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向你汇报?”

陆知珩幽邃的眸光依旧停留在林听予身上。

清风夹着细雨,就像一张密织的网。从遥远的天际慢慢罩下来。

空气,湿冷又压抑。

“陆知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林见深清隽的脸在细雨中格外冷毅。风衣下摆轻扬,身姿俊秀而挺拔。

虽然杜娟还未交代幕后主谋,但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害死杜星棠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安卿云。

更可怕的是,安卿云竟然是陆知珩的亲生母亲。

要不是担心林听予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他早已告知她实情。

“林见深,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陆知珩眼底起了一丝薄怒。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个“情敌”。

“不是警告。”

林见深清冷的目光移向他,声线平静,却十分强势。末了,又说了一句。

“是宣战。”

他原以为,自己退出,能让林听予轻松一些。

成全她和陆知珩,也是为了她能幸福。

现在,这两人中间,横亘着阴谋和血仇。

他不想林听予再受伤害,更不希望她知道可怕的真相。

“宣战?”

陆知珩一顿,冷笑。

“呵……”

嗡嗡嗡。

手机震动,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陆知珩拿起一看,瞳仁一缩,朝僻静处走去。

“溪溪……”

“大哥,你在哪儿呢?我来洛城了……”

手机里,传来了乔安溪激动又紧张的声音。

“来洛城?谁让你乱跑的?!”

陆知珩眸光一紧,怒道。

这个时候,乔安溪过来不是添乱吗?

“大哥,你生气了……我只是……”

乔安溪吓得话都不敢说了。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子。

“阿鬼知道吗?”

陆知珩眸中星火跳跃,脸色阴翳。

“他不知道……”

乔安溪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紧攥着行李箱拉杆。

来来往往的人潮,模糊地起了叠影。

从小在安卿云身边长大,母亲的偏执强势,造成了她性格胆小软弱。

她很想顺从自己的心意,恣意而为。要行动时,却又退缩不敢向前。

这一次,要不是洛双洲,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清川一号。

“现在在哪儿?”

陆知珩单手叉腰,压低了声音问。

“洛城西客运站。”

乔安溪颤着嗓音回道。

她没有身份证,无法乘坐飞机和高铁,只能坐大巴。这一路,足足坐了二十个小时。

“你发个位置共享,我让人去接你。”

陆知珩顿了顿,又交代了一句。

“原地等着,不要乱跑。”

“是。大哥。”

陆知珩挂断电话,眉头蹙得很紧。

清城到洛城,长途车开得快的话,也要十八、九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阿鬼竟然没有发现。

肃穆的陵园里,陆知珩只能强压着怒火。先给云祁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接乔安溪。而后,找阿鬼问责。

嘟——

阿鬼的电话通着。却没有接听。

一连拨打了三次,结果还是一样。

无人接听。

陆知珩心口一沉,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

阿鬼是他的人,绝不会背叛的那种?

不可能不接电话。

除非,他出事了?

陆知珩陷在暗沉的光影里,明明灭灭,寒肆冷冽。

风与雨交织的网,罩住了他。

半晌。

惊觉过来。

自慕薄年那通电话开始,事情有些不受控。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暗潮涌动的局。

安卿云身后,还有人。

这人势力,远在他之上。

陆知珩冷峻的脸色骤然白了两分,手背青筋暴涨。

另一边。

林见深撑着大黑伞走到了林瑾舟的墓碑前。

他站在林听予旁边,伞面完全倾向她。

“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这辈子,她受了很多委屈……”

林听予嘶哑着嗓音,絮絮叨叨。

泪,一颗接一颗,落在草地上。混着雨水,消失不见。

“若若,起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林见深低头,温声劝慰。

林听予慢慢扭头,看向他,双眸又红又肿。

他看出来。她不舍离开。

“若若,大嫂一定不希望你一直待在这里。听话,起来。”

林见深弯下腰去,伸手扶她起来。

哇哇——

一只乌鸦凭空飞去,一路凄厉鸣叫。

林听予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林见深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

过了两分钟,林听予止住哭泣,微微仰头。

“小叔,妈妈肯定不希望我伤心……”

“嗯。所以若若你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林见深点了点头,继续给她擦眼泪。

陆知珩接完电话,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疾步走过去,掀了一下黑色的伞面。而后,揽住了林听予的肩膀。

“可以回去了吗?”

他低低开口,收敛了其他情绪。

林见深没有松手,搀扶着林听予的胳膊。

一左一后。

互不相让。

空气里,似多了一缕硝烟。

林听予一怔,长睫眨了眨。抿唇,沙哑着嗓音。

“你们都松手。我自己下去。”

林见深顿了两秒,手指缓缓松开。

陆知珩的手却愈发用力,生怕林听予被别人抢走一样。

如果杜星棠没有出事,他信心满满,打败林见深。

林见深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苦涩在心头漫溢。手中的黑伞递给林听予,转身,迈步,下台阶。

林听予怔怔看着,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林见深的背影是那么落寞。

“我们走。”

陆知珩拥着她,慢慢下山。

十分钟后。

两辆车缓缓驶离了落月轩。

——

京都。

瑾园。

鱼池边。

一位身形偏瘦的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旁边,架着一根鱼竿。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水面波澜不兴。

“老爷。有客人拜访。”

荀总管走过来,弯腰,毕恭毕敬道。

“不要说话。”

中年男子一脸平静地盯着水面,苍桀的眸宛如深渊。

“是。”

荀总管不敢再出声,缓步后退。

这个鱼池里,鱼儿很少。而且,平时有专人喂养。

极难咬钩。

奈何,慕薄年喜欢在这里独处。

常常,静坐半天。

即便最后一尾鱼也没有钓到。

“荀总管,怎么回事?”

温婉的中年女声响起,荀总管立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