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视线落在这淡漠的一张脸上,明明血都吐了,这人还跟没事人一样,看着正常的很。

就连那唇上的血迹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真是能忍。

但也就只有林帘能让他这忍耐崩塌。

湛廉时转眸,一双深眸看着托尼,似能把托尼拽进这无底深渊。

托尼双手插兜,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坦然自若。

透过现象看本质,对湛廉时,他看的早便不是这外在了。

他把他的心,看的明明白白。

“不要再给她打电话。”

湛廉时开口,嗓音低沉,缓慢,不似平常,不近人情。

这句话,可以说是,有感情的。

托尼一下笑了,“怕了?”

“湛廉时,你怕什么?”

“怕她听见你的声音,怕她恨你?

怨你?”

“但是,湛廉时,你有没有想过,难道她不听见你的声音,就能不恨你,不怨你?”

“还是你觉得,林帘真的能忘记以前的一切,什么都不去想?”

“你不要忘了,可可,她的存在,一直提醒着她,你们这几年走过的路,做过的事。”

托尼其实挺不想说的,因为这样明白的事,他湛廉时不会不懂,偏偏,他现在学会了自欺欺人。

以为只要不听见,不看见,就能好。

做梦吧。

托尼脸上的笑变成了嘲笑,但这嘲笑里,有着对朋友真正的关心。

没办法,看的着急了。

这人要不是他朋友,他都懒得管。

湛廉时沉默了。

他转眸,看向那株桔梗,那嫩绿的叶子,茎杆,即便秋日来,花期过,它也依旧让自己美丽,“我会见她,不是现在。”

托尼挑眉,难得的惊讶。

惊讶的不是这句话,而是湛廉时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他有打算,知道赵起伟还没解决,又查出来林帘的身世,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不能贸然行动。

但他没想到他会说出来。

他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轻易让人知道,不是他故意而为,而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不需要别人知道,他做好自己想做的就好。

可这样的他,现在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托尼是真真没有想到。

不过,这样的惊讶也就一会儿。

他转过视线,看这院子里的清幽环境,经过名师打造,眼里生出笑来。

“湛廉时,也就林帘能让你妥协。”

湛廉时眸动,眼底深渊渗出一点光,因为那两个字,而生。

—为了不让湛可可察觉到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林帘一整天都是笑着的,下午该去哪玩,就去哪玩,该吃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好吃的。

本来侯淑德和侯淑愉还很担心林帘,但后面看林帘这状态,看着她对湛可可的态度,两人便都明白了。

有湛可可在,林帘不会有事。

一定不会。

两人也就放心的和两人一起去玩了。

当然,侯淑愉和湛可可都还有着小心思,没有一点表露出来。

这么到晚上,几人吃了晚餐,又去看了场电影,时间便已经快九点。

这一晚林帘不可能还带着湛可可去柳家,而侯淑德和侯淑愉也没强求,因为湛起北还在柳家。

不能让两人碰面。

所以,虽然侯淑愉和湛可可都希望今晚林帘住到柳家,这个时候也都没多说。

不过,“小可可,明天一早联系哦~”分别时分,侯淑愉弯身看着湛可可,摸着她的小脸儿,对她眨眼。

意思不言而喻。

湛可可也眨了下眼,眼里的光都亮了几分,“嗯!明天一早可可跟愉太奶奶打电话!”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多的不用说,两人心里明白就好。

侯淑德看着林帘,她很想握林帘的手,但忍住了,只是慈和的看着林帘,充满了不舍和疼爱,“孩子,明天我们再一起玩。”

林帘牵着湛可可的手,温和的看着侯淑德,“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

再多的话都无法说,只能藏在心里,压在眼底。

林帘弯唇,“您保重身体。”

“好的。”

湛可可对侯淑德和侯淑愉挥手,“德太奶奶再见,愉太奶奶再见!”

“再见,小可可~”“再见。”

侯淑愉和侯淑德上车,林帘牵着湛可可站在那,看着车门关上,车子驶入密集的车流里,消失不见。

湛可可侧身,仰头看着林帘,声音脆嫩嫩的,“妈咪,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

林帘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行程,湛可可也安排好了,明天回京都,然后周一跟着爸爸去凤泉镇。

但今天托尼叔叔的一通电话,让她改变主意了。

她要重新安排!林帘怔了下,然后低头看湛可可,“是的,明天我们回京都,怎么了?”

孩子很聪明,记性也好,什么时候做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湛可可这突然的问,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问,她有事。

林帘看出来了。

湛可可大眼晶亮,带着狡黠,调皮,她拉着林帘的手摇,“妈咪,我们明天能不回去吗?”

林帘没想到湛可可会这么说,之前她一点都没有提起过。

林帘睫毛微动,身体弯下,扶着湛可可的两只手,她看着这纯真快乐的双眼,柔声,“为什么呢?”

湛可可见林帘没有露出任何的奇怪,心里更是放心了。

她说:“托尼叔叔今天告诉了可可一个小秘密。”

湛可可说着,凑到林帘耳边,极小声,似乎这是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林帘手下意识张开,圈住湛可可,把她圈到怀里,听着耳边的话,她心里动了下,眼里路灯映着的光,似也微动。

“什么秘密?”

“托尼叔叔说,爸爸这两天很忙,如果明后天回来带可可去玩,爸爸后面会更忙,更辛苦,可可不想爸爸那么辛苦,妈咪也不想。”

“所以,可可跟托尼叔叔说,不要爸爸带可可去玩了,可可和妈咪去玩。”

几句话,林帘眼里的笑在褪去,里面的光点没了感情依托,变得空寂,没有灵魂。

湛可可没注意到林帘的变化,她还在说,“可可想好了,晚上跟爸爸打电话,可可和太爷爷去玩了,让爸爸不要回来,下次爸爸忙完了再带可可去玩。”

一丝冰凉沁入眼里,林帘睫毛眨了下,里面的光晕染。

她抬头,看天。

夜幕下,晕黄的路灯照耀,细雨滴滴落下,跟一根根细针一般,扎进她眼里。

林帘低头,抱紧湛可可,“下雨了,我们回酒店再说。”

湛可可呀的一声,抬头看天,细雨一下就落在她小脸上,她惊讶,“还真的下雨了呀!”

“是的,我们上车。”

“嗯!”

章明打开车门,林帘抱着湛可可上车,很快,车子驶入车流。

细雨绵密了。

秋天总是喜欢下雨的,给这个让人寂寞的季节,更添几分萧瑟。

九点多的柳州,路上车没那么多了,但因为下雨,都不敢开快。

侯淑德和侯淑愉坐在车里,自倒视镜里的俩人儿消失,两人脸上的笑也就都不见了。

侯淑愉直接说:“姐,我要跟你说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