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犬追逐的人啊,为何不拾起木棍?

狗始终是狗,人却不只是人。’

当时传道的时候我还被孩子们的提问问倒了呢。

为什么狗始终是狗而人不只是人呢?

后来我想通了,人不只是人的原因是因为他有着工具,有着更加广博的思想,用这些武装了自己的肉体。

所以人不只是人,而是一种集合体。

纯粹的人从古至今,并不存在。”

在地下的道路总是崎岖潮湿的,就算是有着山脉之灵的支持也是一样的让人不好受。

李林面前的圣光球随着这个牧师的意志缓缓的散发着光辉,照亮着这片大地内部的道路。

光是从两边折射出来的光芒来看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究竟有怎样的宝藏。

在这个年代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罕见的各种宝石在这个地下甬道之中比比皆是,在圣光球淡淡的光芒下折射出来如同梦境一样朦胧的光辉。

在混沌灾厄之后,那些混乱的元素统统灌溉到地下凝聚成了一个个核心。

这些核心就是大地的病患,也就是所谓的宝石。

而李林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个小型的炸弹一样,将那**的病变物,外界称之为宝石的产物炸成一个个亮晶晶的粉尘。

脚步平稳的向前走着,在身后的墙壁上宝石一层层的炸裂崩坏,价值无算的晶体在这无人知晓的甬道中化作无数晶莹的粉尘。

在李林行走过后的道路上铺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辉光之路。

在那辉光之下,就连蠕动的混沌都收敛了声息。

“我们都是上一个年代的死剩种,没有任何价值的存在。

跟那些强大的贤者们相比,我们只不过是好运气活下来的死人而已。

已经死掉了,没有任何记录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虽然不是说唯一的机会,但是是很难得的机遇。”

就像是一恶搞絮絮叨叨的老人一样,李林缓慢的在这甬道中行走着,叙述着一些他早就想要说的话。

这个世界除了这个山脉之灵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能跟他进行交流了。

贤者们疯的疯死的死,剩下的那些都是他不能见到的高级人物。

而接下来的年代里面认识的朋友也一个个死光,从远古时代留下来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在世间的力量下什么都没有剩下。

目中所见不残一物,心中所想具为灰烬。

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来,不论是思想也好,政治也好,行为也好,政体也好。

就算是当年最强大的组织也在动**之年里面分崩离析,最强大的帝国也只是昙花一现,在历史的潮流中作为最闪耀的一点铭记于心。

当然也不过是历史而已,因为早就不存在了。

和李林那一身白色的牧师袍一样,和他脖子上的十字架一样,和他腰间的经典一样,和他面前漂浮的圣光球一样,已经不存在了。

“四万年的时间,你依然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蜷缩在黑水镇,惊恐的不敢面对那外面的世界。

我也是同样缩着脑袋的笼中鸟,我甚至连正面面对那尘埃之国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这个世界我们已经够孤独了,我们孤独了四万年,四万年的时间足够把一切都埋入尘土之中。

那是我们所不愿意见到的,没有人想要见到那一幕,不论是你也好,不论是我也好。”

走在大地敞开的道路上,李林神色冷漠的叙述着。

就像是叙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实。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死人罢了。

你也不想永远的呆在黑水领这个不大的地方吧?

这跟你以前的身躯相比狭小的简直难以置信的场所。

你难道不想回归那遥远的领土么?”

‘……

基于远古的盟约,我的盟友,我不能告诉你我的想法。’

在李林的脑海中苍老的声音逐渐的响起。

‘没有什么存在不会向往美好,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更要考虑自身的安危。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混沌所玷污,只有这里有着最后一片净土。

虽然是建立在毁灭之上的和平,但是我宁可关闭自己的感知。

我不会去奢望得到什么荣光,我只希望能够好好的度过这段岁月。’

“简单来说就是被那混沌灾厄吓破胆了对吧?

也难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灾厄,你被吓到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四万年的时间也足够你稍微恢复一下自己的神智了吧?”

‘你不懂,我的盟友。

你完全不清楚那个灾厄意味着的究竟是什么……’山脉苍老的声音在李林的脑海中回**。

那从精神中得到的讯息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焦躁。

‘我所胆怯的并不是因为灾厄,因为我根本没有你们所谓的生与死的概念。

哪怕是现在外面的混沌土壤中我也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只不过沟通更加的困难,而且并不认可远古盟约的存在。

我作为灾厄前最后的灵魂,也只是保持着自己的诺言而已。’

‘你并不知道你所要找的那个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也不清楚他究竟能够带来怎样的恐怖。

整个世界都将在他的怒火下瑟瑟发抖,就连天空也会被黑色的光火所遮盖。

你根本不懂,李林牧师。

你完全不懂那个被封印的存在有着怎样的力量。

就算是他现在已经死去,但是飘散的意志却依然让我感到由衷的恐惧。

这是我不敢出面的原因。’

“所以你始终还是在怕他,一直都是在怕他。

你把他当做敌人,当做噩梦,当做恐怖来看待。

但是我不同,我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因为我知道,那将是我唯一的希望。”

脚步微微一空,就像是走到了一个广袤的空地一样。

李林面前的圣光球原本照亮的空间顿时向两面扩散开来。

白衣的牧师脸上带着一缕自在的笑容,对着这空洞而黑暗的地下场所踏出了一步。

脚面与地面接触的声音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一样传到了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