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还是那个样子,比起当初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更加老旧了,还有就是本来空旷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几户人家的房子。
院子里的那颗梨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枝繁叶茂,枝叶摇晃间,露出了几颗还未成熟的梨子。
院门上的漆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上面的铜锁还是好好的,油光锃亮,显然竟然有人过来。
狗子将抱着的被褥暂时交给了王乾,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进来吧,这屋子我娘隔三差五就过来收拾一下,想着你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狗子推开门,接过王乾手上的被褥走了进去。
王乾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狗子的后面,走了进去。
视线越过胸前的被褥,王乾看到了整洁的院落,门窗也都完好无损,和他离开时的记忆几乎一模一样。
狗子侧过身子顶开了屋子的门,走了进去,摸着黑将被褥放到了堂屋的凳子上,然后点燃了蜡烛。
“我们还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乾哥,你不介意吧。”狗子笑着将王乾和史魁手上的被褥接了过来,放到了堂屋的凳子上。
“不介意。”王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应该就是当初起房子的时候,暂时搬过来住的吧。
在狗子的帮助下,王乾将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收拾好了,说是收拾,其实就是铺上被褥,房间都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和蜘蛛网。
狗子又逗留了一会儿,才回去,王乾本来准备送送他的,但被他拒绝了,便只好作罢。
王乾安排史魁去了西厢房,自己则是住在了东厢房。
东厢房内,书架上还是那几本书,王乾顺手拿了一本翻了翻,封面都挺完好的,但是里面被虫子蛀了不少。
王乾换了几本,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有一本在角落的,还被老鼠啃噬得破破烂烂了,书的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老鼠洞,不过被堵上了,应该是后来李婶打扫的时候发现了吧。
将书原原本本地放好,王乾坐到了书桌边,伸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小时候在上面刻画的痕迹已经有些浅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王乾的耳边恍惚想起了王父的声音,自己的左手边仿佛出现了那个才刚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王坤的身影。
“不知不觉这么久了么?”王乾看着窗外的漫天星斗,神思恍恍,细细回忆起来,前世的记忆还有今世前面十六年的记忆仿佛变成了褪色的老照片,没有半点色彩,只是剩下一片灰暗,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了。
这三年多的经历却越发鲜明刻骨,几乎从回忆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历历在目。
“王乾!”突然,隔壁传来了史魁的声音,打断了王乾的回忆。
王乾飘忽的眼神尽数收了回来,收拾了下心情,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怎么了?”
“你看这个。”史魁指了指堂屋的一个神龛。
“恩?”王乾眉头一皱,他清楚地记得家里本来是没有这个的,王父从来都是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从来不拜神求佛,况且,这个神龛和李叔家的很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李叔一家当时住在这里的时候摆放的,不知什么缘故没有带走。
这是一个楼状的神龛,总共三层,最上面一层不知什么原因空着,第二层则是摆放着三个神位牌,第三层摆放着九个神位牌。
神位牌上刻画着十二个不同形象的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都是只有图案,没有名字。
王乾伸手在神龛上摸了一把,很干净,显然李婶打扫的时候是有注意到这个神龛的,这就说明不是无心遗落下来的,而且神龛前的香炉上,浮在表面的香灰也很新,明显有人经常在这里上香。
“你看第二排中间那个。”史魁碰了下王乾。
王乾依言看去,眉头渐渐皱起,最后又舒展开来,“刑神!”
王乾说得很肯定,虽然神位牌上的图案和他们当初见到的有些出入,但是王乾还是认出来了。
“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王乾刚刚说完,刑神的神位牌上的图案突然活了过来,从神位牌上挣脱了下来,跳到了摆放神龛的柜子上。
王乾看着简笔画形式的刑神,莫名产生了一股喜感,紧接着又被他压了下去,“言必应?”
“哦?”刑神似乎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在祂的印象中,王乾对于神道之事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王乾没有解释,警惕地问道,“你过来想干什么?又要搞什么事?”
刑神盘膝坐下,似乎看出了王乾的心思,说道,“放心,我不会对这里的人怎么样的,他们都是善民。”
听到这个词,王乾心中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很明显了么?”刑神摊开手,“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王乾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缔造极乐净土啊,人人安居,无罪无恶,有罪必罚,有恶必惩,凡诚心者,必如愿,凡善者,必得福。”
“就靠你们?”
“就靠我们。”刑神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这些神都是从凡人中被神主挑选出来的,我身前是一个狱卒,见到了太多的不公,紧靠凡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们今天能做到的地步,你看,现在多好,你知道那些挣扎在外界地狱的人多羡慕这里么?”
王乾沉默了一下,从目前看到的来说,刑神所言确实如此,只是他始终觉得心中不安,总觉得眼前的太平景象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看似一时美好,却不过是昙花一现,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好似梦幻泡影,随时都可能被戳破。
“你真的这么想?”
刑神笑了,“怎么?你不这么想?还是说你不习惯这种绝对公平的环境?也是,毕竟你们修士也好,炼气士也好,总是高高在上,自诩非凡的,所谓非凡者,不就是无拘无束么?不就是肆意妄为么?不就是……”
“够了。”王乾打断了刑神越发极端的话语,淡淡地问道,“那你过来找我们什么事?”
“什么事?说起来也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感觉到有人在念叨我,所以就过来看看。”
“呵,那么多人念叨你,你会这么闲?”
“有事也确实有点事,我想知道你们回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回来这里干什么?”王乾愕然地看着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