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伊然在天降公国西边边境入境,却是意外地进入了绝地中。在经过无数战斗大量消耗精神力终于走出绝地时,便是昏迷过去。
当自己再次醒来之时,却是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用一草席拖着,在市集中乞讨。嘴里哭嚎着“大哥大姐们行行好,我这命运多舛的哥哥啊,照顾了我好多年,怎么就死了呢。求哥哥嫂嫂们行行好,打赏两个铜币,让我筹个买个棺材钱,做牛做马我也没有任何多话。”
伊然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剧,脸色苍白还真就如死人一般。而且当他精神力开始复苏醒来之后,身体依旧不听使唤难以动弹分毫,却对这个乞儿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
精神力复苏的第一日,看着乞儿在给自己哭丧来乞讨些许铜币,心中就感到无比诡异,自己竟然被当成了骗财的工具扮演了一具尸体。
伴随着哭嚎,乞儿眼中的泪水如泉涌般一刻不停,为了乞讨到几枚铜板费尽力气。到了晌午乞儿便会拖着伊然离开集市,将伊然放置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自己独自离去。
正当伊然以为这个乞儿利用自己赚了几枚铜币,便将自己抛弃的时候,乞儿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大白馒头,煮了碗热水将馒头泡烂慢慢喂给伊然吃下,而他自己却舍不得吃馒头,啃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生硬番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天,每个集市从不停留超过半日,无论乞讨到多少铜币乞儿都会拖着伊然离开,就只是为了给伊然喂食。
五日之后城里的集市几乎都走了个遍,想要再以这种伎俩乞讨已是难以奏效。那日晚上乞儿对着已经醒来但是连眼皮都睁不开的伊然,说了不少心里话,或许这话也只是说给上天听听。“我们的命怎就如此凄惨,捡到你的时候看你还挎着把木剑。只是那种地方强大无比的神仙修士都不是说进就进的,你一个拿着木剑的家伙去凑什么热闹,真当自己是什么旷世天才,机缘掉下来砸你头上呢。”
“想我张三浑身正气容貌过人,遇到无数大风大浪都死不了。在那地方捣鼓了数年,也没找到过一块那些神仙修士所说的元素石。真的是贼老天欺我,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那神仙修士,必当让整个城池都知道我张三的名字。”
仿佛在这个城池的人知道他张三的名字,便是他能想象的最大目标了。
只是他的豪气持续了没几个眨眼的工夫,又浑身缩了起来,实在是这破旧衣衫挡不住那寒冷的天气。
整个人缩到了火堆边上,和伊然靠在了一起,不停地添置干柴。
即便这样这个自称为张三的人也没有脱下衣服的衣物自己取暖,也没有摘下伊然的空间戒拿去售卖。唯将伊然的那柄木剑取下,放在了这个屋顶都漏了好几个窟窿的老巢中,这也是为了乞讨不露馅。
在火堆即将熄灭,张三前往屋外取回干柴时,骇然发现躺了十数人的伊然坐了起来。虽然他也知道伊然没有死,但对于伊然的醒来也是没有半分准备。
慌慌张张说道“兄弟,你醒了。”
伊然轻轻点头满脸笑意,对着自称为张三的男子笑道“你的目标就是让这个城池的人知道你张三的名字吗?”
张三摸着脑袋尴尬笑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分明早醒了还偷听我胡诌呢。我这辈子也是认命了,能够活一天是一天。真有一天能够混成那些神仙老爷的样子,那我还跟他们较什么劲啊。”
“我在捡到你那地儿,听到神仙老爷们说前往公国最东边那里的魔兽,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情。”
说完张三慢慢蹲下,将手里的干柴抛入火堆之中。梦想再高远,也不如此刻让自己暖和一些来得实在。
伊然在张三出门的时候,便从空间戒中取出了数枚丹药。这几年游历不仅修为大涨,炼丹术也是终于登堂入室,有着炼药术的底子和对天材地宝的理解,伊然已经能够炼制三阶丹药,就算是炼制四阶丹药也有极大的成功率。
炼丹比炼制药剂多了一种媒介,炼成丹药之后比同阶药剂的药效强了四成,不得不说让伊然期待已久的炼丹术确实不一般。
那几枚丹药便是伊然炼制的复灵液的翻版,复灵丹。而且复灵丹不需要使用四阶镇灵草,而是以一种三阶灵草龙灵草代替,药效不减分增反而比复灵液的效果强了三成由于。
一口气吃了三枚复灵丹,伊然也是极其心痛,只是为了尽快回复伊然也是不惜血本。原因自然是这几年游历,获得了不少好东西,比复灵丹价值更高的东西也比比皆是。伊然的实力更是已经达到了筑基中期的巅峰,这也是他能够穿越整个绝地获得无数价值连城宝物的资本。
伊然看着这个局促的少年,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像是见多了人情世故,哪怕自己没活出什么名堂,却已经想着去边境与魔兽战斗了。这便是张三的善良,也是他乐观活下去的坚持。
“那你想不想成为神仙修士呢?”
简单的一句话,让张三心神大震。早起超过了从别人话中听到的修炼最佳的年纪,从来都不对这种想法再抱有幻想的张三,这一刻反而犹豫了起来。
伊然却也没有让张三立马给出答案,而是对他说道“要不然你陪我前往边境看一看,到时候再决定是否真的想要修炼。”
张三虽然没有远游的想法,而且他看那木剑游侠儿也不像是个神仙修士。
正因为此刻两人的样子像是同病相怜,所以张三打肿脸也要冲胖子。说出去的话就必须要做到,否则白长了那鸟儿。
于是伊然跨起木剑,张三也没有任何行李两人一路朝东行去。
这一路便是整整走了一年,两人一路上风餐露宿。饿了抓野鸡野兔,一同挖番薯钓鱼,渴了直接喝湖水山水河水。
让张三沮丧的是无论做什么,伊然都比他强太多。他抓野兔每次都会弄得灰头土脸,看到伊然总能带回野味。怒极之下把野兔窝都刨了,可还是连野兔的毛都抓不到。
钓鱼则更气人,他一条鱼都钓不到的时候,伊然就已经钓到了数尾。就算是挖番薯,他挖到的也总比伊然小。
最后张三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不是天命之人,没有什么大气运在身。
但这一年下来,张三从未见过伊然拔剑出鞘,那木剑在他看来真的就只是个装饰。他们遇到村野乡夫打劫遇到剪径毛贼拦路。伊然拉着张三就跑,连一丝游侠的风范都没有。
这让张三彻底摸不准伊然到底是江湖武士还是那些神仙修士。
张三几乎每日都会跟着伊然练习拳架,那般如花架子一般的拳架让张三都腹诽不已。
练了一年都没有生出内劲的张三,总感觉自己上了伊然的当,伊然诓骗自己来边境,就只是为了找个一路聊天的人。
他却是不知道那简单的拳架,却是天心玄体第二层无漏体的锻体术。通过拳架震**全身血肉凝聚血气,将全身血肉尽皆练至血气充盈,方为真正的无漏体。
早已达到凡体巅峰的伊然,在跟随商队进入武泉公国不久,便是迎来了自己的筑基雷劫。
那一日方圆数十里乌云遮日垄盖天地,滚滚雷鸣震彻人间,狂风呼啸暴雨倾盆。雷劫光是蓄势,便是超过了半个时辰。
但是雷劫降临以万钧之力劈下时,伊然反而不觉得它有多可怕。第一道紫晶雷柱轰然落下,牵扯动乌云镇压而下。
伊然却是一动不动,任由雷柱轰击在身上。随后伊然吞下奖励的那份炼血散,继续以身体硬抗第二道雷劫。无数电弧在伊然的体内跃动,沿着血脉淬炼着每一丝血肉。
只是两道雷劫落下便将伊然巅峰的凡体,彻底淬炼完毕成就了无漏体。体内精血宛若红色水晶般剔透,经脉如蛇筋龙筋般韧劲非凡。普通伤口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能恢复,不留任何伤疤。
那一刻伊然便感觉到自己单凭肉身力量便能战胜入魔的吴东来,自己的身躯足以堪比二阶顶尖的武器。
伊然每日都会带着张三打几遍拳架,通过血肉震**强化体内精血经脉骨髓。张三有样学样,跟着伊然练起拳架,却是没有丝毫神意,更是无法如伊然一般震动血肉。
可哪怕仅有的几分形似,依旧让他受益匪浅肉身快速提升。饭量大涨每日捕猎野味充满干劲,哪怕身上一直穿着破旧褴褛的衣裳,却再也感受不到夏日的酷暑和冬日的严寒。
不过张三空得宝山而不自知,以为伊然的拳架不过花拳绣腿的假把式,自己那些变化不过是因为走了太多路饿的,不惧天气变化更是因为地域的气候不同。伊然也不点破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一路练下去。
这一走便是一年,张三跟着伊然走了数千里终于走到了公国边境交远城。他的眼界也变得开阔,在不拘泥于曾经想要的名扬一城。
他见识了武夫走镖,与劫道匪寇的虚与委蛇。原来两派人不是见面就打,镖师们还往往会献上银钱,谈不拢才会大打出手。而且镖师们还总打不过匪寇,让躲在远处兴致勃勃观战的两人也要因为正派的失败而奔逃。
见识了那些江湖大侠满嘴仁义道德一身英雄气概,却是为了一本秘籍杀人全家。为了一柄神兵兄弟反目。
见识了夜市中那些摇着折扇的偏偏公子,一身皮囊不输自己半点,却总是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这时张三便会跟在这公子身后,一旦发现那公子将行不轨之事,便会远远地学起狗叫。如果还不收手,张三便随手捡起砖头泥块远远砸去。他却是不知伊然早已将暗中保护那公子的护卫全部打晕。
每每看到乞儿被行人欺,妇孺百姓被游侠欺,张三总会秉持正义上前劝架。总被打得灰头土脸,却也要打上对方几拳踢上几脚。
虽然张三也看到了所谓江湖中的精彩,无数侠女英姿飒爽美若天仙,无数侠客仪表堂堂正气凛然,但这依旧不是张三所期待的。
他再不羡慕那些跨刀提剑的游侠儿,终于明白为何成为神仙修士就该前往边境与魔兽战斗,而不是在那些小地方与小人物较劲。
这般游侠这般江湖让张三这个尚未踏入修炼的少年,便已经有了些许失望。到最后张三自己都想去看看边境的风采,看看所谓修士真正该去的地方。
伊然这一年游历虽然没有参与大战,但是体会人间百态之后,在进入交远城范围的那一日丹田大震。修为水到渠成突破至筑基后期,更是在同时发现边境传来的异象。
对于张三的那句调侃伊然没有任何回应,腰间剑匣之内剑鸣声乍起,木剑之上有剑气横扫四方。
随后无需控制,木剑缓缓自行出鞘一尺。
在张三震惊的眼神中,伊然伸出右手将木剑压回剑鞘,剑眉眯起笑着对张三说道“前面有大量魔兽,敢不敢随我去看一眼这天地间最恐怖的灾难?”
张三莫名地生出一股豪气,大声喊出“有何不敢,走了那么多路,又见识了唯有修士才有机会领略的风景。这辈子已经看过了很多人看不到的风景,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一死而已。”
张三嘴上说着极其豪迈,但是在感受到地面的不断震动之后还是犹豫了,接着扭扭捏捏说道“要不你自己先去,我马上就来?”
少年见过了无数风景,可终究还是会留恋这个不算太好的人世间,留恋那些大白馒头,留恋那些野鸡野兔。
伊然也不恼怒哈哈一笑,任由木质剑匣内剑气冲天,一柄木剑厉然腾空。
一身素衣轻轻跃起,立于木剑之上翩然而去,宛若谪仙在世。
张三看着急速离去的伊然呆滞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