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门上的小子连忙迎了上前,笑着说道:“这么晚了,小姐夜里可是不安全的。”

“无碍的。”长平淡笑着摇了摇头,问道:“燕妮可回来了?”

“回小姐的话,燕妮姑娘早都回来了,在正堂上候着小姐呢。”小子跟在长平的身边说道,长平点了点头,赏了他颗金瓜子儿,那小子倒是眉开眼笑的跪下来磕个头。

等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长平这才坐在软榻上舒了口气,揉了揉眉头,只是呆呆的坐着,并没有说什么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小姐?”阿奴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走到长平身边,轻声叹道:“小姐可是在伤心?”

“不……”长平摇了摇头,垂着眼眸,“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笑了一声,道:“也不过只是杀人偿命罢了。”

是啊,自己第一个孩儿,当初难道不无辜么?还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是谁做的手脚,她心中清清楚楚的。

沈冉……长平咬紧下唇,手指紧握成拳,手心中染上一层红晕,长平心中充满了恨意,曾经的一幕幕似乎如同慢镜头一般,一遍一遍的在他的心中回放,当初她身子弱,她孩子的失去,给了她多大的打击,没人知道,没有人关心那个孩子。

“她做的很好。”长平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阿奴明白了,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丫头是阿裳的亲妹妹,她恨毒了沈氏。”

“自作孽,不可活。”长平扬了扬眉,心中有了那么一丝高兴的味道,摆了摆手说道:“弦乐坊你继续派人盯着。”

“是。”阿奴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您觉得苏公子真的同沈氏有关系么?”

“……”长平眯了眯眼睛,苏昱……骗的她好惨。

“是狐狸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长平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头疼,燕妮轻叹了口气,说道:“小姐,那二公子如今同那个女人如今住在东城。”

“那个女人简直该死。”长平皱了皱眉,说道:“这么些年,云纪南还是没有发现那女人的真面目的么?”她的语气中有些嘲讽,“这可真真的是有眼无珠。”

“自己的亲妹妹居然也有认错的一天?”长平眉间一动,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燕妮,道:“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紧紧的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怀疑,纪南很聪明,并非是那样粗鄙愚笨之人,那个名为长菁的女子,她从来没有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那感觉不多,可是纪南却那样心安理得的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一时之间,长平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

“呵呵,小姐猜对了呢。”燕妮拍了拍手笑道:“他们平日里很小心,毕竟那女人是依着三小姐的身份进府的。”

“简直胡闹。”长平这话说得轻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冷凝,既然是依着云家三小姐的身份进的府门,那么若是真的同纪南有些关系的话,那么云家的名声却是毁了的,“那女人不能留。”长平细长的手指,敲了敲下颌,眉心动了一下,轻声说道:“这女人说到底也不过只是风尘女子罢了,虽说有点小计谋,可是那心却并不小,她似乎拿捏住了纪南的命门,被这样的女子迷的神魂颠倒。”沉吟了片刻,又道:“更何况,母亲的死同她怕是有着直接的干系的。”

燕妮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嗯,你们都去歇着吧。”长平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有些乏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说着就疲倦的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她总是觉得疲惫,如今铺子上的许多事情都慢慢的交给了纪元打理着,可是却也似乎并不那么轻松。

长平躺在**,摸了摸放在边上的书信,淡淡的笑了笑,自来到京中之后,她同连修却也从未断了联系的,没几日,总有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有时候,看到连修送来的信笺,话虽不多,却也总觉得异常的窝心。

22.02

这让她在京中觉得自己并非那么的孤单,并非是人人厌恶的,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么一个人,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让让她从内心中感到高兴。

长平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心思细腻,感情充沛,只是却常常不知道该将自己的爱情给谁,她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感,缺少着安全感。

而连修却出现的恰到好处,他从来不干涉长平的事情,不管她做什么,总是给予支持,这让长平心中充满了感激,似乎没有了后顾之忧一般。

她喜欢这样的连修。

纵使,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东西维系着他们的关系,但是彼此之间却似乎有着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彼此一般,很奇怪的感觉,她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却怎么都不会是你的。

长平又一次看向手中的信笺,轻轻的勾了勾嘴角,脸颊蹭了蹭,慢慢的闭上眼睛,她想,她会有一个好梦的。

她没有想到,第二日,还能在自己的家门口看到贺子文。

沈冉,她小产了不是么?

他刚刚失去了孩子,长平看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是颓废,似乎一夜没睡一般,皱了皱眉,长平很是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看起来很不好。”

“呵。”贺子文苦笑了一声,道:“我能进去坐会儿么。”

“……”长平打量了他片刻,侧过身子,道:“请。”

“谢谢。”贺子文点了点头,随着长平走了进去,轻声的问道:“念儿起身了么?”

“嗯,醒了。”长平顿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道:“刚刚才醒来了,这会儿该是起身了。”看了贺子文一眼,长平抿了抿唇道:“你要见他么?”

“多谢。”贺子文叹了口气,说道:“沈氏……昨夜里小产了……”说着眼眶有些发红,低吼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孩儿……一个个……”似乎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他看起来伤心极了。

这一切,长平的心似乎早已经是一谭死水一般,她不该对这个男人说对不起的不是么。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长平淡淡的移开视线,可是为什么,如今这个模样,却让她有些不忍?

她不该不忍的,不是么?她曾经以为他是自己在贺家最大的安慰,可是他最后给予自己的又是什么?只是一纸休书罢了,在自己面对家破人亡的时候,他又给予了自己最沉重的一个打击。

所以,她又为什么要对他不忍心?

呵,那种不忍心真是个多余的东西。

“平儿……”在长平转过头之后,贺子文轻声说道:“跟我回贺家吧,好不好。”

“什么?!”长平似乎没有听清一般,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道:“你让我回去?呵!”长平忍不住笑了起来,瞬间而升腾起的怒气,让她脸上的嘲讽想要隐藏都隐藏不了,“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云长平就是那种让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平儿。”贺子文皱了皱眉,眉宇间总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愁绪,此时看着长平,直言道:“当年你不告而别,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哈哈哈。”长平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讽刺,“原来,原来竟是这样!”长平看着贺子文,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可怜这个男人了。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个男人的今天?他是才子,他是打马游街的状元郎,可是他亦是一个悲哀的人,他身边的人,用着爱的名义,让他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贺子文静静的看着长平似乎有些癫狂的大笑。他没有气恼,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只是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早有预感,不是么,当年她的出走,不该是那样的。

长平笑的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再为自己惋惜,还是再为贺子文惋惜。只是从贴身放着的一个荷包中,拿出了那纸休书。

贺子文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那字迹,跟他的字迹很像,若是他不仔细看,那相似程度却是连他都能够认错的。他手指似乎无力了一般,那休书就那样掉落在地上,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贺子文的脸上有些怪异的红,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恐怖,直接扭头就走。

长平看着他走远,只是弯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休书,喃喃的说道:“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她的心中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似乎原本压着的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似乎都挪走了一般,轻松的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年来,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贺子文为什么要这么做?两人虽然闹过矛盾,可是他们之间用亲人来形容似乎更加的恰当些,既然是亲人,却又为什么要写出这般诛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