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承诺我的。
没想到源安这场雨下了很久, 第二天的小城仿佛快淹了。
君筱不敢在外面多待了,下午趁着雨势小一些了马上就拉着姐姐去了高铁站,坐车回览市。
览市天气也没比源安好太多, 雨季一到,好像全国都是湿漉漉的。
几天后,那天周五晚上下了班, 君熹忽然跟君筱说看一下店, “我周末出个门。”
“去哪儿啊?”君筱在修她的雨伞,从学校过来时被风吹坏了。
君熹:“出个差。”
“去哪儿出差?”
“林州。”
“林州啊,行啊, 你那儿不是也有房子吗。”
“嗯。”
“不过这天气,能起飞吗?”君筱瞄了眼窗外, 又低头继续忙活,吐槽, “我刚刚来时虽然雨不大但是风可大了。”
“可以吧, 大不了延误。”君熹随口说。
君筱瞄了眼她:“哎对了, 姐, 你这周出差,那你下周呢?”
“怎么了?”
“隔壁那个奶奶, ”她弯起一双月牙眼,“那个奶奶说要给你介绍一个人,男的。”
“……”
君熹坐在她对面, 低着头静静品茶, “我不需要。”
君筱对这话似乎是意料之中, 又似乎也没想她真的说得这么直接。
欲言又止一会儿, 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到好像一辈子都看透的脸, 实在没忍住开口:“姐, 你还想着那位应先生吗?两年多了,你们分开整整两年半了,离你上次说‘久了就放下了’,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还不打算放下吗?”
君熹落在茶杯里的目光很淡,比茶水还清淡:“你别操心了,我暂时还不需要人陪。”
“我不操心谁操心啊?曾经会为你操心的人现在不是已经离你而去,已经结婚了吗?他身边有正儿八经的太太,结婚证上有人是他的妻子。”
君熹微微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妹妹须臾,苦笑:“你想说什么,这我知道。”
君筱眼睛一酸,一阵心疼:“对不起,我不是想刺你,我只是想说,想告诉你,你都已经和他分开快三年了,你也不小了,不打算重新谈恋爱吗?”
“不打算。”
君熹睁大一双眼眸,张了张口:“你不会准备一辈子就这样吧?”
“不行吗?”她语气平淡到好像在说,雨很好看。
“可他结婚了啊。”君筱想都没想地说,“你怎么能一辈子等着他。”
“我没有等他,只是没想结。”
“那你为什么不想结呢?你一辈子不结婚,是为了让他后悔吗?你要让他后悔不应该自己也马上结婚吗?”
君熹笑了,无奈地看着这半大小孩儿:“筱儿,抛开其他先不谈,拿自己的婚姻与一辈子的幸福去和前任赌气,是很蠢的行为,想要让前任后悔的方式是活得漂亮,漂亮的前提不是他有什么你就去做什么,炫耀你也不缺,而是他没什么,你有什么。”
“我……”她提了口气,“那你活得漂亮吗?”
“我这段话的前提是,面对一个辜负你的人,可我和应晨书,没有恩怨,没有情仇,我只是忘不掉他,我没恨他,也从未想过这辈子还和他有任何瓜葛,我没有想过一分任何对不起他婚姻对不起他妻子的事,但是,想他是我自己的事,想来我也有这个权利想,我甚至不对任何人说起,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结婚了啊,”君筱痛苦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呢,他放弃你去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了啊,这样的他还值得你一辈子喜欢吗?”
“我们分手不是他不爱我了,他结婚是他的出身无奈,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关,我愿意为了他的前途让道,是因为他足够好,他在我最普通迷茫的那几年青春里给了我一个世界,那几年我的家是他给我的,为了我他也曾苦思冥想过到底该如何,也为我做过很大很大的牺牲,他给我的足够我一生一世爱他。”
“那……”君筱着急道,“就是,他都结婚了,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也没想过这事,那你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份爱而孑然一身一辈子呢?不试着去主动喜欢别人,重新开始生活呢?”
“谈恋爱与结婚的前提都需要我喜欢,而我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那他为什么能结婚?他没有爱他妻子他也结婚了。”
“因为他有利益,成年人的世界不谈爱就得谈利益,无爱又无利益那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去浪费漫长的一生。我目前是谈爱,但如果一个人在我没钱的时候给我往下几代人的富贵荣耀,要我结婚,我也结。”
“……”君筱呆呆地看着姐姐,在她看来唯爱是正道的感情世界好像被姐姐三言两语肢解成片片雪花。
君熹:“可惜我现在不需要,我不差钱了,所以我可以守着我的爱过日子。”
“……”
君筱彻底颓败下去,低头修她的雨伞,不再言语。
君熹看着她郁郁的小模样,失笑:“你还小,你们小孩子的感情观乱七八糟的,好像感情除了爱就是恨,除了对就是错,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她委屈咕哝,“你和他牵扯不清的时候,不也是大四吗?”
“所以你比不上我通透。”
“你通透你那会儿还和他在一起。”
“我不后悔。”
“……”
君筱气得说她这辈子都不谈恋爱。
君熹笑了,点点头:“挺好啊,要是有那个魄力一直单身,也是一种能力。”
君筱抬头,还是很心疼地看她,“我就说最后一句啊,你别不耐烦。你看你现在已经很通透的样子了,那为什么你还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呢?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觉得他天下第一好,别人比不上,可是一辈子为了这份已经没有生机的感情孤身到老,你不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惜很伤感吗?
别人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你呢,短暂的四年,余生都剩下你自己,你真的没办法放下吗?一辈子都去怀念这个人,真的很难度过的。”
“也许再过两年就放下了,余生那么长,谁又说得准呢。”她安抚了下小朋友,也算安抚了自己,她其实心里也说不准现在的应晨书心里怎么想的。
她知道他们不会再有牵扯,但是曾经她以为应晨书会一辈子记得她,午夜喝醉之时,心里应该是有他的熹熹一席之地的,他只是娶不了而已,但是现在两三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应晨书还记不记得……君熹这个人,心头的一侧有没有她的一分影子,是否连梦见她都未曾了。
…
第二天清早,君熹从梨园出门,背着一个小包,拿着一把伞就打车去了机场。
七点到九点,飞机穿过层层烟雨后最终平稳地在阴云缱绻的北城国际机场降落。
君熹打了一个车。
司机开出机场后问她要去哪儿。君熹先是愣了愣,再然后想了想,才在司机等待的目光下说:“去……谢安街。”
“谢安街?一个人去谢安街玩啊?”司机懒洋洋道,“那边下午才好看,五六点那会儿,夕阳西下,橘色的红霞洒在那一片绵延不绝的四合院上,真有古时候王谢堂前那味儿。”
君熹在后座静静听着,静静点头:“我只是,回家。”
“哈?”司机扭头看了眼后面脸色苍白的女孩子,欲言又止半晌,一个字都没再说。
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进了城北胡同区,司机才又吱声问详细地址:“谢安街哪里啊?”
“十号。”
司机将车子拐入那条漫长的谢安街后,踩下油门径自往前开。
但开到一半,君熹又忽然说:“在这停就行。”
“这才谢安街八号啊。”
“对,停。”
司机原地刹车。
君熹下来,“谢谢。”
阖上门看着车子倒车走了,她自己慢慢往前走。她怕车开到门口,家里有人就发现了,发现她来了。
一个人慢悠悠地踩过几十米的老街石,脚步声孤寂而清澈地在无人的街上蔓延开,这个点是没人来这儿玩。
渐渐地,君筱看着那记忆中的合院越来越近。
终于,那块写着“谢安街十号”的牌子出现在眼前。
君熹静静看着那五个字,须臾,再看向紧闭的大门,门上蒙了一层灰。她一瞧眉头就下意识蹙起,伸手试探性地抚上朱红色的门板,手指尖当即蹭了一层浓浓的灰。
君熹呼吸紊乱了起来……好像心头被什么揪住。以前家里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大门永远光可鉴人,从未蒙过尘土。
站了几分钟,她才收拾起情绪,伸手摸了把门锁。
指纹被感应到,应声开了。
君熹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滚轴吱呀声在清晨合院里辽远孤寂,定定又站了会儿,君熹才迈开腿进去。
朝左边游廊走了几步,转入第二道垂花门,院里四处铺了一层薄薄的落叶,看着有一阵没打扫了,微风吹过梨花枝丫,淡淡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穿过院子走去正厅,推开门,里面空****的,自然没人,君熹站了会儿,不断缓和落寞的情绪。
她出门去了后院。
穿过几套卧室到了她的房间,一推开,眼之所至,一切如旧,房间和当年离开时没有丝毫的区别。
甚至好像一切还停留在15年的正月初七那个冰冷的清早……
君熹走进去,转入屏风后——**平整的被褥还是平日的模样,好像阿姨收拾好晚上她就会钻入被窝了。
地上两双拖鞋,一双大的,一双小的……
君熹扭头出去,穿过客厅走到对面的衣帽间,里面依然也是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柜子打开,柜中还塞满了她当时没带走的衣服……而在她的衣服里,穿插了一两件应晨书的衣服,旁边他的衣柜中,衣服也还在。
为什么她的衣服没带走,他也没带……
君熹站在衣柜前发着呆,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眼中的酸意似潮水,起起落落,无止境。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脚下传来酸麻感终将她从波澜壮阔的往事中拉回了神……
记忆这种东西,真是很奇怪,它美好得好像含着圣光,但双手穿过记忆,触摸不到半分曾经的画面,是空的,怎么试探都是空的。
和小孩子说不后悔,但是君熹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她现在只是明明后悔却也脱不了身,漩涡进去了,就进去了,这辈子抽不了身了。
当年不该在一起,如果没有,想必也只是偶尔些许遗憾,他也一生平平安安,平步青云。不会这样……肯定不会,他们都是另一番模样。
如果没有在一起就好了,一切就都是好的。
君熹阖上柜门,挪动腿往外走。
出了院子,关了大门,君熹走出谢安街打了个车去医院。
她到的是医院的后门,下了车就走到对面的咖啡厅去。
点了杯拿铁,再掏出手机进入微信给赵高启打语音电话。
赵高启一看她的名字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安,小心翼翼拿起来放到耳边,试探性笑喊了句:“君熹啊,干嘛呢,周末休息呢?”
“你有空么?”
“干嘛?”他不解地挑眉。
君熹:“我在北市。”
“?????”
“在医院楼下。”
“????你说什么?”赵高启一把子屏住了呼吸,“你来医院?不是,你怎么知道晨书在哪个医院?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
“你们这些人生病上哪个医院我还不知道吗?北城能有几个这种医院?”
“……”
赵高启噎了噎,第一次觉得她这么聪明,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能想到。
君熹:“你方便,让我看看应先生吗?”
“这个,这个……”赵高启捏了捏眉心,犹犹豫豫,“要不算了吧君熹,不是那啥,是你们都不可能了,你看他干嘛呢?你别管他了。”
“我就看一看,他不用知道,你找个他睡觉的时间,没人的时间就好,我就看一看。”
“可是……”
“他妻子在吗?”
“……”
君熹也沉默下去,半晌,低声说:“那算了。”
女孩子声音嘶哑,才须臾而已声音就完全不一样了,赵高启眉头深皱,想都没想地就说:“没,没没没,你要是在,你这会儿上来,八层,八层哈,出电梯就能看到我了。”
君熹马上起身。
服务员才端来咖啡,茫然地看着她拿着包就跑出咖啡厅往对面飞去。
君熹跑进医院,找到住院楼跑到电梯口,进去,摁住八层。
电梯门一开门口就是两个保镖,君熹之前跟在应晨书身边四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安保措施,她冷静地走了出去。
扭头就看到静谧的长廊上不远处站着个男人靠着墙在抽烟。
君熹默默走过去。
赵高启偏头朝她看来,边看边把烟碾碎在墙角,待人到了眼前,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到一扇白色双开大门前停下。
君熹轻声问:“里面有人吗?”
“肯定没了,有还能送你去死。”
“……”
赵高启推开门,往里让她进,末了关上门继续往前走,拐个弯将她带到第二扇门。
他没进去了,只是跟她说:“自己进去吧,里边呢。”
“他在休息吗?”
“嗯,人不知道,你别弄醒就行了,醒了你后果自负哈。”
“……”
君熹问,“他为什么这时候睡着了?”
“哎这病,你肯定查过,就疼,他估计就是昨晚疼没睡着,这会儿就睡了。”
君熹静静看他。
赵高启真受不了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这么漂亮一个女人搁你面前这么满眼悲伤地看着你,是个男人都心软,他火速溜了。
君熹转过头看了会儿门把,深吸口气,才把手放上去,摁下推开。
里面好安静,仿若无人存在一样。
君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抬腿轻轻地往里走。
一张床出现在视线之中,再然后……
15年新年初七离开谢安街后,这张脸这近三年里再也不曾见过……快一千个日子了。
君熹慢慢地走到病床前,眨也不眨地看着双眸轻阖安睡的男人……眼眶渐渐地如潮水漫涌,模糊了起来,她伸手挡住眼睛,但水珠顺着手臂,手腕,流淌过指缝,滚滚滴落到病**。
她在椅子坐下,低下头,手指铺淌着水,最后垂下额头靠在**,靠着他的手,身子轻轻颤抖。
雪白的被褥深了一块,又一块。
趴着许久,她双手轻轻颤着,想要去抱他却不敢,怕把人吵醒……也没那个资格去抱,克制着所有动作却怎么也克制不了眼泪崩溃时带来的颤抖。
许久,怕耽搁太久时间了,有人来探病了,她强撑着抬起头,目光穿过眼泪模糊的瞳孔望向那张脸。
“你没有……好好吃药吗?”她还是低下了头,还是控制不住铺天盖地的泪意,“应先生还是不听话,信没有看到吗……是不是没看到我的信……”
嘶哑的气息声好像细细的雨声,布满阴云的城北没有一丝日光洒入病房。
君熹把头重新抵上他的手,眼泪滚落在被子上……“没必要,不值得这样……”
她像赵高启劝她时一样,说着一样的话,却不自知,不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一心想要他做到。
“我知道连埋都没办法和你一起,但是……一个人确实很没意思,固然现在偶尔也很痛苦,我没能力放下,我没那个能力,但是只要你在我就能释怀,能接受一个人,你要是不在……”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看着他,“那几年穷困潦倒一个人孤单没有家的日子,会压倒我,那几年是因为你才轻松过去的,你没在,我就没家了……”
“你还在,那个给我的家我就一直觉得在……你离开了,我肯定要去找你的,到时候也没人管我了啊,没人管我出身普不普通,有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不介意,你喜欢君熹就好了……是你自己承诺我生同衾死同穴的,是你自己承诺我的……”
她拿手撑住额头,任由低垂的双眸似瀑一样淅淅沥沥一圈又一圈地落着雨雾打湿了被子。
须臾,拿了纸擦了擦眼睛,君熹就起身了,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他,手想触碰,也想低头亲他但都在克制着,曾经肆无忌惮的动作,曾经为她跨越艰难险阻来北市就为了陪她,不让她异地的人,现在不属于她了,她像个第三者一样躲躲藏藏地无法动弹。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转身出去。
赵高启都没想到她这么快出来了,才半个小时,不过人出来了他就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去想送她下楼。
一走近,见到女孩子脸上都是没擦干的泪痕,那一双进去前只是湿漉漉的眼睛此刻通红,明明白白地彰示着刚刚在里面她悄悄酝酿了一场风暴。
赵高启的脚步和喉咙中的话都刹住了,没反应过来。
君熹冲他看了眼就往前走去电梯了。
回过神,赵高启跟上去送她进电梯。
到楼下时迎面遇见从车里下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见到她,男人眼睛一眯,接着含着惊讶的嗓音喊了句:“君熹?”
君熹站停,接着强撑起笑颜喊:“曾教授。”
曾山从未想过还能在北市见到她,再看跟在她身后的赵高启,还有那小姑娘隐约发红的眼眶,他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他更加完全没想过几年过去她还会来看应晨书。
曾山走近:“好久没见。小姑娘现在在哪儿呢?做什么?”
“在览市法院。”
君熹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女人,微笑问道:“这位是?”
“哦,”曾山偏头对身边的女人说,“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君熹。”
女孩子冲君熹微笑起来:“君小姐,你好,很久之前就听过你。”
曾山又和君熹浅笑一声,介绍:“我太太。”
君熹:“你结婚了?”她有点惊讶,但是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她离开几年了……
她转头看向那个女人,“那我要怎么称呼,是喊……师母。”
他们俩都笑了,曾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胡扯,你要喊就喊……”他轻咳下,“师姐。”
君熹愣了愣,静静看他好一会儿,才去看他妻子,“是那个博士师姐,你的巧克力我还吃了一颗,后来吃到了情书……”
曾山忙按住她:“好了好了,君熹君熹……”
那女孩子掩唇不断笑着。
君熹也笑了,调侃:“你还不好意思说啊,学生你都搞上了还不好意思。”
“……”
君熹看着他和妻子,眼睛始终是弯的,笑意满满,满到有些东西似乎要溢出来了,羡慕……他应该是对当年那封情书很心动的,这是他自己喜欢的人,女孩子也是。
所以,忽然见到这样一场感情,这样美满的画面,她有些恍惚,无比无比地羡慕。
寒暄一阵后,她要走了。
君熹跟赵高启道别的时候,他说:“你别打车了,要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君熹深看他一眼,“麻烦你了。”
“嘿,客气起来了。”他懒散地偏开头笑了笑。
君熹:“后面我不会给你找麻烦了,但是……治疗结果如何,你最后告诉我一声。”
赵高启的笑容又僵硬住了,收敛不是,笑也不是。
应晨书的情况他早在源安城的时候就和她说了,虽还有希望,是早期,但也很重,他的身子好几年前就出状况了她也是最清楚的,眼下治疗情况就五五分而已,不乐观。
他徐徐扭头看着眼前容貌昳丽不已的一张脸,想继续劝,可对上她一双红肿的眼,却说不出口,知道说也没用;但是不劝,对着这样一张多多少少也认识了近八年的脸,实在觉得……不甘心,不甘心看着她就真的这么一辈子跟随下去。
以前总是觉得这样一个平庸等闲却拥有绝等美貌的女孩子出现在应晨书身边,目的很明显,捞钱,上位,想飞上枝头,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事实证明她傻得很,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两手空空反倒自己落得孤身一人。
看了眼曾山,看他貌似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赵高启只能轻叹口气,点头。
“……行。”
君熹冲他和曾山点了个头,往前上了一辆空的出租车。
赵高启目送那车开出老远,消失在瞳孔深处,淹没在北城繁华车流中,才摇摇头,转身和曾山上楼去。
曾山问:“君熹要去哪儿?回览市了?”
“我哪儿知道,你觉得我知道这祖宗的行踪?她跟神仙似的,应晨书估计都一辈子摸不透她,我何德何能。”
曾山苦笑:“那你真要告诉她。”
“她要知道我能不说?不说就等于默认,默认不好的消息。”
“那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起埋了呗。”
“……”
电梯里,赵高启有模有样地跟他说:“就这个倔脾气,死心塌地的,难怪应晨书也一往情深被迷得神魂颠倒前程性命都搭给她了,你看她表面上什么都没有,但是真就什么都被她拿走了。你信不信这边一死她第二天就断气了,硬气得很这小姑娘。”
曾山敛着眉深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