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精血还能塑造分身,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还有分身行走世间。
可分身伊然却知道自己的本体没有死,所以当伊然元神重塑的时候他立马就感受到了。
所以,就在他跟着庞太岁出城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补全肉身,重塑大道!
这是分身最好的归宿,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分身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思想!
可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是分身,他都必须承认一点,想要改变未来,他都必须去领悟人道。
而他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如今他正在重走的路便是人道之路!
莫家的利益、亲情是人道,青梅镇那对兄妹的努力、坚持是人道,沂水城彭孝的改变、他人的善恶是人道,以及眼前庞太岁的信仰、忠贞也是人道。
伊然甚至觉得,自己在踏上这条路,好巧不巧地遇到那些人,一切都是为了以亲身经历去验证什么是人道!
而这条路无关他是分身还是自己,他都必须走下去。
所以在和庞太岁分别后,他又继续往东北方而去,他需要亲眼看看,自己曾经的努力是否改变过什么。
自己追求的公道是否让那些人变得更好。
张凡和王晓菲已经跟随家族退往了公国,所以伊然并没有前往东塞城,而是直接前往了天池城。
随着伊然的苏醒,他的心里也有着些许急迫感。
他觉得,只要自己能够多看些人心,对伊然领悟人道就会有所裨益。
随着天池秘境彻底消失,天池城也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繁华,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无几。
不过天池城本就是小城,和沂水城、林江城比起来,还是要稍微好些,至少那些酒楼里还是有些人的。
伊然通过肌肉变化改变了样貌,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天池城中。
在那间熟悉的酒楼里,伊然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老人,也没看到他的孙子小峰。
还好酒依旧是当初的味道,价格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酒楼里只有一桌客人,他们个个锦衣华服,明显不是天池城的本地人。
在他们身旁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空酒坛,再闻到那浓郁的酒气,他们明显已经喝了不少。
带着淡淡的醉意,一个年轻人带着愠怒的口吻说道:
“这小小天池城的城主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竟敢一次又一次地反抗征收粮税的命令!”
另一个年轻人喝了口酒也同样说道:
“姬远为大哥,弟弟真为你感到不值,身为姬家后人却被派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名为姬远为的年轻人狠狠地灌了几口酒,这才阴狠地说道:
“等哥哥迈入皇阶,老子一定要那余江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老子在中州失去的地位、面子都要统统亲手拿回来!”
“……”
几人在喧闹声中喝完酒,砸了数只酒碗,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朝着客栈外走了出去,而酒楼的掌柜却当完全没有看见一般。
就在伊然疑惑到底是掌柜不敢收,还是有所依仗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酒楼外响起:
“天池城的规矩,吃饭付钱,破坏任何建筑和物件,不仅赔礼还要赔钱!”
伊然笑了起来。
原来天池城还是以前的天池城,那些规律从来都没有变过。
伊然看向屋外那些熟悉的身影,尤其是领头那人,让伊然的眼神充满欣慰。
欣慰小峰长大了,也欣慰天池城并没有因为帝朝而受到影响。
“竟然敢拦我们,你们可知,老子是帝朝长老之子,而老子身前这位,更是帝主的亲侄子!”
“你们阻拦收取粮税就已经是重罪,竟然还敢来管我们吃喝!”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在醉酒之后,那人显然是忘记了,其实他们才是欺人的那个。
小峰冷笑道:
“我们才懒得管你吃什么喝什么,可吃饭付钱这种事,难道你爹妈没教过你吗?”
憋屈至极的姬远为借着酒劲也终于爆发了:
“老子身为帝亲,来管理天池城是你们的荣幸,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本王,是真的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还是觉得你们这群小小灵者,就可以挡下本王了?”
小峰寸步不让,坚定地说道:
“今天就算是帝主在这里,也得把钱付了才能走。”
“要说吃饭付钱,那可不只是天池城的规矩,而是整个天下的规矩!”
“难道圣法帝国面对战争就可以不顾老百姓的生计了吗?”
姬远为哪里听得进这些道理,本就倨傲惯了的他再加上那股酒劲,没有直接掏武器杀人就已经算给足面子了。
“老子自己都过得不顺心,谁还去管那些贱民死活!”
“你若是这么爱管闲事,那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让你也重新沦为贱民!”
姬远为摇晃着身体去摸空间戒,显然是真要去动手了。
就在这时,朴颂出现在了姬远为身前,他按住了姬远为的肩膀说道:
“哎呦,姬老弟,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不就是一顿饭嘛,这样,这顿我请!”
说着他便拉住姬远为往客栈内走去。
付完钱后,朴颂对着姬远为掏心掏肺说道:
“姬老弟啊,你看看现在的队伍多难带,这些小崽子根本谁的话都不听啊!”
“而且你也知道,城里就那么些产业那么点人,跟天池城那些护卫也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
“就算是本城主想要蹭点吃喝,都拉不下那个脸啊!”
“你说征他们的粮税,可不就是征咱们帝朝自己的粮嘛,这要说出去不就是咱们帝朝内斗了!”
“……”
姬远为三人摇晃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酒劲让他们有些难以思考。
又是哭惨,又是拉关系的,竟是把姬远为三人说得一愣一愣的,而这场闹剧最终也是以把三人送回住处而结束。
三人的住处外,曹笃惊有些不屑地说道:
“就凭这三个草包也想着突破皇阶,去夺回口中失去的一切,简直是可笑至极。”
小峰也是认真地说道:
“除了会耍酒疯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拥有王阶巅峰的修为,却被王阶后期的城主给打服了,真有脸留在城内时不时地闹一闹。”
朴颂靠在墙上,笑着饮了口酒后说道:
“那些实力强的早就搜刮完油水去北边了,这些留下的都只是些失意人而已。”
“所以只要我们硬气点,这些人就不敢胡作非为,而且留着他们也省得再引来新的麻烦。”
“……”
一壶酒将尽,三个人也准备各自离去。
可就在临走时,朴颂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姬远为三人一起在酒楼里吃饭的年轻人。
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刚才酒楼里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年轻人,他好像根本没把姬远为三人放在眼里。”
“而且,在我和他对视的那一眼中,我还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
小峰沉默了一瞬间便跳将起来,埋怨道:
“副城主,你真的是……”
“哎……”
随着一声叹息,小峰催动修为飞奔向自家的酒楼。
朴颂有些吃惊地问曹笃惊:
“那孩子为何这么激动?不就是来了个陌生的酒客嘛!”
曹笃惊摸了摸脑袋,有些严肃地说道:
“所以说,即便你的修为已经追上了城主,可前面还是得带个副呢!”
朴颂一巴掌拍在曹笃惊肩膀上,正色说道:
“怎么跟你上司说话呢!”
曹笃惊回答道:
“会在这种乱世中来我们小小的天池城,还去小峰家酒楼喝酒,副城主你没见过还能觉得熟悉,你觉得这人还能是谁。”
朴颂一拍掌心,恍然道:
“竟然是他回来了,难怪小峰会这么激动,只可惜了老爷子,没能再多等一年啊!”
……
伊然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出闹剧,只是当小峰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天池城。
就在那么偶遇的一件小事里,他已经看到了很多的东西。
余江和护卫从始至终的目标一直都是守护天池城的百姓,他们不在乎帝朝是由谁做主,也不管帝朝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要天池城能够安定,只要天池城的百姓能够不受压迫,对他们而言就已经足够。
好在帝朝的使者,也就是姬远为三人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让如今的天池城得到了在当今乱世中最好的处境!
所以伊然没有表明身份,更没有露面,就这么悄悄地离开了天池城。
他相信余江是一位很好的城主,也相信小峰那些人能够好好地保护天池城百姓。
这是他们的坚守之道,也是伊然所追求的人道!
……
酒楼里,小峰双眼通红地站在伊然刚刚喝酒的位置上。
他伤心地喃喃自语道:
“伊然大哥,你为什么不和我见一面呢!”
“你可知道,爷爷等了你十几年,他为了等你一直都没有再饮酒,一直都在注意着身体。”
“可他还是走了,就差那么一年!”
哭着哭着,小峰又变得坚强起来,他抹掉眼泪坚定地说道:
“伊然大哥,我知道你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有太多太多需要去做的事。”
“不过没关系,城主大人也说了,我们是为了天池城的百姓在隐忍。”
“在隐忍之后,我们也终将有那爆发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