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陆钟笙的鼻息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宋一念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大概是真的太困了，他竟然毫无察觉，睡得依然很沉。
宋一念去里面的套间，取来一床薄被给他盖上。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是肖逸。
他推开门往里探了探头，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陆钟笙。
“陆太太，陆总他……”
“嘘——”宋一念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沙发上的陆钟笙。
肖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两人退出总裁办公室，宋一念说：“再让他睡二十分钟吧，他实在是太累了。”
“好的，太太。”
宋一念乘坐电梯来到楼下，透过玻璃隔断，她一眼就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背影。
那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茂密，微卷，个子差不多一米七八，有江南口音，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宋一念认出来，那人正是之前曾任职时光集团的财务总监，同事都叫他大刘。
他怎么在钟鼎量子？
突然意识到什么后，全身力气仿佛突然用完，宋一念站在一楼大厅里，一步也走不动了。
听闻大刘是被人高薪挖走的，他能力强，贺时煜挽留了他许久，却还是没改变他跳槽离开的事实。
他走得急，公司虽然放手了，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接替的人，其实损失不小。
而此时，大刘也看见了宋一念，脚步一顿。
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大刘转身，似乎是要躲开宋一念。
宋一念出声喊道：“刘总监！”
大刘脚步顿住，迈出的那只脚跨也不是，不跨也不是，身子像是拧螺丝一般缓慢转过身来。
“宋……陆太太。”
在时光集团时，鲜少有人知道宋一念就是陆钟笙的太太，所以同事们都叫她宋总工程师。
熟悉一点的人就直接叫她宋总，没人叫她陆太太。
现在大刘见到她，却改了口，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另一个身份。
宋一念神色严肃，走上前去，盯着大刘的脸。
“刘总监，能告诉我，你跳槽的真正原因吗？”
“陆太太……”大刘欲言又止。
虽然和他不算太熟，但那闪躲的眼神，宋一念看得出他内心的心虚。
她抱着一丝希望，直直地盯着大刘的眼睛，艰难地问道：“是不是……陆钟笙……挖走你的？”
大刘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说：“不全是，不对，不是，是我自己想跳槽了。毕竟薪资给得高，公司整体的环境更好，对我个人的发展前途更有利……”
越解释，就越是掩饰。
宋一念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闭了闭眼，心潮起伏。
下一秒，她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她理不清心头千万头绪，必须找陆钟笙问个究竟。
她的脚步不禁加快起来，走出办公室，经过秘书室，脚步变得迫不及待。
肖逸正好端着水杯从开水间里走出来，正好与宋一念撞到了一起。
顿时，大半杯速溶咖啡全泼在了宋一念身上。
“陆太太？！”肖逸大吃一惊，压根没想到宋一念又返回来了。
刚刚冲泡的咖啡还有点烫手，虽然一大半洒在衣服上，但是露在外面的肌肤也被泼了不少。
甚至，还有些泼在了她受伤的那只大拇指上。
刺痛的感觉让宋一念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她胡乱地在衣服上擦擦手，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肖逸惶惶然追在她后面：“诶，太太，你等一下……”
但宋一念走得很快，转眼已经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
陆钟笙已经醒了。
短暂的午休后，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此时，他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翻开一份文件，宋一念就推门而入。
见到她的一刹那，陆钟笙略微失神。
“念念，是东西忘记拿了？”
但宋一念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英俊帅气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陆钟笙意识到不对劲，他发现宋一念看似镇定，但提着保温桶的一双手，紧紧握住，好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
“钟笙，我有些话要问你，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陆钟笙是何其敏锐的人。
在发现宋一念神情不对后，很快想到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双臂拥住她的肩头。
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举动，要是放在平时，宋一念是不会抗拒的。
但此时，宋一念挣扎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注意到这个细节，陆钟笙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
“好，你坐下慢慢说。”他没有再碰她，而是亲自替她拉开对面的那张椅子。
宋一念坐下的同时，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心中忐忑不安。
酝酿许久，她才终于开了口。
“钟笙，是你挖走了时光集团的刘总监？”
陆钟笙也在她对面坐下来，双手圈在书桌前。
这是一个标准的谈判姿势，他似乎戴上了一张面具，高度戒备着，也令宋一念心寒无比。
他倒是没有否认：“没错。不仅是刘总监，还有几名优秀的人才也都流入我们钟鼎量子。”
“你故意的？”她不禁攥紧了双手。
陆钟笙始终面上带笑：“不算是，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钟鼎量子和这些优秀人才双方相互选择的结果。”
人才的流失可能导致一家公司资源的流失,从而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陆钟笙身为钟鼎量子的总裁，不可能不知道人才流失的后果。
但人才的流失这种事，每家公司都不少见，也是很多人事经理头痛的老大难问题。
宋一念抿抿唇，强压下心底不断升起的怒火。
“好，我不过问这些事，毕竟我不是钟鼎量子的员工，也不是时光集团的人事部经理。”
顿了顿，她凝神，质问陆钟笙：“我只问你，钟笙，为什么骗我？”
情绪越发激动，她的胸腔里仿佛有上百种情绪相互冲撞着。
声音不自觉增强了数倍：“你明明去的是新加坡，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去了德国慕尼黑？！”
陆钟笙瞳孔微震。
原来，她发现了。
猜到她可能会发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钟笙微微拧眉，有些迟疑。
见他久久不说话，宋一念更加确定，他是当真骗了自己啊。
亏她那般信任他，可他还是骗了自己！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转变，依然是她看不懂猜不透的那个陆钟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