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眼睛都哭红了。

他伸手去扶明溪,哑声道:“夫人,傅总嘱咐我,必须把您安全送到家。”

明溪狠狠甩开他的手,唇瓣颤抖道:“救他,救救他,周牧!”

冗长的沉默,彻底让她变得歇斯底里。

“你们救他啊!不是已经破解了炸弹的定时器了吗?上面的数字已经停止了啊!”

明溪声音嘶哑得不成调,边哭边吼,“你们、你们救他啊......”

周牧早已泪流满面,“夫人,没有方案,没有任何方案......”

没有方案......

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在明溪心上狠狠劈开一个口子!

“啊!!!”

她大吼一声,疯了一样往前冲。

周牧死死拉住明溪,泣不成声道:“傅总他,他都知道的,这是他的选择。”

明溪浑身一震,说不出口的痛,从心间蔓延到每一寸体肤。

如刀割,如油烹。

原来从来就没有任何方案,傅司宴选择了替自己去赴死......

[你会亲口跟呦呦说,你爱她。]

[不会,我会让你活着。]

原来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过,要和她一起离开。

他在努力地,让她活下去......

明溪心脏像是被凿开一个大洞,快要痛死了。

突然,周牧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大惊失色道:“是傅总!”

周牧按了免提,明溪手抖得接不住,对着电话又哭又笑:

“司宴,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你答应我的......”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却在尽全力做到口齿清晰,确保男人能听到她的呼喊。

“你说过,不会离开。”

她死死掐着掌心,不让泪掉下来,重复道,“你说过的,傅司宴。”

“明溪。”

嘈杂嚣张的风声里,男人的声音淡定且清晰地撞进耳膜,“对不起。”

“承诺你的事,我做不到了。”他说。

“不要。”明溪抖着声音,“不要,傅司宴,我说不要,听到没有,我不要!”

明溪从未如此失去过理智,用大吼掩饰她的害怕。

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她会,失去这个男人......

“不要,傅司宴,我求求你,不要,呦呦......”

“呦呦不能没有爸爸......”

“我求你,求你!”

不管她如何苦苦哀求,男人却只能回答她一句,“抱歉。”

明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傅司宴,我去救你,你等我,我去救你!”

她等不了他的回答,抓过手机就冲到车前,一把拉下司机,然后关门启动。

车厢静谧。

只听‘轰’一声。

巨大的爆炸声,让车身跟地面都颤抖起来。

明溪张大嘴巴,耳膜像是被震破,很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缓缓抬眼,看到前方,升腾起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四周死一样寂静。

空气里炸药的残留味,一点一点从车窗渗进来。

清楚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随着那股震颤消失。

她听到了,自己的胸腔发出巨大的哀鸣声!

“啊——!”

明溪撕心裂肺,脑袋砸在方向盘上,不受控地痛吼一声。

“夫人!”周牧不安地按灭引擎。

此刻,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他也不信......

但,他没忘记总裁留下的嘱托。

明溪嗓子已经哑到只能发出气音,“送我去......”

她浑身颤抖,别提开车,就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怎么心口的痛,这么的想让人死掉呢?

周牧秒懂,把明溪扶到后座,开车往前。

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是大海的入口。

明溪双眼死死凝住黑透了的海面。

原来,是这里吗?

明溪拉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

“夫人......”

周牧慌忙将她扶起来。

明溪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向那团黑色的烟雾冲过去。

周牧寸步不离,眼看着她踏进海水里,连忙将人拦住。

“夫人,不要再往下......”

明溪嗓子像是着了烟一样,嘶哑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周牧身体震颤,好不容易压下失控的情绪,哽声道:“那辆车的设计就是只要您离开驾驶座就会爆炸,安全组测算了很多种方法,只有一条可行,就是必须大致同等体量代替,但时间只剩下五分钟,根本没办法用外部工具办到。”

他终于压不住情绪,痛哭道:“总裁说切掉倒计时,就是选择了代替您......”

为了救她,傅司宴拿命换了她。

明溪整个人一动不动,盯着那片被爆炸染黑的海面。

突然,她说:“他是不是在水里......”

随即,她就开始挣扎要游过去,却被周牧紧紧拉住。

“夫人,您别!您不能费了总裁一番心血!”

“周牧你信我,他没死,真的没死。”

“他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

“你们为什么都不救他呢......”

“求求你了,救救他......”

“这水,太冷了......”

明溪眼泪再次汹涌,大颗大颗,全都砸进冰冷的海里。

她近乎偏执地低喃:“我不要他躺在水里......水太冷了......我不要他躺在水里......”

周牧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躺呢?

那样大的爆炸量,车里不管多少人,都会尸骨无存。

明溪偏执地往深海里走,悲鸣道:“司宴,我们回家......”

下一秒,她整个人毫无征兆栽进冰冷的海水里。

“夫人!”周牧惊叫,顾不得其他,低潜下去抓住她。

随后,抱紧她往岸边游。

车上。

明溪的身体被海水拍打得冰凉刺骨。

昏迷间,她紧紧抓住那件傅司宴遗留在车上的外套,嘴里低声呓语。

“司宴,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