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璐真的不愿再面对季文渊。
他帮过她,救过她,却也伤过她,折磨过她,他们像两条缠在一起的树根,分不出脉络,又没完没了地纠缠。
季文渊送她到楼下,停下车来,方璐没急着下车。
她静静地坐着,轻声开口问道:“文渊,你到底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爱上我了吗?”
季文渊紧抿着唇说不出话。
爱吗,是爱吧。
他曾经以为情啊,爱啊都是些闲人才考虑的事,以他的本事,想要谁的爱就可以要谁的爱,根本不需要他去追求。
他也没想过离了哪个女人不可。
可是跟方璐在一起的四年,每一天回到家,家里好像都暖洋洋的。
快乐的她在自己身边打转的日子,光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又暖又酸。
方璐侧头看他,他脸上带着自嘲的神情,有几分落寞几分无助。
方璐舔了舔唇,轻声道:“可不管你是什么感情,我已经抽身了。你单方面的投入,只会对我造成困扰。文渊,结束吧,我不会回头了,你也要向前看,那个骄傲的季少爷,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只该活成别人都羡慕嫉妒的样子。”
她说完,看到季文渊失落地闭起了眼睛,好像不愿接受这一切。
方璐笑着摇了摇头,“走啦,你不爱听也没办法,我们已经画了句号,别再来打扰我了!”
她推开车门,大步地走下车。
不想再缠缠绵绵,没完没了。
有他在,她永远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她想起向教授早上的电话。
她决定代替教授去参加那个项目,给季文渊冷静的时间,也给自己重生的机会。
……
方璐失踪了。
季文渊发现这个人不见了。
他在她家等了两天,没见她出门,找了开锁公司,卸掉了新换的指纹锁,发现她也没在家里。
季文渊跑去问方爸爸,方妈妈,可他们不肯告诉他。
他几乎把能问道的人,都问了个遍,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季文渊住在了方家,住在方璐的卧室,企图等她回来。
可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点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里更加慌乱。
他知道她没事,要不然她爸妈会比他还着急,可是她爸妈知道她在哪里,他却不知道。
深夜十二点。
季文渊像打了鸡血一样,毫无睡意。
他走向床,去翻方璐的箱子,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碰过她的东西,现在却需要靠这些东西,来缓解他要崩溃的神经。
他看到了方璐念书时候的笔记本,娟秀的字体整齐地落在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
她永远那么认真,傻乎乎的一根筋,努力却好像也没努力到正地方。
其实方璐的价值观,跟他从来都不一样。
他所做的一切,都要有“价值”,他不会做无用功,不会白忙活。
但她不是,如果他让她选是给她一栋大房子,还是让她在小房子里养一条狗,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养一条狗,甚至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她永远那么没有目的性,却又那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爱。
他说要娶她的时候,她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让他都觉得,他再晚说两秒,这个女人就要自己跳过来求他娶她了。
季文渊轻笑一声,笑里带着无尽的酸意和苦涩。
他把方璐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当他打开最底下的一个鞋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厚厚的册子。
他随口翻开来,手却顿在空中,整个人盯着那一页剪影挪不开眼。
季文渊苦笑着出声,他缓慢地一页一页翻着,里面是他在报纸上的剪影,是在新闻上的配图,还有她的偷拍,强拉着他的合影,还有不知道从来搞来的,他从小到大的老照片,底下写着她调皮的玩笑话。
“季少爷,原来你也会下场跟同学打篮球,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
“季文渊小朋友,你四岁啦,你不能随便找女朋友,你老婆我马上就出生了!”
“季总,你怎么总是凶巴巴的,你这副样子会让我觉得赚钱一点都不快乐!”
每张照片,方璐都要写一条心情感悟。
最后一页,是他们在巴尔拉岛拍得那张“婚纱照”,花花绿绿的情侣装,他脸上写满对这件衬衫的嫌弃,可方璐笑得甜蜜又满足。
这是这样一张不正式的合影,都能让她的璐璐那么开心,他为什么会逼得她难过得只想离开他。
季文渊抱着那本影集躺回了被窝。
心被判了绞刑,勒得越来越窒息,疼得越来越麻木。
好像敲开了地狱的大门,季文渊站在悬崖边上,一望无底的黑洞在像他招手。
眼前的光,一点点消失,最后归于完全的黑暗之中。
季文渊想被寒风包裹,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
第二天中午,季文渊才醒。
脑袋晕晕乎乎的,理不清思绪。
他看了眼手机,七十多个未接来电,他第一次有了不想工作的想法。
赚了那么多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尽,可是他想给花钱的人,却不肯让他花。
他坐起身,静了片刻,试图让脑子恢复了一点清醒。
他给李英宏回过去电话。
得知股东们召开股东大会,准备开会弹劾他。
他轻笑一声,简单整理好自己,要回去应付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叔叔姑姑们。
到达公司时,李英宏已经等在楼下,跟他交代了楼上的情况,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季文渊听着他的汇报,好一会儿才反问道:“季天宇抢到了双宇集团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