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解清规所言,原本消沉颓靡的殿堂上,瞬间炸成了一锅粥。
有说她信口雌黄不知天高地厚的,但也有说她年少有为的。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她都不甚在乎,解清规只将余光投向元疏,想告诉他,自己请了他出面襄助,便也不会叫他失望。
看见他脸上洋溢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应是认可了自己,解清规心中暖意盎然。
孟帝也为此展颜,激动得身子前倾,“清规,你说的可是真的?”
解清规正色道:“事关国之安定,清规不敢妄言。”
孟帝指了指站在一侧的太医令,“快,拿给曹卿瞧瞧。”
解清规闻言照做,那曹太医令适才接过那张药方扫了一眼,就浮现出莫大的喜悦之色。
曹太医令感慨激昂,顶着一把年纪的老身子骨,向解清规抱拳作揖,“郡主才高八斗,老夫自愧不如啊。”
经由他的赞许,金銮殿议论纷纷,言语的势头几乎尽数往解清规身上倒。
她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说她后生可畏,不愧为神医谷主的弟子,除此之外,也有称赞将军府育女有方,就是自家的男儿都望尘莫及的。
解清规会心一笑,她知道,这一回,虽是违心之举,但她选对了。
从她这个方向,看不见伏彀的神情,可光是想想就知道,他那张脸现在定是极黑。
当然了,他并非不想看到京中百姓得救,他的目的从来都不在于此,而是要挑起孟国动乱,又或者说是孟蜀两国的动乱。
他只是不想看到将军府得到荣荫罢了。
可偏偏解清规就不让他如愿。
得到了曹太医认可,孟帝终于放心,马上把配药之事吩咐下去,命太医局速速操办此事。
吩咐完毕后,孟帝方才喜上眉梢了那么一会儿,面中的喜悦很快又淡了下来。
这是有新的难题了。
孟帝皱眉道:“只是,现如今京中禁军大都派去南境治水了,宫中只剩少许精锐守城,抽不开身,调剂维护京中秩序之事,人手稀缺啊……”
此事确属难题,众大臣立即愁容满面,冥想该从何处调取人手。
有人许是见这儿就有个现成的资源,立时站出来道:“臣以为,将军府可为陛下解忧。”
孟帝颔首,觉得此计可行。
但他尚未开口,很快便有人反驳道:“将军府需驻守上京城外,以防流寇藩王异动,岂能调遣?!而且上京如此之大,将军府也不过万人精兵,如何应对得过来。”
如他所言,将军府不可迁动,且如若京都城郊失守,届时反贼趁虚而入,必将陷上京城于囹圄,将军府还有可能就此扣上驻守不力的帽子。
先前那般进言的人,解清规约莫记得他,那人曾出现在惊昙之变后伏常两家的饭局上。
如此想来,应当也是伏彀一党之人。
但若是将军府不能动身,那放眼偌大上京城,又还有哪里可以拨人呢?
难道让河南道的厢军过来支援?
不,那样太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河南道乃是离上京城最近的一方政区,可汇集过来也要花些时日,上京如今民不聊生,人心动摇,上京城人如此之多,太医局配药也要花一定时间,秩序岌岌可危,等不了那么久。
山鬼司倒是可以协助,可山鬼司也就千来号人,寡不敌众。
为难题所困,金銮殿上的气氛再度沉下去。
忽然,殿外有一着铠甲的守卫疾步跑了进来。
他朗声来报:“禀告陛下,解将军与长公主回来了!”
什么?!
此言一出,才是真正的,听闻者尽皆为之动容。
孟帝更是站了起来,“此言当真?”
解清规已顾不得什么议论纷纷,一瞬间笑逐颜开,喜不自胜。
显然,解将军解粱,长公主黎鸢,对于解清规乃至整个朝堂来说,都是一枚定海神针,有他二人在,凡事自当不成问题。
且当初解粱带着十万精兵远征,如今这些精兵自当要跟着他回归京城的,安定民心维护秩序的人手,这便有了。
不多时,一袭黑甲、炽红斗篷的解粱抱着头盔稳步进殿,其身旁,衣着如火的长公主黎鸢端庄昳丽英姿焕发,气势不输男儿半分,完全诠释了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们二人进殿时,堂上众臣目光聚焦于其,多有钦佩之意。
解清规也一样,自打他们走进来,直到向孟帝行完礼,视线都挪不开分毫。
黎鸢虽常上阵杀敌,可心思细腻依旧,始终察觉得到女儿的目光。
她回以柔婉的眼神,冲解清规笑了笑。
解清规满心满眼定落在爹娘的身上,不曾留意数步之外的元疏正颇具宠溺地看着自己,许是因着见她开心,便也欣慰。
解粱一路而来,见过了上京城的萧条,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他也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更在来时听说了孟帝如今正为人手一事忧愁。
不待孟帝开口,解粱主动请缨:“陛下,臣愿为您分忧,着手安抚百姓之事。”
“甚好,那么瘟疫一事,就交由解将军与太医局协同操办。”有了他这句话,孟帝龙颜大悦,“果然,还是解将军你,最得朕心。”
瘟疫一事事无巨细皆有了应对之策,今日的早朝便也就这么散了。
下朝之时,有不少凑到解粱身边,称赞其有担当的。
解清规虽不喜欢这些只知附和的人,但见父亲很是受用,便也就这么由着。
待他们走开了,解粱摸了摸跟在一旁的清规的脑袋,“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啊。”
黎鸢“哼”了一声,“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生出来的女儿。”
多年未见如此情形,解清规像是心里抹了蜜一般。
正高兴时,她忽地瞥见身旁一抹紫袍身影就要走过,趁机道:“还要多谢先生,为清规挡下许多流言蜚语。”
本不打算打扰他们一家团聚的元疏止步,躬身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解粱来时,上京城已被解清规稳定了民心,并未显露异常,故而他不知谣言一事。
“哦?”