堂哥堂姐,只有老师和柳灵君才是他无法割舍的人。
高颜师叔也不常来,只是几个月一次,那这段时间老师就一个人了,李子曾知道他的不容易,常解决了阴人的麻烦后带些东西回去给老师,也常替他给高颜师叔写信,希望他能多来几次。
他也常去寻找柳灵君,灵君是他心之所念,梦里一切都很美好,有小惊喜,没有生离死别。
龙梓惜也并非十恶不赦,肖知意的真诚感动了他,在李子曾寻柳灵君时他也不至无人可找。
道观里,李子曾,肖知意,柳灵君,龙梓惜,高颜,陈之,杨时,陈念之几人围桌而坐,其乐融融相处,如一家人那般幸福美满。
他们有自己的工作,阴阳道士成了他们的副业,有作祟鬼怪妖邪就去除,没有的话就上班,如普通人家那般安然。
这就是李子曾所期待的简单生活吧,然而现实是很荒唐浮夸的,如果无法在现实里得到满足,那就暂时沉浸在美梦中吧。
现实里,肖知意看着躺在一旁的龙梓惜,心想:子曾,兴是许久未见了,我挺怀旧的,挺想念你的,还有大师,一切值得怀念的我都怀念了一遍。
其实,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背叛了你,是我坚守不住自己的道心,但其实我并没有后悔,因为每个人都有要追逐的东西,哪怕舍弃一切,那种东西可以是一个信仰,也可以是一个人。
我得到小惜的接纳,小惜最终也成了伴我此生的人,我其实没有多大的遗憾,但有些悔恨,我用了很多人的生命换来了这么一个她…
说来是有些矛盾,我没有退路了,子曾,对不起,我不怕你怪我,只希望你下手时不要顾忌太多,能和最爱的人一起死在你手里,这是我觉得很荣幸的事…
一旁的龙梓惜睁开眼睛,她坐了起来并靠在肖知意怀中:
“夫君,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就随便想想,回忆一下自己半生,说不好我们明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去了。”
“所以你后悔了?害怕了?”
“你猜。”
“你本是个极致温柔的人,却为了我一个妖人而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让你的好兄弟与你反目,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去,让所有不幸都找上你…”
“我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我想一切都是铺叙,你才是我人生的主线,是我的不可或缺,命中注定,我也没有后悔…”
“真的?”
“真的,相遇已经很难,我那么努力才让自己得到你,我很知足…”
“相爱是公平的,如果你觉得一切值得,那我也会让你觉得我值得,谢谢你爱我,也谢谢你爱我很久,同我一起坠入黑暗,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们互相保护。”
两人不再说话,龙梓惜往肖知意怀中靠近,肖知意也用了更大的力气搂住她,不比往昔,如今的肖知意身体是寒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龙梓惜内心更加谴责自己,认为是她害了他。
她心想:如果重新选择,我一定不让你再遇见我了,一定也不让你变成这般模样,知意,是我觉得抱歉了…
肖知意如用了读心术一般,说道:
“小惜,你别这么想,我心甘情愿,我也不愿你做不想相遇的假设,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是爱你我从没有犹豫过,我的心是坏了,但意识里,脑中的你从未曾变过,也不曾动摇。”
“我知你深情,所以我也不离去。”
于梦一整宿没有睡意,她在想李子曾的那番话,她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说,李子曾睡着后她偷偷潜入老师房间里。
平日里早被发现了,但今日得李子曾沉迷于那样的梦里,他不愿醒来,再加之于梦往房间里放了眠香,她走到李子曾的面前蹲下。
梦里经历的一切可望不可及,李子曾嘴角微扬,于梦心想:难得见老师如此笑,想必做了什么美梦了吧,梦到旧人了吧,是师伯?还是师叔伯,师叔,或是…师娘,可小梦不想让你梦到她,老师,我不希望你再继续梦到一个已经过去的人,我也想让你的梦里有我,心里有我,但我要怎么做才能代替得了师娘在你心里的位置…
小梦无眠了,老师,我不知道你白天那番话的意思,别梦观如此偌大,我一个人如何看得住,你说那话让我害怕,我已经失去了老哥了,现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老师,小梦很害怕一个人面对,我不想失去仅剩的几个至亲,所以云岭山这一趟就由我代你去吧,我会让师兄师弟回来。
如果可以,我也想回来,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让他们回来了,老师,如果小梦回不来,你不要忘记小梦,我其实很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紧接着,于梦给李子曾喂了一粒药,又找来绳索将李子曾手脚捆绑住,之后便含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