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珩心中暗潮汹涌,棱角分明的五官都覆上了一层寒霜。

眼底,却又有些气恼。

何时,她才能像以前恣意张扬,个性明媚。

他恨不得马上将她带离这里。

然而,事情还未查清。一切都只能按照法律规程办。

他强忍着心火,偏头,对着办案的警察开口。

“此事一定要彻查。”

“陆总,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坏人。”

满脸正气的年轻警察严肃回应。

林听予的脑子“嗡”了一下,眼底的红迅速蔓延开,惊惧的眸光颤抖得厉害。

他逆光而来。

她以为看到了一丝希望。

谁知,他阔步前来,不是为了解救她,而是想要把她打入更深的地狱。

心底的潮气弥散上来,视线渐渐模糊。

“陆知珩,你……”

“……”

陆知珩定定地看着她。

那张清婉苍白的脸倒映其上,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陆总。”

云祁站在门口,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他神情微紧,似有非常紧要的事情急需处理。

“林听予,相信法律。”

陆知珩薄唇轻启。

清冷之音传进林听予耳中,有如丝弦断裂。星眸一震,心底忽然涌出更深的恐惧。

她想到了妈妈。

脑子瑟缩地疼,后背泛凉,额上滚落下豆大的冷汗。

她看着陆知珩挺括的背影,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

“听予……”

熟悉的唤声,急切而不安。

林听予长睫颤了颤,却并未睁眼。

“听予,你快醒醒。”

伴随着焦急的声音,有人紧握住了她的右手。

好像是妈妈。

又好像是洛双萤。

林听予努力得扯了扯,眼睑却是有如胶粘。

铿锵的步伐声由远及近。

“陆知珩,你对听予都做了什么?!”

好像是洛双萤震惊又愤怒的声音。

林听予轻颤的睫毛瞬间定住,仿若折翅的蝴蝶。

“你先出去。”

低沉而淡漠的男声,确定是陆知珩没错。

“你想干什么?”

洛双萤拔高了音量。

林听予很想睁开眼,劝说他们一句。晕沉的脑子忽如泰山压顶。

渐渐。说话声越来越缥缈。

-

京都医院。

林见深马上就要开始一台很重要的手术。

病人的身份非常尊贵。

以至于西大附一的那台手术临时换成了别的医生。

所以,他来不及跟林听予再见一面,就匆忙登机。

他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信息。

离开西大附一医院去机场前,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林听予。

[若若,我去一趟京都,回来我们再联系。]

信息发出去已经快5个小时,仿佛石沉大海。

“难道她换了手机号码?”

林见深清俊的眉眼,滑过一抹失落。

六年时光。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但他的心,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Yance医生,时间到了。”

助理医生过来小声提醒。

“好。”

林见深不得不放下手机。

这台手术做了足足四个多小时。

总算挽回了病人的生命。

“Yance医生,此次手术要严格保密。”

陪同手术的京都医院院长摘掉口罩,对着他严肃地开了口。

“欧院长。在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其他。你放心。”

林见深清润出声。

“好。我相信你。”

欧院长点了点头。

林见深从手术室出来,换掉了手术服。进到休息室,坐下。整个人显得有些疲累。

小憩了一会儿,喝了一杯温水。

这才拿过手机,查看。

林听予还没有回信息过来。

他不由真的怀疑,她已经换了电话号码。

犹豫了半秒,拨了过去。

嘟——

拉长的声音。

并没有冰冷的机器女声响起。

这个号码并未注销。

只是熟悉的声音并未响起,他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有些懊恼。

在给她上完药之后,竟没有多问一句。

短短数秒,太过漫长。几乎快要长过六年的时光。

最后一秒。

电话接通。

林见深的心跳猛然加速,眼中的倦意一扫而空。

“若若……”

“你是林听予的小叔?”

严肃而高冷的男声响起,林见深瞳仁一缩,内心隐隐不安。

“你是?”

“我是洛城兴港派出所的警察……”

林见深急急站了起来,问道。

“派出所?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出了什么事?”

“林听予涉嫌过失伤人,随身物品暂时扣押……”

“过失伤人?开什么玩笑。”

林见深听到这话,开始质疑对方真实身份。

“不好意思,有关案情不方便多说。”

对方挂断电话许久,林见深还陷在巨大的震惊里。

“不可能?”

他连连摇头否认。

冷静下来,急忙让汪诚奕去了解情况。

“总裁,林听予小姐今天下午在医院,失手刺伤了林夫人。目前暂时关押在看守所。”

焦急等待中,汪诚奕回了电话过来。

“林夫人?杜星薇?”

林见深俊眉一皱,心口猛地一沉。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

抬步刚要走,欧院长的助理急急跑了过来。

“Yance医生,不好了。病人突然心率紊乱,血压暴升,已经陷入昏迷。”

撇开病人的尊贵身份,就算是普通病人。此时,林见深也不能任性离开。

医德重要,病人的生病更重要。

他一边给汪诚奕打电话,一边朝着急救室奔去。

……

林听予醒来,白色的天花板,橘色的顶灯。

视线晃动,一张峻脸赫然入眼。

熟悉的五官。过去六年,在脑描绘了无数遍。

“陆知珩。”

她苍白着唇,艰难地开了口。

“不要说话。”

寒漠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深幽的眸子,沉寂如水。细看,却有寒波轻晃。

“妈妈她没事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杜星棠一定吓坏了。

“她没事。”

陆知珩冷声回应。

“那就好。”

林听予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掉下了一颗泪来。

沉闷而繁复的压抑汹涌袭来,额角又开始泛疼。

陆知珩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冷冷看她。

也不知是不是那滴泪模糊了视线,她在他的眼中似看到了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