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生一股躁意,我沉声道:

“不是朋友,前几天我花店被人砸了,正好他在店里帮了忙。”

陆春梅第一反应不是问我花店的事,而是失望道:

“……不是朋友啊。”

说着她低下头小声嘀咕,“我还想说要是关系熟的朋友,看着又那么有钱,能不能先借点钱周转下呢……”

我太阳穴突突跳着,差点没被她这句话气晕过去。

刚才下意识地否认,就是怕她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结果还真被自己看透了。

心底不禁划过一丝酸楚,冷着脸反问道:

“你想借多少?一百万?还是六百万?借了什么时候还?”

我语气一句比一句重,陆春梅面上也难堪起来,恼羞成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好歹我也是你妈。我这不也是想想而已嘛,又没真开口借。”

“想想?”

我轻呵一声,厉声道:“你想都不该去想。”

“什么朋友能让我借几百万?亲妈都不一定能借,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男性朋友。”

“你当那是几百块吗,今天借了,过两天就能还上?那是六百万!把老家房子卖了都还不上。”

我情绪有些激动,她神情却越来越委屈。

我吸了一口气,再放下一句狠话:

“妈,你要真开得了口让我去找人借,那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四目相对,她眼眶陡然一红,眼角泛着水光,长满老茧的手掌忽地拍向我:

“死丫头!就你最心狠……”

*

回到二十六楼大平层,两人情绪都缓和不少,她一进门就直夸这房子又大又漂亮,艳羡地四处看。

我随她去了,在客厅翻出一个小药箱,叫她擦药。

擦药时我才发现,除了脸上的指甲划痕外,她被头发掩住的额头也红肿了。

一问才知道,是她在陈家被佣人拉扯赶走时,发狠撞了门板,这才吓到了陈家人,任她赖着不走也不敢再撵人了。

看她一脸得意地说完,我心里头五味杂陈,缓了缓后,道:

“我给你买票,你明早就回去。”

她脸上的笑僵住了,微抬下巴:“我不回去!你弟的事还没解决,我哪能安心回去。”

我气笑了,把药箱用力一盖:“我爸还躺在医院呢,你就惦着你儿子,忘了还有老公要照顾是吧。”

“沈曦阳他有手有脚,自己做错的事,就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你惯了他二十年,什么事都不让他自己去承担,我告诉过你,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陆春梅表情瑟缩了下,沉默良久,我冷笑:“我就给我爸请了一天的护工,明天回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翌日清晨七点半起床,刚出房门,陆春梅便从厨房探出头来喊道:

“桌上有粥和鸡蛋,你先吃着,我再给你炒几个爱吃的菜放着,你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好。”

望着她又进了厨房,阵阵菜香远远飘来,我心底不禁又染上些许复杂。

早餐吃了几口,她就出来了,擦着手说:

“几点的票啊,待会儿你可得送送我,这地儿也没来过几次,坐个车差点找不到东南西北。”

“九点的车,吃完就送你过去。”

说完我低垂着头,搅了下碗里的粥,暗忖着,找不到东南西北,还能找到只去过一次的陈家别墅,也挺厉害的。

“好……那个,月月啊,你弟的事……”

没过一会,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送我妈进高铁站后,我便给沈曦阳打了通电话,让他去花店等我,接着又联系陆司南约了见面时间,这才打车往花店赶。

那装修工头做事果然靠谱,几天功夫,花店又焕然一新,没了以前的唯美梦幻,变得精致温馨多了。

但想到给了三万装修费后,二十万存款又少了一笔,心头不禁滴起血来。

小雅已经来上班,见到我热情打了招呼,还关心了几句我爸的身体情况,完全没有上次在医院见到时的不自在。

我浅笑回应几句,沈曦阳便走了进来,一见花店大变样,惊了下。

我没说是被陈浩那小三叫人砸了,就怕他爆脾气一上头又去找人算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拘留所呆了几天出来,他看着沉稳些了,也瘦了。

细细打量他几眼后,我把昨天陆春梅在陈家闹了一场的事说了,连同陈浩提出的条件。

见他垂着视线,沉默不语,我又说:“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见律师,你的烂摊子也得学着自己去处理了。”

他显然愣了下,抬眸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点了点头:“我跟你去,姐,你放心,我是个男人,该我担的责任我不会跑。”

望着他严肃认真的模样,我心底多少有些感触,这几天的拘留生活,看来还是让他受了不少教育。

跟陆司南约了十点半,我和沈曦阳到时,他还在接待重要客户,好在没几分钟,便见他送客户出了办公室。

当我认出正跟陆司南客客气气躬身握手的客户,竟是经常上媒体新闻的某大集团老板时,脑子里竟莫名跳出一抹念头,找陆司南帮我打离婚官司,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而接下来,陆司南见了我,笑得竟比对那大客户还热情时,我心里不由苦中作乐。

自己那只剩下十几万的存款,够付他律师费吗?

陆司南办公室,给他介绍了沈曦阳后,我便直入主题,跟他说了陈浩昨晚提出的两个条件,而后又道:

“陆律师,我想知道,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起诉离婚胜算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